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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菜花的眼淚

  在泰安縣人民醫院的一間普通病房內,菜花一直處於昏睡狀態,隻有年邁的母親鄭淑芬在病榻前服侍著。這是菜花入院治療的第五天,而由母親籌措的200元錢治療費,也基本支付殆盡。


  菜花是因何入院的?他在丈夫錢得金進城打工的這些天裏,到底都經曆了什麽?這還要從頭說起……


  自從錢得金進城打工後,菜花在家中留守的日子過得並不順遂,甚至是讓她煩惱纏身,痛苦不堪!她的這種煩惱和痛苦,主要來自於三個方麵:

  第一個方麵對她的打擊最大,就是一個‘窮’字。丈夫錢得金進城打工時,菜花把籌借來的所有錢都帶給了丈夫,家裏沒有留下分文,這讓她的日子過得極度拮據。而如何應對家中的日常開銷,是擺在菜花麵前的最大問題。菜花的應對方法隻有四個字,就是“節儉”和“創收”。


  在節儉方麵,菜花做的幾乎殘忍,她決定每天隻吃一頓飯,主食基本就是玉米麵大餅子加鹹菜,在一個月內沒吃過一滴食用油。她同時決定,家中所有的活計,無論輕活和重活,都不找幫工,力爭全部一個人完成。


  在創收方麵,菜花也是拚盡了全力。一是把家裏母雞每天下的雞蛋全部積攢下來,當攢到一定數量後就全部賣掉,所有的收入所得,以補貼對雛雞和其它家畜的飼養;二是在不耽誤照顧家畜的情況下,爭取出去打零工掙錢。菜花不怕髒累,給錢就幹,村裏一些挖溝鋪路的重體力活,她也會搶著幹。


  盡管她的這種付出得到了一定的回報,使家庭經濟沒有再度出現“赤字”,但這種低攝入,低營養,高消耗的生活方式,導致菜花身體黑瘦,虧氣虧血,經常性的脫發,身體健康狀況開始不斷報警!

  第二個方麵讓菜花最為痛苦:那就是精神上的折磨。特別是村裏的流言蜚語,給她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自從錢得金進城後,村裏的很多謠言不脛而走,多數謠言的中心思想隻有一個,就是菜花因為不能生養,受到了丈夫的嫌棄,錢得金這次進城後,菜花被‘甩’基本已是板上釘釘。村民中更有甚者,還淘到了錢得金抵押房產換錢的新聞,來加以佐證。


  村裏的這些流言蜚語,無疑都被一些愛嚼舌頭的村裏婦女,有意無意地傳到了菜花的耳朵裏。特別是每當菜花和一些村民共同打零工時,菜花更是成為這些村民八卦的焦點話題。


  有一次,菜花承包了一段村裏挖排水溝的重體力活,當她正幹得滿頭大汗時,村民李大哥看到後,對她語氣關切的說:“妹子,慢慢幹,別累壞了!”菜花聽後頓生一股暖意,她剛要回複村民李大哥的好意,忽聽背後傳來一個婦女尖酸刻薄的聲音:


  “哎喲,人家老公都不關心,用得著你關心了?再說了,她孤寡一人,要啥沒啥,如果再不出點力氣,將來去喝西北風啊!”


  菜花回頭一看,說這話的尖酸婦女,正是村民李大哥的老婆李嫂。顯然,李嫂是“打翻了醋壇子”,把丈夫對菜花的關心,定性為“寡婦門前是非多”了。


  菜花聽到後,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但她生性嘴拙,對婦女間打嘴仗的能力明顯不足,隻能一邊拚命的掘土,一邊任憑淚水肆意地流淌……


  第三個方麵對菜花的傷害最深:那就是父親王喜財的絕情。


  菜花與丈夫錢得金,自那日在村北公路上匆忙一別時,因為時間非常地短暫,這也導致菜花對父親來家逼債,錢得金抵房還錢的事一無所知。


  在五天前,菜花方從狗剩子堂弟口中,得知了這一消息,她當時聽到父親王喜財的“不齒行徑”後,氣的幾近昏厥。好在有狗剩子堂弟的機智規勸,她才緩過一口氣來。


  菜花對父親的視財如命,和罔顧親情的落井下石,不僅是極度失望,而且還一度產生了極大的憎恨!

  這也難怪,當一個人,或一個家庭陷入生活絕境的時候,最可貴的往往是親人間的雪中送炭。當然,傷害最深的,也往往是親人中的落井下石。特別是後者,對親情的傷害,往往會讓人銘記一生。而此時的菜花,最大的感受無疑是後者。


  當天傍晚,菜花就早早地鎖門閉戶,她孤寂地躺在土炕上,淚水默默地流淌,


  他恨父親的絕情,也恨母親不加阻攔,同時也恨自己那天不該賭氣出走,讓父親的“陰謀”能夠得逞。


  丈夫進城音信皆無,父母冷血嗜錢如命,家庭經濟瀕臨絕境……當菜花想到這些時,產生了一種生無可戀的絕望感,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孤兒,一位棄婦,一個遊離於社會之外的多餘人。於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菜花的腦海中滋生!

  第二天一早,菜花早早起床,她梳洗完畢後,首先去找到了堂嬸王桂蘭,並托付她幫助照看一下自家的家畜。交代完後,菜花帶上一個兜子,她蹬上自行車,匆匆向娘家居住的和平村騎去!


  半個小時後,菜花一臉怨氣的走進了父母的籬笆院。


  “哎呀,閨女回來了,快進屋”!母親鄭淑芬從屋內的玻璃窗上,看到了女兒菜花進院,馬上開門笑著迎了出來。


  菜花並未回應母親的熱情,她繃著臉,拎著布兜大步走進了屋內!


  此時,父親王喜財正盤腿坐在破舊的炕席上閉目養神,他的眉宇間時而緊鎖,時而舒展,像是在盤算著什麽賬目。在他的右腳邊,依舊放著一個裝著借據的紫色木盒!

  當菜花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屋內時,王喜財微睜開眼皮,瞟了女兒一眼,然後拖著長長地鼻音,漫不經心地說道:“嗯,回來了”!

  “我回來了,沒攪和你們的好日子吧”?菜花並沒有向父母問候,開口就是話中帶刺,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王喜財一聽懵了一下,當他回過味來,馬上拿出了老子的威風,對著女兒大聲訓斥:


  “混賬東西,你這長時間不回娘家,一回來就是為了和爹媽吵架的嗎?你不想呆就趕緊走,爹媽不缺你這祖宗”!王喜財說完,氣的腮幫子的肉直抖!

  “哎呀,孩他爹你這是幹啥啊,怎麽女兒剛回來就吵架”!母親鄭淑芬一見勢頭不對,馬上上前規勸!


  “我和她吵架?你看她進屋怎麽和我說的話,我還沒指望她養老呢?”


  王喜財手指著菜花,餘怒未消的對著老伴說道。


  “女兒,你心中有啥不快的事就和媽說,別和你爸致氣,快,咱娘倆進裏屋說話”!母親鄭淑芬為了平息事態,忙拉著女兒往裏屋推!

  “不行……我就要和他說”!此時,菜花已經淚流滿麵,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說道,心中的怨氣仿佛如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


  王喜財也被女兒的“失態行為”一時震住,他不禁愣怔了片刻,然後,用顫抖的聲音手指著女兒說道:好……好……你說……你說!爹媽怎麽對不起你了,你都說出來?

  此時,菜花已聲淚俱下,她對著父親王喜財厲聲質問道:我問你……你…..你明知我家日子過得艱難,為何……為何還去逼債?逼得錢得金,把我家房子都抵押了出去!你這是……這是當爹辦得事嗎?你說呀,這是為什麽…….?菜花滿腔悲憤地對著父親質問著……嘶喊著……甚至是,用血淚在控訴著!

  “閨女,咱快進裏屋,聽媽給你解釋”!母親鄭淑芬看到女兒那悲憤的樣子,也悔恨自己當初一時糊塗,附和了老伴的逼債行為。她流著淚繼續規勸著女兒!


  此時的王喜財,聽到女兒的質問和“控訴”後,他也馬上冷靜了下來。特別是當聽到姑爺為了還他的債,拿著房子做了抵押,也感覺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就控製住了一腔怒氣。


  “好,既然你們認為錢比女兒重要,那咱們今天就做個了斷”!此時的菜花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她說完,便迅速從拎著的布袋中拿出一瓶農藥,並瞬間擰開瓶蓋,快速向自己的口中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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