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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戰4

  舒真臉色漸漸蒼白如紙,眼神黯淡下去,“那你……為什麽……不……去……不去……找我?”


  “因為我在等你回來。”邵柯梵凝住眉頭,“可你不肯回去,我就尊重你的選擇。”


  那雙開始渙散的眸子煥發出些許光芒,懷中的人卻是艱難地搖頭,“回去……又……如何,你……對我……那麽……冷漠。”


  “不。”邵柯梵湊近她的臉,溫柔地低語,“我本想,你回去後,給你關愛。”


  “多少?比得……上簡……簡歆的……一成麽?”舒真的嘴角擠出苦澀的笑,雙眼卻充滿企盼。


  大口大口的血從她嘴裏冒出來,染紅胸前的白衫。


  邵柯梵微怔,輕聲,“我不知道,但至少會給。”


  舒真眼裏閃過一絲失望,終被滿足取代,“這樣……也好。我的……一生……漂泊……得……太久,該……停下……了。”


  “不。”簡歆流著淚大喊,將快要離體的亡靈拚命按回那副斷了心脈的軀體裏,然而,快要掙脫肉體束縛的亡靈卻是瘋狂地要出來。


  “舒真,我會將你葬入王陵,你是我的王後。”


  緩緩閉上眼睛的女殺手,聽了這句溫情的話,嘴角露出會心的微笑,在眼睛完全合上的瞬間,頭歪進了他的懷裏。


  幸福和悲哀混雜在她臉上,沒有一滴淚。


  莽荒之淵最厲害的殺手,從未流淚,但她的一生確實都是在流淚。


  那亡靈終於從體內出來,令簡歆大吃一驚的是,舒真的出體亡靈竟是拱背,白發蒼蒼,皺紋積臉的老妤,並且毫無半點力量,還未來得及看摯愛的人一眼便被地獄使者帶走。


  她的意念如此強大,活著時,亡靈的一切都遵從肉體裏鮮活跳動的心。


  蒼騰國君懷裏的女子,美麗年輕依舊。


  她要尋比她強大的男子,這樣才不會在殺人欲望強烈的時候殺死他,她終於尋到,到最後卻是因他而死。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相互牽製的罷!

  邵柯梵閉上眼睛,眉峰微微顫動,片刻以後,長長地舒了口氣,睜開雙眸,裏麵沉澱的痛更深了些。


  祭塵,他是不能怪他的了,因為有過承諾,無論他用什麽辦法,隻要殺得了舒真便是他的本事,不會責備他,年輕的劍客充分運用了這一句保證。


  他以為他會贏,為了心底的一抹溫柔保住舒真,卻不料,輸在了祭塵的手裏。


  見蒼騰國君抱著一具女子遺體,停留在半空,臉上仿佛失神,四名鷹之劍客以為有機可乘,斂氣屏息,悄無聲息地從身後襲來。


  邵柯梵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手握緊幻靈劍。


  簡歆心一驚,本想助他,然而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在身邊,便隻是提心吊膽地等待著。


  在四柄劍尖觸到衣袂的瞬間,聚集起充足能量的蒼騰國君,身體忽然向前飛出半丈遠,迅速轉身,幻靈劍橫掃而過的劍光將猝不及防的四人攔腰削斷。


  血噴湧出來,從半空灑下,那尚未死去的上身看著一道落下,卻不再連在一起的下身,發出驚恐而絕望的尖叫。


  那成為兩截的靈魂,不顧痛呼的殘軀,下身亡靈執拗上升,與落下的上身亡靈重新拚接在一起,不,應該是融洽而和諧地恢複完整,與此同時,落到地上的上身失去了生命跡象。


  邵柯梵抱著舒真落下,將她放在馬背上,用細而牢的繩子係在她腰間,輕輕拍馬,白馬馱著逝去的蒼騰王後,向蒼騰方向奔去。


  邵柯梵深深地看了舒真一眼,隨後目光一冷,朝空中紫衣女子飛去。


  “奇怪,他怎麽不使用雪麟?”簡歆的目光疑惑地在空中廝殺的劍客中掃過,倘若使用雪麟,鷹之的大半劍客肯定已經變成數截了罷!


  雖然她並不願意看到那種場麵。


  蒼騰王宮各要處都布下了重兵,白晝和夜晚換班輪守。在王宮東側一個碩大無邊的廣場上,數萬的士兵像平時那樣跑步或操練,隨時準備被派赴戰場。


  齊銘宮裏,樓鍾泉在大殿中央踱步,想到剛剛派出去的五萬兵力,表情複雜。


  兩個多月了,麵對勇猛如虎的鷹之士兵,蒼騰已經折了三十餘萬兵力,而鷹之僅僅折了十一萬,還不到蒼騰損失人數的一半。


  因為鷹之士兵都抱著一個信念:鷹之武衛隊人數遠遠少於蒼騰武衛隊人數,要取得勝利,必須以一當三,即使死,在死之前,也要解決兩個以上的蒼騰士兵。


  這種決絕的想法,讓他們爆發出比原本強上一倍的力量,在同等的水平下,卻是蒼騰士兵不斷倒下。


  然而,所幸的是,蒼騰武衛隊竭力將鷹之武衛隊攔住,硬是不讓其再深入國土一分。


  本來以為蒼騰能夠在一個月之內滅了鷹之,然而,照這樣的局勢看來,何時才是個頭。


  樓鍾泉歎了口氣。


  “別憂了,國君從未輸過,蒼騰會勝利的。”水茗也是側臉凝眉沉思了很久,才從大殿左側的座椅上站起來,將披肩搭在丈夫的肩上。


  雖然氣溫回暖,但尚有絲絲涼意。


  “唉,每隔七八天,蒼騰就要遣出人數不等的武衛隊,這樣損耗下去——” 樓鍾泉擔憂地搖了搖頭, “鷹之還不是在遣出支援,他們也在損耗。”水茗安慰道,然而,心底也是暗暗著急。


  “無論是戰場損失人員,還是宮中遣出人員,鷹之都比蒼騰少一半還多。”樓鍾泉指出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水茗沉默下去。


  樓鍾泉摸了摸腰間的刀, 眼裏湧起兩分疑惑,等了兩個多月了,該來的卻未到來,難道,他們是要待蒼騰放鬆警惕,或是蒼騰武衛隊消耗更多的時候麽?


  還是國君預測錯了,他們沒有打過這方麵的主意?


  然而,三天之後,藏在懷中的感應鈴輕微地顫動起來,像是受到了某種號召。


  樓鍾泉一驚,掏出感應鈴,見是白色的那個,心下安慰,還來得及。


  鍾形的小鈴中,同樣呈冠狀的粉色零雙花蒂入鈴尖,緊緊固定,四條細白絲穿過花心, 末端係著的兩個四小鈴正不安地碰撞,叮嚶嚶作響,頻繁觸碰已經幹涸的花瓣。


  懷中另一個金色感應鈴,悄無聲息。


  在距水源之靈百裏,兩百裏,三百裏……一直到千裏的最邊緣處,均有透明的細絲拉出,斜向遙遠的邊緣對角延伸,在五百裏中央交匯而過,交匯處,懸著一個白色的感應鈴。


  等距邊緣處,建有一萬尺的一千九百層高塔, 那是武功修為最高者在綠洲行使輕功的極限,所謂的塔,還不足半抱之圍,每層皆有透明的細線向下伸向綠洲森林的五百裏交匯處,與地麵的細線構成立體的網。


  另一金色的感應鈴,懸掛在距水源之靈一丈之外的隱形細線上。在一丈和百裏之間,便是兩位綠洲護使的巡視地帶。


  此時,五百裏交匯處,那懸掛於樹梢叉下的感應鈴正在叮嚶嚶地作響,預報一件及其危險的事。


  鷹之的綠洲護使中,五位留守鷹之綠洲,五位按照計劃進入蒼騰綠洲。


  謀臣楊永清信上叮囑:空中地麵同樣設了隱線,借著森林掩飾,從地麵進發較為安全,且在百裏等距處,務必想辦法找到隱線,輕輕割斷,並手執兩段,把握分寸,讓隱線保持原來向中部的勢度,進入一道防線後接上,萬萬不可驚動感應鈴。


  隱線之間,邊緣空隙處較大,但不可取巧躍入,因為水源之靈置於中央,從空隙處也隻能抵達綠洲邊緣,邵柯梵早有防備,在百裏之內的邊緣設了重重機關。


  雖邵柯梵在戰場,脫不了身,但仍當小心為妙。


  然而,那隱線毫無彈性,且繃到了最緊,鷹之護使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割斷隱線,並小心翼翼地接上,殊不知,隻稍微一動,五百裏中央的白色感應鈴已在叮嚶嚶作響。


  “水茗,有人進入綠洲,他們行動了。你留在齊銘宮。”樓鍾泉猛然起身,手按在腰間別著的那柄刀上,不同於雪麟金線交錯的玄色刀鞘,此刀刀鞘一片漆黑,仿佛沒有眼白的眸子,隱隱透著吞噬的力量。


  “王宮有二十名劍客守著,我和你一起去。”水茗也站起身來,眼中流露出焦急。


  “不行,他們很可能會派人來搗亂王宮。”樓鍾泉衝出殿門,躍上天穹,一個聲音穿下來,“不要讓他們得逞。”


  手中的白色感應鈴還在嚶嚶作響,來人已經破了第二道隱線,正在尋第三道,樓鍾泉不敢耽誤半分,以最快的速度衝上雲霄。


  看來,國君把這個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他,是因為他的輕功無人能及罷,甚至,隻比國君施展隱身術時慢一些。 不到一個時辰,他便到了鷹綠洲。 連祁和連晟驚覺,在鷹之綠洲護使快要破開第三道隱線的時候及時飛來,然而二人對五人,顯然不能力敵,劍客到時,兩位蒼騰綠洲護使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見來人不是邵柯梵,鷹之綠洲護使皆表現出不屑,連祁和連晟也顯得有些失望——除了摩雲神功第七層,再沒有什麽武功能夠與齏風掌相抗。看來,不過是增加一個傷者罷了。


  “大家是看不起我嗬。”樓鍾泉冷笑一聲,手握刀鞘,刀身緩緩出露,淡紅色的光芒直衝第二重天穹。


  “啊!雪麟。”


  七人同時脫口而出,然,不同的是,連祁和連晟欣喜若狂,鷹之綠洲護使的臉色轉瞬蒼白。


  “砰砰——”


  頻繁的刀劍交擊聲在齊銘宮院子裏響起。


  水茗正在擔憂丈夫的安危,猛然一驚,拔出劍,身子掠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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