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公子
而今重回昊明侯府,左右不見葉蔓,洛凡安還道是兩人已經一拍而散了,沒想到居然還有聯係,不止有往來,還往來到雲容這來了。
哼!這雲羿千般萬般疼愛妹妹,怎麽會讓這樣一個女人接近妹妹呢?
還有,聽說龍心自婚後對雲羿看得極緊,連貼身丫鬟都沒有一個,怎麽能容忍一個這樣的紅顏知己存在呢?
洛凡安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胸中氣結。
穿過回廊,麵前有一扇巨大的鐵門,獅子狀的銅把手,兩個侍從站在一旁,看到雲容過來,單膝著地,道了聲小姐。
雲容接過鳶濃手中的籃子,輕輕交給洛凡安。
“按照我方才教與你的做吧,其餘的都不打緊,隻一點要牢牢記著了,大公子沐浴時不喜人伺候,你服侍他更衣時也注意著些。”
洛凡安重重地點點頭,雲羿交代過,不能暴露身份,這點即使在自己親弟弟那也不能避免。
鐵門被推開,洛凡安險些被房中的光灼傷雙眼。好一會,她才適應燈光,慢慢睜開眼睛。
屋子很大,起碼是自己現在住的房間的十倍,從鐵門開始就層層疊疊地點著蠟燭,形成了一個圓,洛召樓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圓心,他雙腿盤膝而坐,氣度高華瑰麗,聽到動靜不由睜開眼睛望向洛凡安。
父親曾說過,習武之人最忌心浮氣躁,練武不在於四肢發達,而在於頭腦清晰,故而習武的地方是越靜越好,越空靈越妙,這這方麵,雲羿的確是花了些心思的。
弟弟被照顧得不錯,非但沒有消瘦,臉頰還比之前豐腴了些,更顯清俊,頭發也被梳理得一絲不苟,高高在頭頂盤起,梳了個繁複的發髻,發間插了根玉簪固定。隻是他的眼神變了,不再含笑,也沒有了溫度,好似千古墨玉,籠著一縷寒煙,深邃又使人不寒而栗。洛凡安一邊打量一邊走近了他。
“你是誰?”
親生姐弟就在咫尺,卻不能相認,縱有千言萬語,現在也不能說一句。洛凡安自嘲地牽牽嘴角,慢慢下蹲行了個禮。
“奴婢竇筱,來服侍大公子起居。”
洛召樓俊美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絲煩躁“你回去!叫雲容來!”
“從今天起就由奴婢來伺候,小姐會為大公子準備食材衣物.……”
洛凡安話還沒說完,隻覺得眼前一晃,洛召樓已到了她的麵前,右手一使勁,緊緊地扣住她的肩膀。
“本公子再說一次!讓雲容來!她不來,我便不吃東西!”
洛凡安一下子懵了,這行為,絕不像是弟弟所為。
好歹也學過些許武藝,洛凡安身子一軟,肩膀猛地後縮,整個身子向後彈了一段距離。洛召樓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少女,身上竟懷有如此俊俏的功夫。
洛凡安輕輕地落在了離他約一丈的距離處,微微下蹲,再向他施了一禮,慢慢取出飯菜點心。
雲容準備的飯菜十分精致,就那隻八寶鴨子,洛凡安一眼就看出沒三個時辰是燉不成的。那曾經是弟弟最愛吃的菜。父親曾經百裏挑一選出一名廚子每隔幾天就做一道給弟弟送去,再看這道鴨子,顏色剔透,幾乎與那廚子不遑相讓,必是雲容花了不少功夫才做成的。
洛凡安將筷子遞到洛召樓手邊,卻見他眉頭一皺“大公子還是先用餐吧。”
洛召樓坐在台階上仍然不去看那鴨子一眼,半晌才沉下聲音道“你告訴你家小姐,讓她來吧,我盡量克製自己就是。”
洛凡安沒有走,俯身夾了一塊鴨子,小心地送著移到他嘴邊。小時候她曾經也多次這般給弟弟夾食。
洛召樓突然之間勃然大怒,拂袖甩開那筷子,順手打翻了那盆鴨子與飯菜,他站起身來脫下被飯菜汙漬沾染的外袍,重重地甩在地上“笨手笨腳!還不快讓雲容來!今天若不是雲容,我便不吃東西!”
洛凡安隻覺得眼珠在眼眶中打轉,弟弟從小對自己敬重有加,連重話都不曾說半句,今日竟發如此大的火。她略微行了一禮,也顧不得地上的碗筷了,轉身就走。到了鐵門處扣了兩下。
雲容吃驚地望著她“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你不服侍他更衣洗漱用膳麽?”
洛凡安低下頭“他不讓我服侍,硬說你若不去他便開始絕食了。”
雲容咬緊下唇,停頓了半晌,一跺腳,打開鐵門躋身進去。
剛一進門,便看到滿地狼藉,碗碟摔成了碎片,菜和醬汁灑了一地,洛召樓的長袍擰成一團搭在一邊。
雲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簾,默默走過去,蹲下身來,一塊塊地拾起碗碟碎片,放回到一片的籃子裏,剛要去取那袍子,目光落在那處,鼻子不由一酸。那袍子是她花了四個晚上熬夜為他做的,袖口領口處都按照他的喜好繡上了他喜歡的詩詞。剛送給他時,洛召樓開心得要命,沒想到,現在竟是那般的唾棄。
她的手剛搭上袍子,洛召樓的手也牽住了她的,瞬間她感覺好似被開水燙到了一般,立刻縮回,卻不料被他緊緊捏住。
洛召樓的掌心十分寬厚,雲容的手在他掌中盈盈一握,如此近的距離,洛召樓清晰地看到雲容手上的繭子和傷痕,頓時起了憐憫之心。掌心的溫度猶如推波助瀾一般,呼應著兩人的吐氣,讓這偌大的房間彌漫著一股曖昧的氣息。
雲容掙紮數次,發現敵他不過,也就任憑他握著,隻是她仍然不敢抬頭看他,就這樣低著頭,臉紅到了耳根處。
“別收拾了,起來。”
雲容聽得他溫柔的話語,心中鬆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來。洛召樓牽著她踩著層層疊疊的階梯來到圓心之處。
這裏是整個房間最亮堂的地方。腳下鋪的是最好的墨狐皮子,踩在上麵軟軟的,直可沒了人的腳踝。洛召樓拉著她坐下。雲容尷尬地將目光移開,不知該看哪裏。正躊躇著,隻覺得臂間一涼,洛召樓已掀開她的袖子,拇指輕輕地蹭著她的傷口。
“還疼麽?”
雲容搖搖頭,臂膀上的傷口已結痂,過不了多久就會脫蓋,竇筱說過,不會讓她留疤的。
“你還在怪我?”
“屬下不敢。”
“容兒.……”洛召樓禁不住伸手去撫弄她鬢間的亂發,五指撥弄間,輕柔地插進她濃密的發中,進而扶住她的後腦,自己也略微俯下身去,想湊近親近芳澤。
雲容急忙偏頭讓開“大公子該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