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溫筠玉靠近了糖畫攤子,東皇太一也注意到了溫筠玉的目光。
溫筠玉看向青鸞糖畫,難道溫筠玉也喜歡小青鸞?
東皇太一想到了自己在流水軒救下的小鳥兒,這麽多天了,自從對方飛走,還沒有再見過一麵。
卻沒想到,最後溫筠玉拿起了飛龍糖畫:“就買這隻小飛龍吧。”
他滿意的笑著對攤主道:“老板,這個多少錢?”
東皇太一一怔,他知道,溫筠玉選擇買飛龍糖畫,一定是因為他本體變成的小龍崽,一直陪伴在溫筠玉身邊。
筠玉……
果然,溫筠玉說道:“回去給崽崽吃。”
攤主一看來了個美人顧客,態度別提多良好:“三文錢,客官您拿走!”
“好。”溫筠玉摸了摸衣袖,拿出幾枚銅幣,恰好有三文錢。
他一直待在千刃宗,身上的確沒有凡間的錢,唯一攢了點,還在跳崖那次給弄丟了……
幸好還帶著三文。
溫筠玉將錢給攤主,拿著小飛龍糖畫滿足的笑笑準備離開,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糖畫攤子邊站著一個衣著破破爛爛的小孩子。
小男孩的雙眸看著糖畫,手指點著嘴角,眼神裏十分渴望,似乎很想嚐嚐糖畫是什麽味道。
但最終,小男孩垂下眼瞼,滿是失落。
溫筠玉看看手裏的糖畫,想了想,蹲下來把飛龍糖畫放進小男孩手裏。
“你想吃這個嗎?”溫筠玉溫和地問。
小男孩的眼睛裏漸漸有了光彩,望著溫筠玉,軟糯地道:“謝謝哥哥。”
他接過溫筠玉手裏的小飛龍糖畫,很高興的樣子,與溫筠玉的手握了一下,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小男孩和溫筠玉接觸的手心閃過一抹紅光。
接著小男孩抱著糖畫跑開了。
轉身的那一刻,小男孩眼底發紅,表情像個牽線木偶。
溫筠玉看著跑遠的孩子,眼眸裏是柔和溫馨,這麽小的孩子,過得這麽苦,希望這個糖畫能給他一點溫暖。隻是有點可惜,沒能讓崽崽吃成糖畫。
下次吧,下次一定給崽崽買。
“他一定會知道的。”東皇太一看著溫筠玉的神情說。
“你怎麽知道?”溫筠玉反應過來東皇太一口中的“他”指的是小龍崽。
“小龍崽很乖,會明白你的心意。”
“他在天機教也這麽乖嗎?”溫筠玉有些好奇。
東皇太一頓了頓,半晌道:“當然。”
自己誇自己,他還是不太習慣。
不過,不能在筠玉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東皇太一努力讓自己麵色如常。
這時,不遠處陸相洲和牧寒星帶著幾個天機教弟子禦劍趕來,雲家任務他們怎麽可能隻讓大師兄一個人調查,兩人調查完血霧閣便前來與東皇太一回合,一同回宗門。
“相洲師兄,寒星。”溫筠玉見到他們也很開心:“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調查完血霧閣,來找大師兄一起回家!”牧寒星率先說道:“筠玉哥,溫筠決那個家夥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好好練劍?”
“有。”溫筠玉笑,自從那晚牧寒星教了溫筠決練劍,溫筠決就變得可勤快了,十六年來頭一遭:“有空我叫他去流水軒再找你請教。”
“哥,那你可要告訴他,要是不帶好吃的好玩的,我可不教。”牧寒星故意鼓起臉頰開玩笑道。
“好,一定。”
“哥,你和大師兄在聊什麽呀?”牧寒星好奇道。
那邊陸相洲剛與東皇太一匯報完收獲,聞言也一並看過來。
“我們在聊小龍崽呢。”溫筠玉說到這裏,看向東皇太一,問道:“他有沒有調皮的時候?比如很小的時候?”
溫筠玉對崽崽的一切太好奇了。
養了崽崽這麽久,早就養出了感情,自然對崽崽的過去感興趣。
看著溫筠玉期待的眼神,東皇太一:“……”
陸相洲和牧寒星好整以暇地看自家大師兄,看大師兄在筠玉公子麵前怎麽編!
“有的。”東皇太一努力讓表情一如往常,就當是在說別人的事:“他小時候貪吃,去樹上摘果子,結果還不會飛,叼著果子在樹上瑟瑟發抖,摔了個狗啃泥,就這樣還不肯放下果子,甚至還想重新去摘一次。”
陸相洲和牧寒星肩膀抖動憋笑,這倒是真的,沒想到大師兄親自說出了自己的糗事。
“哈哈哈哈哈。”溫筠玉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旁是東皇太一、陸相洲和牧寒星,這三個天機教年輕一代的最強弟子。
似乎在他們麵前,自己也不再拘束矜持,變得自然了很多。
以前對天機教的印象是遙不可及,莊嚴肅穆,覺得他們都是冷若冰霜的劍修,如今覺得……他們都很可愛。
嗯,能養出這麽乖,調皮卻懂事的小龍崽,這些劍修也一定很可愛吧。
他們沉穩,有能力,卻也通情達理,知事明情,和宋承書那樣的弟子一點也不一樣。
牧寒星被溫筠玉不加掩飾的笑容晃瞎了眼,奈何大師兄在場不能明說,隻能在心裏感歎:哇——果然美人笑起來也是好看的!
“還有嗎?”溫筠玉問。
想知道崽崽更多調皮的事情。
“還有啊,大師兄……小龍崽小時候,試圖用角角……”牧寒星忍不住脫口而出。
“咳咳。”東皇太一清咳了幾聲,冷冷刮了牧寒星一眼。
牧寒星吐了吐舌頭。
“怎麽了呀。”溫筠玉好奇。
看著溫筠玉好奇的表情,東皇太一還是說道:“試圖用角角拱小牛,參加小牛之間的角鬥。”
“噗。”
看溫筠玉笑的開心,東皇太一不再藏著掖著,繼續說自己小時候的事:“還喜歡收集亮晶晶的東西,把宗門的夜明珠全部收走放在一個房間裏,還命令宗門池塘裏的錦鯉每月給他上貢珍寶。”
“哈哈。”溫筠玉沒想到崽崽有如此多的趣事,在他麵前乖的不行,其實這麽皮:“魚兒都聽崽崽的話,對嗎?”
“嗯,龍族是所有海洋種族的王。”
“原來崽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本能罷了。”東皇太一頓了頓:“也不是太喜歡。”
“那崽崽的角角是怎麽受傷的?”說到崽崽與小牛拱角,溫筠玉忽然想起了崽崽的角角缺了一塊,是被人用利器傷害的,每當溫筠玉看到時,都會覺得特別心疼。
“是出生時,被人割的。”東皇太一說。
“他的父母沒有保護他嗎?”
“那些人十分強大,他的父母隻來得及護下他,但缺失的龍角,終究回不來了。”東皇太一的眼神變得悠遠了幾分。
“那些人為什麽割他的角?”
“我也在追查。”東皇太一安慰道:“你放心。”
“那崽崽能化成人形嗎?”溫筠玉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希望他化成人形嗎?”東皇太一側頭看溫筠玉。
“我不知道。”雖然這麽說,可溫筠玉的眼睛裏閃著期待的光。
“一定能。”東皇太一篤定道。
牧寒星在一旁聽著,總感覺大師兄和筠玉哥談話的氣氛怪怪的啊!
不過,崽崽當然能變成人形拉,因為那就是大師兄。
哼,大師兄沒事就變成小龍崽去找筠玉哥,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肯定有鬼。
幾人各有心事的走回宗門,卻發現宗門內熙熙攘攘亂成一團。
“怎麽回事?”溫筠玉拉住一個路過的弟子。
那弟子看到溫筠玉和東皇太一等人,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一拍大腿:“哎呀,你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宗門死人了!”
“死人了?誰死了?”
“誰死了?是高寧!還有好幾個受傷的!”
“高寧?!”溫筠玉一驚。
“對啊,屍體就在那邊呢,你們要不要去看看啊!”
誰不知道高寧正在調查溫筠玉,如今高寧死了,溫筠玉怎麽看怎麽有嫌疑啊!
幾人對視一眼,陸相洲道:“走。”
他們來到人群圍著的地方,不少人在看地上躺著的人,審判堂的人也來了,他們穿著紅色的審判服,腰間別著劍,正維持秩序。
人群見到溫筠玉和東皇太一,自動讓出一條通路。
溫筠玉和東皇太一,陸相洲,牧寒星擠進去,看到地上的景象。
高寧正躺在一塊白布上,嘴邊有血跡,脖頸有野獸撕咬的痕跡。
審判堂的弟子滿眼悲痛,檢查了高寧的傷口,不忍再讓高寧受眾人矚目,準備拿白布把高寧蓋上。
“等等。”溫筠玉忽然出聲道。
年輕弟子叫靳橋,見到是溫筠玉,眼神立刻紅了,脖頸上也露出青筋:“溫筠玉,師兄奉命調查你,卻在幾天後暴斃,你還有臉過來,說等等?”
“你的難過我懂。”溫筠玉神色淡然,波瀾不驚走上前去:“但毫無根據就說是我的錯,是否有失偏頗?”
“師兄前幾天還好好的!……”
“審判堂以證據論事,以情緒指控別人,可不是審判堂的風格。”溫筠玉不緩不慢的說道。
“師兄都死了,你還……”靳橋說不下去了,溫筠玉說的是對的,沒有證據,不能亂指控別人。
“若我說他沒死呢?”溫筠玉拿出一個小袋子。
“什麽?”審判堂的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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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塔最高層。
一個穿著紅衣黑襯,一頭墨發的男人靜靜坐在桌前,他眉目狹長如鳳,明明沒有什麽動作,隻是坐著,身上的威壓卻令人膽戰心驚。
男人的美貌與審判塔格格不入,卻是整個審判堂乃至審判堂所在的衡道峰的最高掌權人。
“禦峰主。”審判堂右使朝墨禦行了一禮。
“嗯。”
墨禦麵前有一麵水鏡,鏡子裏映照著峰底高寧所在處的景象。
右使將一個卷宗呈上,墨禦翻閱了一下:“沒有證據便想拿人,隻因月白峰長老施壓。”
他輕笑一聲:“看來我閉關這些日子,審判堂有些人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審判堂一向以公平公正為宗旨,審判堂是時候該肅清了。”
“是。”右使忠誠應道,接著猶豫了一下:“高寧那裏……”
“高寧並未死亡,你將他帶到我這裏來。”墨禦鳳眸微凝,他看向水鏡,忽然道:“等等。”
隻見水鏡中,那個一身白色紗衣,眉心有紅痣的美貌青年忽然說:“若是高寧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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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高寧沒死呢?”溫筠玉問。
眾人麵麵相覷,審判堂的人道:“你說什麽?筠玉師弟,說話要負責任。”
溫筠玉從自己的袋子裏拿出兩顆丹藥,一顆翠綠,是解毒丹,一個純白,是元魄丹,他蹲下身,一手挽起衣袖,依次將丹藥喂進高寧口中:“高寧隻是中了一種劇毒,此毒叫浣青紗,能瞬間讓人呈致死之相,但隻要救治得快,此毒可解。”
他將解毒丹喂給高寧,一炷香後,高寧果然有了氣息,然後再把元魄丹喂給他:“元魄丹可定心神,穩住高寧的紫府心脈。”
幸虧他提前了煉了丹藥,此刻才能救高寧!
溫筠玉一係列行動如行雲流水,審判堂的人上前探查高寧的氣息,果然,雖然很微弱,但是高寧有了氣息!
“高寧師兄!”高寧是小隊長,被高寧帶的弟子激動地熱淚盈眶。
所有人都看向溫筠玉,這一刻,溫筠玉不畏強權,淡然頂住別人懷疑的目光,看清了高寧的身體狀況,並將高寧用自己的丹藥救下,他似乎就是一個光源,比這蜜桃一樣的落日還要耀眼。
東皇太一的藍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不遠處,宋承書和白浩冉就在人群之中,宋承書露出欣賞和後悔之色,白浩冉眼中則是嫉妒和忌憚。
溫筠玉,懸崖一別,竟變得如此冷靜優秀……
高寧的手下靳橋激動地看向溫筠玉,向溫筠玉彎腰行了一禮:“多謝溫師兄相救,隻是……”
溫筠玉點頭:“你放心,高寧中毒遇害之事,我一定會調查出真相,給你們一個交代。”
高寧是貼身調查他的人,高寧出了事,溫筠玉知道,在審判堂諸人眼裏他依然有嫌疑,這個嫌疑,他不能被動等審判堂調查,他自會洗清!
溫筠玉觀察審判堂眾人反應,心知審判堂恐怕也不是一池清水,有些人與其他峰頭有染,立場是歪的。
所以,他不會坐以待斃。
東皇太一來到溫筠玉身邊,握住溫筠玉的手腕,對審判堂眾人道:“此事交由天劍閣處理,天劍閣會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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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塔,一個同樣一身紅色衣衫的男人走進最高層。
男人頭上有兩隻毛茸茸的狐耳,身後七條尾巴隨著走路甩的張揚,形如烈火。
男人雖然長得漂亮,卻無人敢覬覦他的美貌,琅邪天狐世家姬家老七,家主的七弟,姬家修為最強的長老。
恐怕月白峰的峰主出手,都不會在他手下走過七招。
“墨禦。”他朝墨禦款款走來,看著水鏡之景:“你對這個眉心有朱砂的青年感興趣?”
姬無衣說的是溫筠玉。
“嗯。”墨禦短暫應了一聲。
“怎麽,你覺得他能查明真相不成?”
“他能頂著壓力一眼看出高寧中了浣青紗,也許會有驚喜。”墨禦目露感興趣的神色。
“我倒覺得,他不行。”姬無衣淡淡說:“畢竟,此事涉及血霧閣。”
“若是他查到了呢?”
“哼,他查到了。”姬無衣拿出一枚閃著流光的玉簡:“我把這寶貝送給你看好的寶貝也未嚐不可。”
墨禦玩味道:“這可是銀羽天域的通行玉簡,你不給侄兒留了?”
“狐小九那家夥,貪玩好色,這東西,他不要也罷。”姬無衣無所謂道:“何況,這溫筠玉,也不見得能查出什麽東西。”
姬無衣俯身,靠近墨禦的肩頭,兩個熾烈的紅衣美人湊在一處,如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碰撞,但很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