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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他要盡快找到她!這個不聽話的笨女人,寒夜裏私自離開,真是把他的話又當成耳邊風了!黑眸裏藏著不容人置疑的堅定,那張雕刻的俊容,越來越陰沉,深若寒潭的眸底,暗藏著難以理解的波瀾。
一群人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發現思寒的蹤跡。
不詳的預感在心頭擴大,眼角飛快地抽搐,他忽然從族民的馬棚裏牽出一匹快馬,朝回烏瑉國的方向奮力追去。
他有預算過,自己下午還回到帳篷裏看過她,就算思寒在他剛離開後就馬上動身,此刻也走不出多遠的路程。隻要騎著快馬去追,相信一個時辰內定可以追到。
怕就怕這大漠裏天氣變幻莫測,夜晚寒冷,那女人身體支撐不住……
又或是她要刻意擺脫他,自尋短見……
一想到這些可能,他渾身的肌肉一塊塊繃緊,咬牙策鞭。
被驚動的幾個族民也分別騎馬從不同方向去尋找,希望能盡快找到紀思寒的下落。
淡淡的月光下,草地安靜地沉睡,唯有清泉沁涼,不時散發出細細的水聲。
兩個女人將衣裳放在岸邊,小心地泡進泉水裏。
這股清泉是從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汩汩冒出,泉眼不大,所以整個泉水池也不過像個大水窪,水位才剛及她們的腰間而已。
不過,這對於許久沒有好好清洗一下的思寒來說,已經是種難求的奢侈了。
她很感謝丁娜帶自己來自己,渾身酸痛的脛骨被冰涼的泉水一浸,一開始冷得教她發顫,但很快就適應了,隻覺得四肢漸漸舒展了開來。
“嗬嗬,紀姑娘,我沒騙你吧?這處清泉雖然可沒多少人知道,還是我和大哥上次無意中發現的呢!”丁娜指著她們所在的位置,臉上帶著一股驕傲,“這個池子,是我跟大哥挖出來的,厲害吧!”
思寒的臉色顯得輕淡,壓抑在胸口的鬱悶太多,她笑起來有些無力。
“謝謝你,丁姑娘。”
“噢……你們這些大家閨秀就是這麽斯文,老跟我說謝謝做什麽?”丁娜皺眉,目光落在她月下無暇的肌膚上,“說真的,我對你又羨慕又嫉妒,老天爺造人的時候真不公平。有的人什麽都沒有,有的人很輕易得到一切。”
思寒卻是一聲歎息:“羨慕我做什麽?我倒羨慕丁姑娘這般灑脫,無憂無慮。”
丁娜搖頭:“我哪有無憂無慮,你看我喜歡赫王爺,但是他連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從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我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了。我生得沒你好看,家裏又不富貴,否則也能像赫連公主那樣無拘無束地喜歡淩大將軍。”
思寒閉上眼睛,輕輕地將水潑在自己的臉上,冰涼的感覺讓她的思緒變得更加清晰。
如果當初沒有衝動來前邊關,她應該還是那個人人羨慕的相府千金,隻要安心等待心上人來迎娶自己。可是,在她決定離家前來的時候,命運就注定發生改變。
慕容赫就像一頭無人可以駕馭的雄獅,任意妄為,想要什麽便做什麽,將她逼得好苦。
生不得,死不能……
像她現在這樣,還不如丁娜簡簡單單,想愛便愛,想恨便恨,一無所有倒也是種福氣。
思寒解開長發,細細梳洗著青絲。她洗得很慢,每個姿態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一種優雅,丁娜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忘記了自己的動作,又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這就叫命,不是屬於自己的,羨慕都羨慕不來。”
思寒聽著,五味雜呈。
兩人不慌不忙地洗了半個時辰,盡管感覺冰冷,但誰也不舍得離開了……
還是丁娜提醒,時間不早,要是赫王爺發現她不見的話,定會著急。
思寒才緩緩睜開眼睛,默默起身穿上衣服。如此泡上一泡,果然煩惱消除了一大半,走回去時,腳步也輕鬆了許多。她哪知道慕容赫為了尋她,黃沙土地已被踏出幾丈煙塵,滿心焦灼得快要燃燒了!
思寒跟丁娜並肩走回帳篷區,遠遠就看到每個帳篷都燈火通明,族民們舉著火把集中在村口,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
兩人正在疑惑,有人眼尖地發現了她們,振臂高呼。
“大家快看,那不是紀姑娘和丁娜麽?”
“是啊是啊!還好沒事……”
“趕快去找赫王爺,告訴他紀姑娘平安無事,已經回來了!”
思寒這才明白,全族人勞師動眾原來是為了尋找自己。她慚愧地快要抬不起頭,走到酋長麵前:“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會給大家帶來這麽多麻煩……”
丁娜主動坦誠道:“是我帶紀姑娘去清泉池洗澡了啦!大家要責怪的話就怪我吧!”
誰也沒有責怪她,淳樸的族民們很快散去,酋長隻讓丁娜趕緊送思寒去休息。
思寒盈盈地施了禮,不安地回到帳篷,想象著一會見到慕容赫後,他會不會十分震怒……一個晚上好不容易輕鬆的心情,頓時又布滿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