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氣涼爽，小橋流水，橋邊有一株木槿，花開滿樹，風輕輕拂過，有木槿花瓣慢慢飄落。
東皇太一就這樣回過頭，撞進溫筠玉的眼簾。
在門外，溫筠玉隻覺得門內有一個青年的聲音很好聽，很熟悉，卻沒想到是東皇太一。
或者說他沒敢深想，他想到了天機教的任何人，卻下意識回避了這個自己在變成青鸞本體時陪伴了自己許久的天機教大師兄。
東皇太一怎麽會親自造訪雲府？
雲府的任務並不困難，書丟了，雲卿少爺發布任務請人整理弄亂和弄丟的書籍，順便調查一下真相。
東皇太一的實力可不止於此……
“你來了。”東皇太一看到溫筠玉，薄唇露出笑容，對溫筠玉說道。
看到東皇太一的笑，溫筠玉莫名想到那天留他在星雲峰吃飯，對方幫自己端魚湯，給自己被燙紅的手指消腫的笑容……
他的笑很淡，淡到如初冬的淺雪，卻晃晃悠悠落入人的心底。
溫筠玉回過神，回以一個微笑：“嗯。”
春末初夏，木槿樹下，溫筠玉柔和如翠，眉心朱砂與落花映在一處，融為一體。
雲卿與他身後的家丁愣了一下，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驚豔的美人，美人的氣質很溫和幹淨，容貌如水，淡雅出塵，眉心的一抹朱砂卻給他染上了一抹豔麗的顏色，但毫不違和。
天生麗質難自棄，無意一笑傾人城。
雲卿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很快定下心神，帶著家丁朝溫筠玉拱手行了一禮，道：“想必這位便是千刃宗的筠玉公子。”
“正是在下。”
“兩位認識？”雲卿看了看溫筠玉，又看了看東皇太一。
“略有相識。”
“自天機教至琅邪以來，與筠玉公子多有緣分。”
東皇太一卻如此說。
多有緣分……多有緣分……
這四個字控製不住在溫筠玉腦海裏回蕩，他忍下自己臉頰的發燙，東皇太一為什麽要這麽說？
不過細想起來，也沒錯……
“如此便好。”雲卿一笑，雲卿的氣質也很出塵，雲家是機巧世家，顧名思義，會做一些用靈力驅動的機械，相當於修仙界的機械師，他們是傳承的手藝人，是匠人，擁有一顆樸實無華的匠心。
雲家世代傳承，教養自然不錯。
“正好我與東皇師兄在說雲家之事，既然筠玉公子來了，便一並說給你們聽。”雲卿知道兩人都是接了任務的修者，對他們很是客氣。
“好。”溫筠玉走過來，與他們一道聽雲卿的講述。
“雲家是機巧世家，這些年有些積累。”雲卿道：“我們的藏書閣內保存著五千餘本書籍，有些還是孤本，近日忽然遭賊人潛入，裏麵一片混亂，我們還沒有統計究竟哪些書本丟失。”
“藏書閣這麽重要，有沒有保護措施？”溫筠玉問。
“自然是有的，隻是那日當值的家丁忽然昏迷，應是吸入某種迷魂藥。”
“可不可以去藏書閣看看？”東皇太一問。
“當然可以。”雲卿答應的很爽快：“二位請跟我來。”
溫筠玉與東皇太一對視，略一點頭，一同跟隨雲卿來到藏書閣。
藏書閣共有五層，一層安然無恙，但是二層有一排書架混亂不堪。
“就是二層失竊。”雲卿邊在書架間走邊說：“近日府上有一批機巧趕製，人手不足，因此希望有一位修者幫忙，整理對照丟失的書籍有哪些。”
“書架上的書沒有記錄嗎？”
“都是孤本。”雲卿說：“因此這排書架的書很雜，需要對比查找，究竟少了哪些。”
東皇太一在二層走動，忽然單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掐訣，輕輕一揮，淡藍色靈力揮灑在陽台與書架間，顯露出了一些紅色的腳印與手印。
“這是……”
“尋蹤術。”東皇太一說：“天劍閣的法術，能夠探查凶手的痕跡。”
“不愧是執劍人。”雲卿感歎道：“雲家何德何能，竟求得執劍人親自前來，雲卿感激不盡。”
“此事可能與我教追查之事有關。”東皇太一對雲卿說話，卻看向在書架間拿著書籍擦塵土的溫筠玉：“筠玉。”
“嗯？”溫筠玉正擦自己手中的書籍，這麽珍貴的孤本被扔在地上弄髒了實在太讓人心疼，聽到東皇太一叫自己，馬上抬起頭來。
“你與雲家人在此整理書籍，查對好究竟丟了哪些書。”東皇太一說：“我與雲卿去看看近日定製的機巧器具。”
“好。”溫筠玉很快答應下來。
東皇太一走到溫筠玉麵前：“有事聯係我，天機令你可帶了？”
“嗯，我帶了。”溫筠玉小聲道。
其實在雲家藏書閣能有什麽事？這裏是雲家地盤，出事以後守衛更多，小偷不會明目張膽進來的。
“那我先走了。”
“好。”
雲卿在一旁看著他們，眼眸中帶著某種明白了什麽的笑意。
溫筠玉：？
東皇太一來到雲卿身邊，雲卿拱手道：“那東皇師兄，我們走吧。”
“好。”
“東皇師兄放心，溫公子的安危，雲家自會放在心上。”
“多謝。”
……
雲卿與東皇太一離開，喵靈出現在溫筠玉的腦海裏。
“玉玉，過了這麽多天，你還是沒找到你的工牌在哪，唉。”
“在找了在找了。”溫筠玉也很苦惱，他一邊整理書籍一邊道：“這不是聯係上天機教的人了嗎？”
“可是你連那天上你的……你上的是誰都不知道。”
“可能是東皇太一，陸相洲，和牧寒星之中的一個……”溫筠玉想了想：“不過，其他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知道天機教其他弟子手上有沒有痣，要是都有，事情可就大條了。
“那你準備怎麽辦？”
“唉，找個時間，看看天機教有沒有所有弟子都在一起的時候，到時候查看一下手上有痣的到底是哪些人吧。”
“唉。”喵靈歎氣：“玉玉，我擔心，就算他們全都湊在一起讓你看，你也分辨不出來，那晚究竟是誰。”
“哼，你個係統，不照樣不知道是誰，半斤八兩。”
喵靈心道：可是我知道你是被上的那個不是上人的那個啊！
不過權衡利弊，喵靈還是閉嘴了，就讓玉玉沉浸在美好的幻想裏一會兒吧，現實太傷人。
忽然，溫筠玉發現自己手指來到的一層書架上明顯缺了幾本，有一本似乎是被翻的時候掉了下去，溫筠玉拿起來，發現這本書上寫著機巧陣法。
他打開翻閱了一下，裏麵的內容和還是和機巧術有關，不過內容高端了些，講的是如何在一輛馬車裏裝入靈氣陣法，不靠人力就可以驅動馬車。
這是一本講述在器具裏雕刻陣法的孤本。
“書籍清單拿過來了嗎？”溫筠玉問雲家的下人。
“是的，溫公子。”下人拿著長長的羊皮紙走過來：“請您過目。”
溫筠玉將羊皮紙攤開，拿著毛筆對幾個幫忙整理書籍的下人說：“我們核對一下消失的書籍，重點放在機巧陣法上，尤其是珍貴的孤本。”
“是，溫公子。”幾個下人齊齊應道。
幾人一點一點尋找孤本，發現有幾本陣法書真的找不到了，另外，溫筠玉還發現了一件事，就是有少量丟失的書籍名稱是關於傀儡的。
“傀儡，傀儡術……陣法……”溫筠玉的毛筆勾勒著書名：“再找一下關於傀儡的書，到底丟了多少！”
“是！”
有了溫筠玉定下範圍，幾人一起齊心協力，花了整整一天時間，終於將丟失的書籍名稱整理了出來。
溫筠玉看著手裏的書籍名單蹙了蹙眉。
“有什麽收獲嗎，玉玉？”喵靈說道。
“嗯，失竊的大部分書，都與傀儡術，和陣法有關，我懷疑，對方想在傀儡裏刻入陣法，或者利用陣法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傍晚東皇太一和雲卿也回來了，溫筠玉將自己的猜測說與兩人聽。
“傀儡？”雲卿疑惑，右手托著左手手肘，左手托著下巴思考，說道：“琅邪鎮並沒有太厲害的傀儡世家，會傀儡術的人家倒是有一個……”
“是血霧閣。”東皇太一說：“並非琅邪鎮的家族所為。”
“血霧閣為何千裏迢迢來琅邪鎮作案？”雲卿道：“難道是因為來參加無雙大會？”
雲家丟失東西事小，血霧閣做什麽害人的勾當事大。
“此事與我有關，你們不必再牽扯進去。”東皇太一道。
“如此，就拜托東皇師兄了。”雲卿向東皇太一行了一禮：“不過此事畢竟從我雲家而起，東皇師兄如有任何需要，雲家在所不辭。”
東皇太一略一點頭：“我就帶筠玉先走了。”
東皇太一帶溫筠玉離開，因為溫筠玉受傷，兩人默契的沒有用靈力回千刃宗，而是一同走在人間的大街上。
街道上，街上熙熙攘攘，凡間的普通人賣著各種貨物，吆喝聲，叫賣聲，婦女抱著幼童聲，拎扁擔的阿爺喘氣聲，混在一處，形成了人間煙火。
兩人靜靜的走，東皇太一忽然說：“筠玉，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幫雲家整理完書籍，便回宗門吧。”
“不行。”溫筠玉脫口而出：“既然我參與進來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其實他並不是多事的性格，隻是已經身在局中，而且，東皇太一的安危……
不知為何，他第一想法就是幫東皇太一。
“你放心，我隻做力所能及的事，不會拖你後腿。”溫筠玉解釋。
他對自己能做的心裏有數，不會逞強的。
東皇太一點頭，沒再多勸。
太陽像一顆橙黃色的蜜桃落下，街道如灑了一層桃汁，溫筠玉與東皇太一不再聊雲家之事，而是靜靜看著街道的景象。
晚市非常熱鬧，做工的做了一天回家順便買菜，種田的鋤地澆水也在這個時間回家，兩邊的小販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有自家種的水蘿卜，編的草鞋，補衣服攤子，糖葫蘆，還有糖畫……
溫筠玉在糖畫攤子前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糖畫攤子後麵的妙仁堂，這是個中藥鋪子，裏麵售賣各種藥材。
洗髓丹藥性強烈，三清丹可中和洗髓丹的藥性，並讓洗髓丹的效力發揮的更好，隻是他差幾味藥材。
人間的藥堂材料有限，溫筠玉沒報太大希望，但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東皇太一陪他進去，溫筠玉詢問了一下妙仁堂的藥師，果然沒有。
不過對方表示如果有溫筠玉需要的藥材到貨，會通知溫筠玉。
藥師拿出一張宣紙：“請仙師將藥材名稱寫下，小店雖然是凡間鋪子，但也售賣靈草。”
溫筠玉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幾個藥材名字，他的字雋秀流暢，一筆一劃清晰而舒心，筆落成煙，墨滿紙香。
東皇太一在一旁看溫筠玉寫字，藍色的眼眸柔和了幾分。
“多謝。”溫筠玉書寫完，將紙筆交還給藥師：“我隔天會來這裏問一問。”
“好，仙師放心，我們務必為您留意。”藥師被溫筠玉的笑容晃了晃神，內心感歎果然是仙師，如此不凡，不過，他們也做過不少仙師生意，少有像溫公子這樣貌美絕塵的。
溫筠玉與東皇太一出門，就被門口的糖畫吸引了。
糖畫有各種小動物圖案，其中有一個青鸞糖畫，還有一個飛龍糖畫，栩栩如生，甜色生香。
忽然就有些心動，有點想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