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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色酡紅，醉眼朦朧，腳步虛浮，思寒知道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本就不善飲酒，這烏瑉國的酒格外濃烈，被慕容赫那樣勸著喝下一杯，肺腑灼燒，連後來怎麽回到房間都不知道。


  醒來時，朦朦朧朧地呼喊丫鬟的名字，半晌沒聽到回音，她的眼睛慢慢睜大，這才發現所在之處根本不是自己的閣樓。屋子裏冷冷清清，除了她其他半個人影都不見。


  嗓子好幹，水在哪裏？

  起了身，仍然四肢無力，她好不容易走到屋子中間，環顧四周，桌子上根本沒有茶壺。


  打開門，外麵月色明亮，雪白的月光照在青石走廊上，格外清幽。


  她扶住門欞突然覺得好想家，怔怔地望著月亮看了好一會，眼睛多了抹濕意。


  難道因為喝醉了，身體不舒服就格外思念親人麽？

  隔壁是上官眉住的房間，她轉頭，發現隔壁房間竟然還亮著燈光。


  難道眉兒沒睡？她不是也不舒服麽？

  思寒直覺地想過去要杯水喝，也有好多話想跟她聊一聊……


  可是，思寒還沒來得及走過去，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低沉的熟悉的說話聲。


  她頓時愣住了。


  以為自己聽錯，那真是淩大哥的聲音嗎？這麽晚了，他怎會在眉兒的房間？


  靜夜裏，任何一點聲響都顯得清晰，她很快又聽到了眉兒的聲音。


  或許他們談話太投入，以致於連她開門的動靜都沒聽到。


  思寒屏住了呼吸，扶著牆悄悄地很慢很慢地走過去。


  離得越近，心髒就跳得越快，神經繃得緊緊的，生怕聽到什麽自己不想聽到的對話……


  “淩大哥，無論你從軍營你找了誰，眉兒都沒意見……眉兒現在這個樣子，隻要誰不嫌棄就行了。”


  “眉兒，我已經說過，你不要妄自菲薄，就算你的容貌不能恢複，也沒有一個人會嫌棄你。若是那個男子隻在乎你的容貌，那麽他根本不配得到你。”


  “淩大哥……”眉兒抽噎起來，聲音很低，“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任性來到這裏，還連累了你和思寒。”


  “眉兒，你別這樣。這話我也說過多次，這是我跟慕容赫之間的恩怨，反而害了你跟寒兒。”


  眉兒靜默了一會，忽然幽幽道：“思寒是因為你而來邊關，你是她的未婚夫，她來的……名正言順，而我呢？我……我為什麽又要來？”


  她喃喃地重複了幾句，無限哀怨。


  “我為什麽又要來……我為什麽一聽到淩大哥受了重傷，可能要性命不保時，會跟思寒一樣擔憂難過。我一聽到醉風說，是淩將軍讓他來接我的，我竟然連想都沒想就跟他來了……”


  思寒聽到這裏，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襟口，指節發白。


  眉兒這話的意思是……她是為了淩大哥而來，隻為了淩大哥而來。


  她對淩大哥的感情……


  思寒不敢想下去，雙唇咬得死緊。


  原本害怕的、擔心的事情就像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忽然被眉兒自己點破了。可是這一點，也正好點在了思寒的心裏，像把看不見的利刀，一下子戳得她好疼。


  “眉兒你……竟然是因為我才來？”淩楚顯然也很吃驚。


  眉兒苦笑，點點頭又搖搖頭：“或許……我是羨慕思寒的勇氣和決心，敢一個人毅然前來這戰火紛飛的危險境地。或許，我跟她一樣早就渴望外麵自由的天空，不願意一輩子被困在高牆大院裏。所以，我當時也想著，思寒能做的事情，我上官眉也能做呢！”


  “眉兒，你不該來的。”


  “沒有該不該來，隻有想不想來。我想來，所以就來了，我羨慕思寒，她拋棄一切前來看你，隻為了不想讓生命留下遺憾。我也一樣，我也不想讓自己以後活在遺憾裏。”


  “唉！”淩楚糾結著濃眉，歎息一聲，“眉兒，我答應你，慕容赫的事情我一定幫你解決，絕不委屈了你。”


  “我相信你，淩大哥。”


  一句相信，勾起了淩楚對思寒的情義。


  他的未婚妻，他心愛的女人總是這樣義無反顧地對他說：我相信你，淩大哥。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若是一生能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那便是最大的心願。若是……那個男人不喜歡她……那麽嫁誰都無所謂了。淩大哥不用怕委屈我，隻要不嫁慕容赫，誰都可以。”


  “眉兒……”


  淩楚最後一聲呼喚卻是帶著萬般無奈與矛盾，他並非不解風情的木頭，上官眉的話，他怎可能聽不懂？


  但是，寒兒呢？


  思寒的身子僵硬地貼在牆壁上，喉頭幹幹的，眼睛澀澀的，腦子轟隆隆地響成一片，反複回蕩著眉兒的話。


  許久，她慢慢轉身，忽然發現窗戶上映出屋子裏的兩個身影，正慢慢靠近……


  她突然捂住了小嘴，拚命地眨動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