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化皇後24
十幾萬的大軍拖著緩慢疲憊的步伐回到皇城，一路上沙塵滾滾，風餐露宿，每個人臉上都是愁眉苦臉的。
威武皇收了風寒，內心深處無法對敗仗的釋懷，不顧皇後的勸阻，回來後大飲特飲，終於沉重地倒在了床上。
葉玫看到威武皇時，他已經成為了一個衰老的男人，原本黑色的頭發長了很多白發，背佝僂起來，身上還看到臃腫的地方，那是凍傷。
葉玫把碳火放到殿裏，回春時節並不是很冷，隻是皇上病情答複要求置碳火，他還發著燒，在旁人麵前撐著坐了起來，強撐著清明。
“都快一個月了，皇上的病怎麽還沒有好？”一個侍女小聲地跟旁邊站著的侍女說。
“別說話，你剛調來，不要命了？”旁邊的侍女說。
“怕什麽，小玫子不是進去了，又聽不到。”
“記住規矩，犯錯了姐姐也保不住你。”
“你說小玫子會不會步……”
“閉嘴。”
……
“你過來扶朕起來。”威武皇對葉玫招了招手，聲音是生病的沙啞，帶著帝皇的威嚴。
“是的，皇上。”葉玫走過去，把皇上扶了起來，他吃力地坐在床頭看著邊邊上，看著窗口透入的陽光說。
“朕離開皇朝出去討伐敵國時，太陽都沒有出來呢！想不到，朕滿懷信心帶著三十萬大軍對敵，竟折了半數人馬，咳咳……”
“皇上是真龍天子，這次出征隻是天公不作美。”葉玫半端在床邊說。
“這場大雪折損我皓月皇朝十幾萬好男兒啊！！！”威武皇用力把手砸在了床上。
葉玫把頭低下，聽著威武皇繼續說。
“要是再給朕出征一次必定親手拿下敵國將領首蔻，咳咳咳…朕要再出征討伐敵國，讓敵國知道皓月皇朝大好兒郎本事，讓他們聞風喪膽，咳咳咳……”威武皇說到激動處劇烈咳嗽起來。
“皇上英明。”葉玫恭敬地說，在她之前有個侍女委婉提出讓皇上保重身體被拉出去後，葉玫就不提這個話題。
“朕…，咳，朕一定…咳咳…拿下，拿下敵國。”威武皇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地自己躺下了床，葉玫恭敬地退了下去。
侍女們見葉玫毫發無損地出來，沒有說話，聽著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君王是英明的，同時也是有脾氣的，伴君如伴虎，生病中的君王更是開始變得敏感起來，病了一個多月，不是太醫無能，隻是帝皇情緒反複，又嗜酒，病是越來越重，病來如山倒，越到了這個時候，威武皇越是懷念從前，越是不承認自己的脆弱就越逞強，連照顧的人都不用。
葉玫看著著急的太子，悲傷的皇後，連明如公主都過來看望皇上。
見到明如公主時，葉玫是吃了一驚的，之前的明如公主看起來明媚活潑，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次見到確是憔悴很多。
明如公主看到葉玫時笑了笑，她並沒有進去看她的父皇，隻是在邊邊看著，沒有說話，看了好一會才走的，沒有打擾到威武皇，走的時候把葉玫拉了出來。
“葉玫，對不起，我食言了，不能帶你出宮，你不會怪我吧？”明如公主說。
“公主說的什麽話，能被公主記掛是葉玫的福氣，怎麽會怪公主呢？”葉玫語氣平淡地說，公主用的是‘我’，沒有用公主的身份，是把她當朋友來說的，葉玫也就沒有客套了。
“其實我那天有去找你。”明如公主說：“姐姐說你出不來了，犯了事，我要去禦書房找你，求父皇釋免你的罪，後來我母妃出來了，我母妃知道吧？她是父皇的寵妃四妃之一的淑妃，她讓我不要去，她死死地抱著我不讓我去，她哭了，她跟姐姐一樣說父皇已經不是曾經的父皇了，他不愛我了。”
明如公主回憶著，兩滴眼淚流了出來。
“我不信，曾經那麽愛我的父皇會不見了，我推開了她們跑了出來，沒有看到她們抱在一起哭泣的樣子，我知道她們哭了，可是我還是不相信，我跑到了禦書房門口，多虧了以前父皇對我的寵愛，隻有我去的地方都不用稟報，我有直接衝進去的權利，像今天一樣不用稟報的權利，我在禦書房門口聽到了我最疼愛的父皇把我許配到外塞附屬國當皇後的諭旨，等我十六歲我就要遠行了，我將終身不得返回皓月皇朝的國土。”
“哈哈哈……”明如公主笑著笑著眼淚就得更快了，她還壓抑著笑聲：“我連推開門當麵問個明白的勇氣都沒有，可笑的是我還享有當初父皇寵愛我許下的種種特權。”
“寵愛都不在了，這些特權還有什麽用？”明如公主問道卻不需要答案：“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去，一路上我在想，姐姐是對的，她攔著我不讓我隨意闖禍，不讓我胡鬧是對的，要是我沒有聽她的話，我這些特權早就不存在了，我以為我回去後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什麽都不知道，可是當我看到我母妃跟姐姐抱在一起痛苦時，我不想哭的，隻是我控製不住，姐姐嫁給駙馬時哭得很傷心，我終於能理解她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了，我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從來都沒有。”
“公主，你長大了。”葉玫看著明如公主輕輕地說：“既然貴為公主就該承擔公主的職責，權利跟義務都是相對的。”
“可是從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當這個公主，我不想當了，我不想像姐姐一樣強顏歡笑。”明如公主說，臉上是激動的紅暈。
“你是公主，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隻是公主你恨皇上嗎？”葉玫問道。
明如公主不說話了，殿裏傳來的咳嗽聲傳不到葉玫她們所在的地方，葉玫卻覺得明如公主能聽得到裏麵的咳嗽聲一樣，她在聽著裏麵的咳嗽聲，透過層層阻隔她能看到裏麵被病痛折磨的父皇，平複了下來說。
“我不恨他，我愛他，但是，我愛他的前提確是他要像我愛他一樣多的愛我，我才愛他，他不愛我了，我也不要愛他。”
“公主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直爽。”葉玫說：“你怎麽知道皇上不愛你呢？他把你遠嫁，你還是個皇後的位置，地方是遠了，是偏僻了，是荒蕪了，但說句心裏話，公主你比絕大多數女人要幸福，你是一直處在金字塔上的人，你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絕望才會如此說，本來身為公主的你就體會不了普通人生存的掙紮。”
“我之前不是這樣的，我不恨父皇把我遠嫁，其他公主都有遠嫁的，但是為什麽是我，所有的宮人包括我都認為，父皇對我寵愛是不會把我遠嫁的，還嫁那麽遠，父皇還怎麽見到我，我們一直都以為父皇舍不得我的，我小時候他就最喜歡抱著我，給我很多特權，連皇後都沒有的特權，我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的，可是，現在特權還在，他卻變了，既然遲早會變，以前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好到讓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是父皇最痛愛的小女兒，所有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他都讓我認為這麽久了，為什麽要讓我發現這一切隻是我的自以為是。”
“公主，伴君如伴虎，其實公主已經很幸運了，起碼你實實在在感受過君皇對你獨一無二的愛，哪怕隻是曇花一現也是別人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葉玫安慰說。
“要是你是我，你會接受嗎？”明如公主看向葉玫，以往活潑開朗的容貌變得憔悴，眼睛是哭過的紅，下麵配著眼袋，不好看了。
葉玫歎了口氣：“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要是你今天不進去看望你父皇，跟他說出你心裏的話，你會後悔一輩子的，去吧，把你想問的都問了吧！免得留下遺憾。”
“我才不要看他，父皇他需要的不是我。”明如公主把眼角擦幹淨，語氣堅定地說。
“公主，你確定嗎？時間不會倒流，有時候錯過了就沒機會了，不，我說錯了，我隻是怕公主你會後悔。”
“我今天就不進去了，過幾天吧。”明如公主說，她哭成這個樣子才不要讓他看到呢！
“隨你吧，公主。”葉玫說，把明如公主送了出去，明如公主把手上的手鐲送給了葉玫，葉玫推不了就收下了，看著明如公主跟著她的侍女們離開的背影。
身在局中，看不清自己該做什麽，什麽都想要等等，世間之事那是你想等就能等的。
幾天後明如公主沒有來，或許她還沒有放下，還沒有勇氣去知道答案吧，總之她沒有出現，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半個月後的一天，威武皇整個人容光煥發地站了起來，揚言要下旨，招三十萬大軍，進軍敵國，把敵國一舉拿下。
敵國跟皓月皇朝隔了一片大海的距離，把敵國拿下這個做法令百官震驚，連敵國也從沒有想過占領皓月皇朝的一裏地，他們冬天實在沒有莊稼才出兵掠奪邊緣的財產，可想而知這個想法有多麽不切實際。
還沒有等人來得及反對，穿上盔甲的威武皇自己就倒下了，無聲無息的，永遠長眠。
連太子皓嘯峰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麽，明明前一刻還精神抖擻說著豪言的帝皇轉眼就昏迷不醒，太醫還沒有來到就徹底斷氣了。
屬於威武皇的時代過去了，沉重的鍾聲響起，整個皇宮被烏雲壓著，每個人都透不過氣來，壓抑，痛苦，最後，彌漫在一片哭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