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誰算計誰
蘇子河狹窄的河穀通道中，十餘萬明軍正排成一條長龍魚貫前行，那蜿蜒曲折的隊伍足有將近三十裏長。
前麵就是馬兒墩寨了，隻要拿下馬兒墩寨，通往建州衛城的路便再無關卡，十餘萬大軍便能兵臨城下，圍攻建奴老巢，建奴就要完了。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的明軍應該是興奮的嗷嗷叫，飛快的往前衝。
但是，明軍並未如此，他們不但沒有跑得飛快，反而如同龜速般在往前挪，甚至明軍前鋒抵達空無一人的古勒寨時還分出了大半人馬在那裏搗毀壁壘和箭塔，墨跡了大半天才繼續前行。
這一天，明軍就向前推進了二十餘裏，申時方至，日頭還高懸半空，天色尚未變暗，明軍竟然就開始紮營了。
你們幹脆跟烏龜一樣趴地上爬著走得了！
遠遠的山巔之上，茂密的叢林之中，皇太極是氣得直咬牙。
他的確想偷襲明軍步卒，但是，這時候並非最佳時機。
他當然知道德格類沒做什麽抵抗便退了，他也知道阿敏根本就沒跟明軍接戰便退了。
也就是說，這會兒馬兒墩寨差不多集結了一萬五千步卒。
阿敏肯定不敢不戰而退，直接逃回赫圖阿拉，而一萬五千步卒也不可能被明軍瞬間擊潰。
所以，他最佳的進攻機會就是在明軍攻打馬兒墩寨的時候！
這時候，中路明軍的帥帳之中，泰昌卻是滿臉淡定的盤坐在那裏，看著孫承宗剛送上來的地圖，不疾不徐道：“你覺得建奴騎兵會在什麽時候發動偷襲？”
孫承宗指著地圖上的馬兒墩寨道：“微臣以為，我們不對馬兒墩寨發動猛攻，建奴騎兵是不會上的。”
泰昌微微點頭道：“嗯，我們明天再緩緩推進二十裏，你去把馬兒墩寨的布局探查清楚再說。”
第二天，明軍又是龜速般的前行了二十餘裏便停下來開始安營紮寨了。
皇太極是急得不行了，泰昌卻依然滿臉淡定的盤坐帥帳之中，看著孫承宗剛送上來的地圖。
這馬兒墩寨倒是沒有什麽出奇之處，就是裏麵鎮守的建奴比較多而已。
泰昌盯著地圖看了好一陣，這才鄭重道：“要不明天我們就前行十裏算了，剩下的時間就讓何可綱和祖大壽好好紮下營盤，做好阻擊騎兵的準備，後天一早我們再對馬兒墩寨發動攻擊。”
孫承宗連連點頭道：“皇上英明，反正這已經是最後一道關卡了，我們是不必急於這一天時間。”
皇太極如果聽到他們的對話，真要氣得吐血了。
他們是不急，皇太極卻是急得快發瘋了，因為東麵的明軍就要衝到赫圖阿拉了！
那邊可是三萬裝備齊整的神機營車兵，他根本就不敢帶著三萬騎兵去偷襲，他隻能寄希望西路明軍對馬兒墩寨發動攻擊的時候，從後麵夾擊，使之大亂，進而將其擊潰，然後再集中所有兵力在赫圖阿拉跟三萬神機營車兵來一場大決戰。
不得不說，他有點太過理想化了。
他以為這會兒還是萬曆四十六年呢，他以為明軍的主帥還是楊鎬呢，他以為這會兒的明軍還跟當初的明軍一樣可以擊潰呢！
這會兒，他想讓明軍什麽都如他的意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天明軍還是走了半天就不走了。
眼看這明軍前鋒就要衝到馬兒墩寨了，人家竟然就是不衝上去。
皇太極這個氣啊，差點就沒忍住，率騎兵衝了上去。
這個時候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他在算計明軍還是明軍在算計他了。
還好，第四天，磨磨唧唧的明軍終於對馬兒墩寨發動了攻擊。
皇太極收到斥候來報，當即盡起三萬騎兵，從秘密通道中蜂擁而出，直奔明軍後路的步卒而去。
很不幸，他遇著了最擅於防守的祖大壽。
而且祖大壽都暗中準備了幾天了，就等著建奴騎兵來“偷襲”了。
祖大壽選擇的紮營之地那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五萬人馬，他就選擇了兩個巨大的山穀，而且所有營帳都紮進了山穀之中，蘇子河旁邊的通道上那是空空如也，一個營帳都沒有。
皇太極率騎兵從秘密通道中湧出來的時候，他正和趙率教帶著兩萬精銳在後麵的山穀之中靜靜的等候著呢。
建奴騎兵距離他紮營之地後方還有二十餘裏的時候，營地旁邊幾個山頭上的斥候便瘋狂的搖動著特定的樹枝開始示警了。
果然來了！
祖大壽放下望遠鏡毫不猶豫的下令道：“希龍，速速帶著手下人馬去布置絆馬索和拒馬叉。”
趙率教亦是毫不猶豫的拱手道了聲“遵命”，隨即便帶著手下上萬精銳往山穀外湧去。
緊接著祖大壽又對一旁的親衛道：“速速前去向皇上報信，建奴騎兵來了。”
他身後的親衛亦是毫不猶豫的跨上戰馬，直奔中路大營而去。
這會兒甚至快船都不用了，因為他們和中路大營之間的通道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打馬狂奔都沒有問題。
皇太極還以為這會兒明軍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馬兒墩寨，豈不知後路的祖大壽和趙率教，中路的泰昌，甚至包括前路的何可綱的孫承宗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這會兒也就祖二愣子一個人率兩萬人馬在對馬兒墩寨發動猛攻呢！
趙率教這邊速度是相當之快，不到一刻鍾時間，他便已經在通道的拐角處布下了幾道絆馬索和幾重拒馬叉，而布置好這些之後他並沒有立馬率軍離開通道，因為他還附帶有誘敵的任務。
二十餘裏的距離，騎兵就算不打馬狂奔也隻需一刻鍾左右的時間。
很快，密密麻麻的建奴騎兵便打馬魚貫而來，在那蜿蜒的通道之中就如同一條追逐獵物的毒蛇一般幾扭幾扭便出現在山穀旁的最後一個彎道處。
“啊，有絆馬索！”
衝在最前麵的建奴騎兵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緊接著便是聽令哐啷一陣亂響，驚呼聲、慘叫聲、戰馬嘶嚎之聲頓時響成一片。
最前麵的建奴鐵甲騎兵起碼被絆馬索放倒幾十個，而後麵的騎兵也被倒地的同袍和戰馬給阻住了去路，擠成了一團。
還好他們沒有打馬狂奔，要不然這會兒就是撞成一團而不是擠成一團了。
皇太極見狀，不由怒吼道：“巴布泰，馬上帶一百人下馬，去吧前麵的擋路的東西全丟河裏去。”
他著實氣得不行了。
這到底是誰在算計誰啊？
人家明軍竟然在路上布下了絆馬索，這就證明，人家早算到他會來偷襲了啊！
還好他沒有衝在最前麵，要不然，這會兒就算不摔死也會摔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很快，巴布泰便帶著人將倒地不起的戰馬和摔死的鐵甲騎兵給丟河裏去了，受傷的戰馬和鐵甲騎兵也被他們抬到了一旁的河灘上。
這個時候，皇太極也不敢猛衝了，因為他們不知道前麵還有沒有絆馬索。
一開始，他之所以沒有派出騎兵在前麵探路主要是怕打草驚蛇。
現在看來，明軍已經發現他們了，他自然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他看了看前麵巨大的彎道，還是下令道：“薩哈廉，帶一隊人去前麵探探。”
薩哈廉連忙一揮手，帶著十餘騎越眾而出，小心的往前探去。
不一會兒，他便轉過了巨大的彎道，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很快，他便打馬跑回來拱手道：“報，大汗，前麵有數重絆馬索，絆馬索後麵還有上萬明軍步卒結陣以待。”
皇太極聞言，不由臉色鐵青。
他這還叫偷襲嗎？
明軍早就算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衝過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