第八十七章 謀殺1
“算了,簡歆,我們打不過他的,你也知道,他的梵暉咒和摩雲神功有多厲害。”秦維洛拉住她的手,正要朝翼離方向飛去,簡歆卻猛地掙脫他,不滿朝他大吼,“你怎麽那麽軟弱?”
“我……”秦維洛麵露窘態,“簡歆,我是認清事實,並沒有畏縮之意。”
“璞元十式是唯一的辦法了,哪怕僅有一分的可能,我們也要爭取。”簡歆堅決地道,正欲施展璞元十式,卻被秦維洛從後麵點了穴道。
“你什麽意思?”簡歆全身不能動彈,蹙著眉頭,心中又氣又急。“我的璞元十式已是極致,對付他的梵暉咒完全沒問題,況且,他是不會在王宮裏施展摩雲神功的,不然,整座王宮怕是會被摧毀掉。”
這兩個男子的舉動,一個狡詐,一個莫名,叫她如何能不氣?
“……”秦維洛怔了怔,是的,她的璞元十式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這兩年來,她無數次到王宮看望邵柯梵,要是蒼騰國君沒有摩雲神功護體,怕是梵暉咒已經被無故消解了不少。
拿到雪麟,這令天地變色的神兵,很可能改變劫數,地獄從此對他束手無策了。
這樣,他們就能永世在一起。
然而,他終於還是將她帶起,“我們回去吧!”
“下一次,我們恐怕鬥不過地獄派來的力量了。快解開我的穴道,我們能拿到雪麟的。”身體越升越高,越來越遠,簡歆看著腳下被罩在黑夜裏的王宮慢慢展開全貌,以及身影越來越小的蒼騰國君,著急地大喊。
“簡歆,唉……”秦維洛不知道說些什麽,看到她眼裏的淚水在夜色裏顫動,心猛地一疼,撩袖替她擦拭,“看到剛才那道被他擋回的白光了麽?要是我躲避不及時,怕是已負重傷了。因此,我不能讓你使用武功。”
“荒謬,我施展璞元十式,一定不會是那樣的情況。”簡歆氣憤地反駁,“你胡言亂語,什麽不能讓我使用武功……荒謬……難道你想去煉獄火城,永世被火燒,或者被鑄入兵器麽?”
“簡歆。”秦維洛苦笑,幹脆橫抱著她,垂下頭注視她的臉,“我更願意這樣。”
“為什麽?你究竟為什麽要這樣?你不想長久跟我在一起了?”全身不能動彈,她的所有力氣都集中於聲音上了,秦維洛的頭不禁朝後仰了仰。
“簡歆,倘若我被鑄入兵器,你一定要去取啊!當然,要小心一點,他們雖不會主動擾你,但被動的反抗仍是可以傷到你的。如果、如果取不到,也不要強求,我在地獄受到懲罰,但也獲得了永世不滅的記憶,可以與你遙遙相思……”
秦維洛抬起頭,目極茫茫夜空,似在喃喃自語,然而,卻每個字都沉沉打在簡歆的心上。
“胡說什麽?隻要我們拿到雪麟,他們就很難帶走你,我們可以拿到雪麟的。”因為氣憤,她的每句話不是用說,而是用吼,然而他聽來,卻是分外悅耳。
“邵柯梵反應敏捷,怕是你的寒氣剛散出,他就已經躲開了,你哪來的下手機會?”
“你難道不知道璞元十式是爆發性的麽?你今晚怎麽了?快解開我的穴道!”簡歆又吼了起來,她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頭腦清醒得很,簡歆。”秦維洛搖搖頭,“別說了,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但你不能為了雪麟使出武功,我擔心,他傷到你。”
“胡……”還未說完,便被他點了啞穴,隻剩下兩個眼珠在憤怒地轉來轉去。
怎麽了,究竟是怎麽了?本來可以拿到雪麟的。
原來她的璞元十式,正是為這一刻修煉的啊!隻是,派不上用場了。
莫大的悲涼,無助以及絕望籠罩了她。
在花園裏警惕地佇立良久,感到無形的“妖孽”已經遁走,邵柯梵堤防著的心終於放下來。眉頭皺了皺,握在刀柄的手,緩緩地將雪麟拔出一部分,登時,微紅的光芒融進一方花園的夜色裏,如同黑布滲透出鮮血來,淒慘而冷肅。
就連夜,也仿佛被雪麟所傷。
邵柯梵嘴角露出孤傲的笑容,幻靈,雪麟,梵暉咒,摩雲神功,任意一個名稱都可以讓人聞之色變。
然而,想到曾當著她的麵將一把假刀放到陵王遺體的身邊,一種異樣的複雜感情,在他心底升起。
愧疚之外,是一種恐懼,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恐懼:他不太敢使出雪麟。
雖然,當初目睹他置刀於棺槨中的隻有她一人。
雖然,陵王死後,他可以順理成章地持有雪麟。
他還是因為欺騙了她,對雪麟感到不安,大戰後不久,思索良久,將其封入床榻裏的暗格。
然而,這次雪麟被無形的“妖孽”盜出,又激起他的諸多感慨。
邵柯梵進了寢房,費了些許勁才將完全封閉的暗格打開,將雪麟重新放了進去,再封好。
看來,得在床榻布置一些機關了。以前,隻想到防人,卻沒想到防“非人”。
看來,還得感謝今晚的盜刀者呢!
蒼騰國君露出滿意的神色,然而,眉頭卻因內心愈加的不安慢慢凝了起來。
隱隱的,有哪裏不對,是哪裏不對,怎麽個不對法,精明的國王竟然毫無頭緒,甚至,無法將這不對聯係到今晚的來者上來。
邵柯梵熄滅宮燈,躺回床上,疲倦和疑惑同時纏繞著已是而立之年的他,將他卷入那無窮無盡的夢境中去。
三十歲,倘若人生短若六旬,那前半生的許多事情,便可以慢慢地開始回味了。
他們相遇時,他二十三歲,她十九歲,彈指間,七年光陰就這樣流過去。
再美好的記憶,都因生離死別而打上悲傷的烙印。
紛繁的夢——傾城靈動的黃衫女子,無形的“人”,如蝶般湮滅的紫衣宣薇,冷豔殘酷的藍衣舒真。
深沉的夜晚,零雙花依然飄落,成雙成對,飄入蒼騰國君的夢中,覆蓋住一具具毫無生氣的遺體。
除了那個獨自飄零的亡靈,舒真,又在哪裏呢?未央的夜,她們,都安然入睡了麽?
一個身影輕巧地落在煙渺小徑裏,佇立片刻,聆聽了一番,才稍微放心地行動起來。
然而,正當他彎下腰,撿起一對零雙花的時候,眉頭皺了皺,終於將手中的花扔掉,站起身來,將手舉過頭頂,一對接一對的零雙花被他的右手摘下,放入他攤開的左手掌心。
來人屏氣斂神,每一個動作都分外謹慎,待對摘下的數量心滿意足後,才用琦羅布輕輕包了,揣進懷間,頓了頓,察覺沒有什麽異樣,才飛身躍出煙渺苑。
齊銘宮寢房裏的男人,雖處於沉睡的狀態之中,然而兩分警惕的意識尚且清醒,這是他當上國君後形成的習慣,或是,練達的本領。
邵柯梵嘴角浮起一絲奇異的笑容,早先發現丹成的身影停留在煙渺苑外的一棵大樹上,向裏觀察的時候,他便知道他想幹什麽。
這樣的事,出來製止實在是無趣。
丹成回到清素殿,走進寢房,點起宮燈,將琦羅布裏的零雙花抖落在床上,在朦朧光芒的籠罩下,嬌嫩的粉色花炫麗得耀眼。這靈性的花,每對都相互挨著,同生同死,不離不棄,在床單上展開一副疏落淒美的畫卷。
“稟王,蒼騰重要卷冊想必已被邵柯梵隱藏,丹成無能,暗自尋遍王宮,均無所獲,鬥膽於近日回國,並將帶回蒼騰王宮特有的珍貴之物,以求得王賞心悅目。”
看著在信紙上寫下的這一段話,丹成竟覺得有些別扭,盯著看了良久,才重新拿起筆來,將“稟王”兩個字化掉,在旁邊換上“笑寒”兩個字,並將最後的那個“王”字改成“你”。
改好在讀一遍:笑寒,蒼騰重要卷冊想必已被邵柯梵隱藏,丹成無能,暗自尋遍王宮,均無所獲,鬥膽於近日回國,並將帶回蒼騰王宮特有的珍貴之物,以求得你賞心悅目。
然而,這樣一來,反而顯得不通順了,親昵的稱呼和敬畏的語氣,怎麽能用在一起呢?
丹成皺著眉頭,又將信改回原來的樣子,然而,改了兩次,信麵顯得淩亂了。他苦笑著搖搖頭,抽出一張新的信紙,正要將內容謄在上麵,卻不知怎麽的猶豫了,仿佛改過的那張更好。
他終究還是沒有謄,將改過的信紙卷好,紮上紅緞帶。第二日天剛拂曉,便匆匆起床來,不及梳洗和整理半解的衣衫,將信綁在飛雁腿上,放出窗外,看著它撲棱棱地飛起,朝鷹之方向而去。
“笑寒,我總得為你做一件大事,倘若不成,還有什麽資格回去見你?”
丹成清俊的麵龐上,浮現一種淒迷而決絕的神情,仿佛麵臨大義的隕身。
他身世本就卑微,如隻是以無甚大作為的史官的身份娶了國君,即使別人懾於王的威嚴不說,他也是不安的。
他的表麵一向鎮定,波瀾不驚,然而,恐怕是鷹之國君也不知道,他胸腔裏跳動著怎樣一顆自卑的心。她因他的儒雅,沉靜,傾心於他,殊不知,那一半要歸於他的自卑。
他出生於匕城國山澤之間的一個居落裏,茅屋蕭瑟,家徒四壁,父母靠到山中采藥草到集市賣了養家,從小他便很懂事,立誌出人頭地,開始閱讀一卷又一卷的史書,長年累月,積了不少知識,也形成了自己的見解。
後來,在匕城國的史官選拔考試中,出類拔萃的他通過層層考驗,順利被錄用,在匕城做了三年的史官,後來,匕城亡於蒼騰之手,看到鷹之招募賢士俠客的告示,他便去往鷹之,為鷹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