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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叔叔……嗚……娘沒死是嗎？娘還沒死……是嗎？”


  不過是轉眼間，孩子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嗓子嘶啞哽咽。


  “恩，沒死！不會有事，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慕容赫抱緊他，黑眸裏彌漫出點點熱氣，一舜不舜地注視著三娘的麵容。


  該是經曆過怎樣磨難的女子，才能在失去最珍貴的容貌後，依然勇敢堅定地活在世上？她怎有那樣的勇氣，帶著孩子在困境中頑強生存……


  這個女子，讓他一次又一次感到熟悉，感到難以自拔。


  老兵很快爬到了馬車旁，試探著喊：“慕容將軍？您怎麽來了？”


  “馬上救人！”慕容赫迅速冷靜，啞聲命令。


  老兵驚奇地發現這位冷神將軍竟然眼眶微紅，大感詫異，卻又琢磨不透。他爬上被壓垮的馬車，看到三娘的容貌後，倒抽了口涼氣。


  “這……這個……”


  黑紗下的容貌原來這般醜陋，可是她跟將軍究竟什麽關係？

  “抱好他！先下去！”慕容赫將孩子塞進老兵的手裏。


  “娘……”小安對著昏迷的三娘低泣。


  “我會救她！”


  慕容赫向他保證，隨即不再耽誤時間，挪開砸暈她的罪魁禍首，抱起她，動作輕柔至極。


  雪白的額頭上有血跡淌過，在冷冽寒風裏很快幹涸，但觸目驚心。


  風衣將她裹緊，他盯著她的麵容，咬牙抱起。


  四人剛離開馬車沒一會，巨大的聲響又在身後響起。


  山穀震蕩，積雪簌簌滾落，驚得人一身冷汗。


  慕容赫將懷中人兒小心地放落地麵，不知道她傷在哪裏。瞧那木架打落的位置，極可能是打到了脊梁。


  萬一……萬一是傷到脊椎，那就絕對不能騎馬帶她回去。


  薄唇一抿，飛身朝那殘破的馬車奔去。片刻後，馬車被他簡略整理，韁繩套上自己的馬，屏住呼吸將三娘抱上馬車。


  從頭到尾，小安不敢多哼一個字，怕影響叔叔救娘親，但是眼睛已哭得紅腫。


  “你娘不會有事，叔叔保證！”慕容赫用衣服將孩子也層層裹住，怕他受涼。


  “娘……”小安哽咽，小心地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沒有溫度，跟白雪一樣冰冷，他好怕……


  “男子漢，不要輕易哭！你娘看到，會心疼。”慕容赫柔聲說教。


  小安趕緊抹掉眼淚，用力點點頭。


  這時，他拉著的那隻清瘦小手突然動了一下。


  烏黑的眼睛立刻睜圓，驚喜地哆嗦地喊：“娘？娘……你醒了？”


  慕容赫悄然繃緊了身，黑眸緊緊注視她的臉，那兩道堪稱秀氣的眉毛果然痛苦地擰了一下。


  “娘，娘，你睜開眼睛看一下啊，娘……”


  三娘閉著眼睛，奇怪的是她卻能看到一幕幕影像，有很多張麵孔在浮動。耳邊傳來急切焦灼的呼喊，是誰在喊她？

  “娘……”


  “小……安……”


  “娘，我……我在呢！”小安吸吸鼻子，眼眸晶亮地看了慕容赫一眼，驚喜地趴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伏在三娘身前。


  她聽到有人在叫“娘”，是小安在喊自己麽？


  可是，小安怎麽知道……這孩子怎麽知道……


  “娘，叔叔來了……叔叔來救我們了！”


  三娘從一片渾渾噩噩的白濁中找回知覺，身子被車輪碾過般的痛。但孩子稚嫩的沙啞的呼喊，卻在瞬間減輕了那種疼痛。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模糊視線中，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英俊剛毅的男性麵龐。


  他……


  不是幻覺麽？剛才腦海裏閃過無數影像時，似乎就有他啊！

  他真的來了，追來了……


  “娘……你終於睜開眼睛了！”小安抓著她的手，說好不哭，但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你……叫我……什麽……”她的眼眸迅速閃過亮光，不敢相信，嘴唇顫抖著。


  “娘……你是我娘！我叫你娘，娘……”


  “咳咳……咳咳……”


  三娘激動地咳嗽起來，胸口起伏，渾身的痛楚讓她快要不能呼吸，隻能張大嘴巴喘著氣。


  但是，她的目光那麽明亮，那麽閃爍，瞬間綻放出比天上星星還燦爛的光輝，連同整張蒼白醜陋的麵孔，都變得發亮。


  慕容赫喉頭哽咽，幹澀得不能開口。


  他從沒見過這麽美麗的眼睛，仿佛承載了世界上所有的喜悅和希望，要將人吸了進去，忍不住想付出一切代價，幫她留住這種幸福。


  可是，那種他極欲留住的光亮，卻在瞬間急速熄滅。


  她閉了閉眼，眼角有熱淚滾落。


  “娘？你是不是很痛？是不是……”


  “我……不是……”


  她想說自己不是他娘，他這麽漂亮的孩子，怎麽會有自己這樣醜陋的娘呢？

  一個終日裹著麵紗不敢見人的娘，他會被人嘲笑，會人瞧不起的。跟著她繼續這樣生活，他也會一直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