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有什麽資格替自己辯解？
“我……”盧瑛的雙手死死掐在一起，掐到皮破血流。
她壓下了口中呼之欲出的答案，“因為我也是一個母親，所以我知道。
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舍得拋棄自己的孩子，也許，你的母親是有什麽苦衷呢？”
顧奈卿忽然緩緩站起，她將身上的衣服一一解開。
她的身體、她渾身的淤青和無法消除的疤痕全部都展露在盧瑛麵前。
包括胸前那刻著“殺人犯”三字的烙印。
女人從小吃盡苦頭，飽經人世間的冷暖磨難，早已被磨平了菱角，沒有一點生機。
“阿姨，因為我被遺棄，所以從小我受盡苦難。
在顧家，吃不飽穿不暖。甚至在每次遇到磨難危險的時候，隻能被人隨意欺負。
我雖然恨顧茵茵，但同時，我也羨慕著她。”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將所受的磨難一筆帶過。
“她有親生父母的保護。無論她要做什麽，哪怕是錯的，張翠花他們都會義無反顧的幫她，永遠站在她身邊。而這些，是我從小到大都不曾得到過的。”
顧奈卿緩緩跪坐在床上，雙目空洞麻木：“我時常在想，如果我的父母沒有遺棄我的話。
也許我也能成為一個很幸福的孩子吧？如果我也有父母的話，或許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了吧？
更不會在監獄裏差點被人打死，留下這一身的恥辱……”
女人一句句平靜的反問，更像是掙紮無力的控訴。
盧瑛在看到她一身的淤青和傷痕時情緒當即崩潰，眼淚就像是決堤了一般掉出。
她的身體發抖的厲害，手死死捂住了口鼻，不讓哭聲散出。
女人的手一一撫過顧奈卿身上的傷疤時，顫抖的厲害。
這些傷，這些疤，傷在顧奈卿身上，卻真正的疼在她的心裏。
盧瑛再也忍不住抱緊了遍體鱗傷的顧奈卿，手緊緊捂著她的後腦勺，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三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奈卿慘淡笑著，將衣服重新穿上：“阿姨，為什麽要和我道歉？
這些傷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是我的父母，你不用和我道歉。”
盧瑛咬著牙，飽承痛苦。
這些傷雖然不是她造成的，可卻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顫抖的手落在顧奈卿扭曲的膝蓋上，認真而道：“卿卿，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腿，還有你這一身的疤。”
顧奈卿溫柔笑著，她就像一朵向日葵，哪怕經曆了大風大浪，卻依舊給人帶來希望。
“謝謝你阿姨。”
安撫好她的情緒後，盧瑛才回到了自己家中。
她一人站在窗邊，夾著香煙的手發抖的厲害，眼中的眼淚從未停止過，一直往下墜下。
“母親，您怎麽了？”
許木簫不免有些擔憂的問。
窗邊的煙灰缸裏丟下一根又一根香煙，盧瑛正準備再抽出香煙來時才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她將煙盒捏緊在手心，顧奈卿一身疤痕和殺人犯的烙印，刻畫進了她的腦海裏。
這將會成為她一輩子無法忘記的痛苦。
“木簫，哪怕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也必須要為卿卿討回公道！”
盧瑛已然做下決定，她轉而看向許木簫下令。
“想辦法找到帝都監獄裏曾欺負過卿卿的罪犯，一個，都不許放過！”
許木簫微微一愣，一向沉穩的母親，竟要為了顧奈卿成為手沾鮮血的“惡人”！
“是，母親。”
——
傅家地下室。
顧茵茵的四肢被鐵鏈拴著綁著，她一身鞭打傷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昏迷不醒。
直到一盆冷水澆灌而來，才瞬間將女人潑醒。
一睜眼便看到陰森昏暗的地下室，還有那掛在牆上的各種武器。
她嚇得發抖，借助微弱的燈光，這才看清眼前的矜貴男人。
“傅禦瑾？”
顧茵茵嚇得連忙跪地磕頭，一遍遍求饒：“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不敢再癡想傅太太的位置，也不敢再虐待傅允珩了。
我什麽都不要，隻求你放我一命，我還不想死。”
她的身上滿是皮開肉綻的傷，足足隻是這些痛苦，她就已經忍受不了。
“你所做的那些，憑什麽讓我放你一命？”
傅禦瑾慵懶的坐在沙發上，微眯的眼神裏藏滿犀利和殺意。
設計他和顧奈卿不說，虐待允珩五年之久，甚至出手傷了他的小女兒小葵。
更是曾在這漫長二十多年裏欺負壓榨顧奈卿。
這所有的一切，足以讓他殺了她。
“傅禦瑾，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不也一樣傷害了顧奈卿嗎？
說到底，我們是一樣的人。”
顧茵茵嚇得發抖求饒，“所以，你應該給我一次機會。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傅禦瑾隨意耷拉在沙發扶手上的手驟然收緊，捏在了一起。
顧茵茵竟敢將他和她劃分在一起！
他想要反駁顧茵茵，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矜貴無雙的男人此刻卻盡顯頹廢，他低垂著腦袋搖搖頭。
“我傷她的，不比顧家傷她的淺。我又有什麽資格替自己辯解？”
陳亨看著自家主子變成如今這頹廢狼狽模樣，心中也滿是難受。
他跟在傅爺身邊多年，這是第一次看到無所不能的傅爺落的如此失落頹廢。
“傅爺，這不能怪你。要怪，隻能怪誣陷車禍真凶。是她誣陷顧小姐害得你誤會。”
傅禦瑾臉色驟然冷下，“找到車禍真凶，碎屍萬段！”
陳亨應下：“是，那顧小姐身後的神秘人還查嗎？”
“不查了。”傅禦瑾已然沒了心思去查顧奈卿身後的神秘人。
若不是神秘人，他早就因誤會害死了她。
神秘人保護了無辜的她。
現在，他還有什麽理由去查神秘人？
聽到傅禦瑾要將車禍真凶碎屍萬段的話，顧茵茵更是嚇得渾身發抖。
如果讓他知道她就是凶手的話，那自己絕無活路。
“傅爺，顧茵茵該當怎麽處理？”陳亨問。
傅禦瑾淡淡揮手：“殺了吧。”
“不，不要！”顧茵茵嚇得掙紮，拽著鐵鏈發出砰砰的聲響。
就在陳亨準備動手的時候，一個小身影闖了進來。
這一次，傅允珩沒有堅決的擋身在顧茵茵麵前。
見到小允珩，顧茵茵仿佛看到了救星：“允珩，救救我，你不會看著我死的對不對？”
傅允珩淡淡看了一眼受傷狼狽的顧茵茵，這才轉而看向傅禦瑾求情。
“爹地，顧茵茵雖罪行過多，可我還是想求你饒她一命。”
小家夥眉宇間有著和顧奈卿一樣的哀愁和受傷，而這，也是最觸動傅禦瑾的。
看到傅允珩，他就像是看到了顧奈卿，竟無法拒絕大寶的請求。
“我能饒她不死，但絕不會放過她。”
傅允珩皺眉問：“爹地，你想怎麽懲罰她？”
傅禦瑾看向顧茵茵，眼中閃爍冷光：“我自有安排。”
被男人盯上的顧茵茵忍不住哆嗦，她竟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總感覺，接下來她要承受的懲罰會比死了更痛苦、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