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不可失
“昊明侯……”努雄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怎麽?你好似一點都不生氣?”
雲羿的嘴角浮現出了一個譏誚的弧度“本來是該生氣的……不過後來,我想了一下。你給我看這個場景的目的,似乎就是想讓我動怒。那麽既然是你想讓我生氣,我偏偏就不氣了……”
“你……”努雄一時語塞,卡在前襟口的手就這麽杵在那邊,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是的,他原本就做好了準備,雲羿隻要一震怒,他就可以順勢將自己準備好的殘心蠱種到他身上。這種蠱喜歡吸食人激怒後的血液。所以隻要這麽一動手,任憑雲羿武功蓋世,他也就都不怕了……
可如今雲羿偏偏就不上當.……這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但對付雲羿,他早已想好了幾百種可以脫身的方法。即便頭一種方法不奏效,他也給自己備好了逃脫的渠道。
“你是在想,怎樣逃脫吧?”雲羿一步步地逼近,嘴角仍然掛著那至少在努雄看來是否可怖的笑容“那你倒也猜一猜,你逃不逃得過呢?”
努雄的腦門開始冒汗,且不是細密的汗,而是大顆大顆地從他的額頭那邊滲了出來,隨後滴落,使勁地砸在了腳下的泥土中。
“你若是一直在這邊,也許聽說過。木尹所挖的一連串的地窖,都被我給炸了。依我來看,你煉蠱的本事,怕是不如他吧?我既然能夠炸了他的窩,也就能炸了你的!”
最後兩個字的尾音還未落地,雲羿已經掰住努雄的左臂。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洛凡安依舊可以清晰地聽到“哢嚓”一聲。
努雄的手臂應當是被雲羿給拗得脫臼了,手臂垂了下來,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弧度。
“你……”努雄的嗓子變得有些嘶啞,他努力眨了眨眼睛“你不能殺我!”
“嗬……”雲羿輕輕一笑,托起他的下巴。
“木尹之前和你說過一樣的話.……”
努雄咽了口口水,緊接著大口大口地開始喘氣“你若殺了我,可是會後悔的!”
雲羿搖頭“別裝了……你是不是想對我說,杖頭蠱的解藥在你身上?嗬嗬……杖頭蠱是什麽樣的蠱,就憑你,也能煉成?”
木尹的嘴角已滲出血絲來,他不能伸手去擦,隻得任由血絲順著嘴角的紋路淌了下來“ 的確,杖頭蠱,不是我煉製的.……”
雲羿的手輕輕地蓋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那我就沒有理由留你了.……”
“有!你有!”努雄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的雙眼“杖頭蠱雖不是我煉成的,但能夠煉製出杖頭蠱解藥的人,現在就在我手上!”
洛凡安一聽這話,陡然一顫,隨即馬上衝了上去,卡著他的脖子厲聲道“你說!這個人,是不是果納!”
“哼!”努雄冷哼一聲“你們早就知道了啊.……可惜,下手得還是不夠快啊!”
雲羿掰住他胳膊的手緊了緊“說!果納在哪裏!”
“嗬嗬嗬嗬.……”努雄邊笑邊咳出些許血跡“昊明侯,你應當曉得,求人該有求人的態度啊。”
雲羿彎了彎嘴角“努雄,你可別忘了,你的命在我手裏.……”
努雄伸出一根手指頭對著雲羿搖晃了幾下“不不不……昊明侯,這筆交易劃不來,你手裏,隻有我一個人,而我手裏,卻有兩個人,你說,你該不該對我好一些?”
雲羿的臉瞬間沉了下去“你說什麽?”
努雄將右臂移到嘴角旁,抹去了殘餘的血跡“昊明侯,你的寶貝妹妹,也在我手裏呢!”
洛凡安能夠清晰地看到,雲羿額角上的青筋爆出了。而他捏著努雄的手也一下子收緊“你說什麽?”
努雄並未被他嚇到,他的神情依舊非常地鬆弛,似乎在看一出極為好笑的把戲。
“姐夫.……別聽這奸賊說的,容兒在我這裏!”冷冷的聲音飄來,隻是短短的一句話,卻瞬間將努雄得意的神色盡數擊垮。他的脖子機械般地扭了過來,眼神追著方才聲音的所向之處看去.……
樹林的盡頭,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強光從他的後頭照射過來,使得他的麵目有些模糊不清。而來人的步子沒有停滯,隨著他的逐漸逼近,投在他臉頰上的陰影也隨之抹散。
那青年帶著半塊青銅麵具,麵具被做成半截蝶狀,蓋住了大半張臉龐。而暴露在麵具外的另半張臉龐白皙英挺,硬淨如月。
“召樓.……”洛凡安見著弟弟,心頭一喜,當下也顧不得努雄了,撒腿便跑至洛召樓身旁,上上下下地查探了他一番,捏住他的胳膊欣喜道“你這一路而來,可還平安?”
洛召樓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阿姐,一切皆好。”
“那就好,那就好……”洛凡安放下心來,重新審視著努雄。
努雄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雲容她分明就在……”
“你是否想說,你與雩風早就說好了,讓他擄走容兒,來交換你在這邊的安全?”洛召樓咬牙道“可惜,你倒是沒算到兩點,第一,我會來這兒,第二.……雩風他並不是全然聽你的號令的!”
洛凡安聽到這話,拳頭慢慢拽緊。雩風他……不願意與努雄合作,是因為她的原因麽?
努雄剛要發話,雲羿便扯著他的頭發強行讓他抬起頭來“好了努雄,你也是時候該說了,果納現在身在何處。”
“姐夫.……”洛召樓在一旁搖頭“你或許不該稱他為努雄,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你可有興趣知道?”
“是麽?”雲羿的眸子下移,帶有些性質地瞟了眼大汗淋漓的努雄“那我該稱他為什麽呢?蘇帕.……?”
洛召樓突然之間笑了“姐夫果然早就明了一切了,不用我說,便知道了。”
洛凡安聽得一頭霧水。
什麽?蘇帕?蘇帕不是在他們所住的吊腳樓裏關著麽?
“怎麽?還不明白麽?”雲羿歪頭看了眼一臉茫然的洛凡安“這個努雄,就是蘇帕,而我們那天找到的那個人,隻不過是個被他用藥蠱迷倒的替身罷了!我說的對不對啊?蘇帕?”
蘇帕的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汗水不住地滴下,卻一聲不吭。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雲羿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在懷疑了,這名單中的二十一個人被穿插在苗疆的村落中,為了繼續生存,而相互殘殺。那誰來監管他們的一個行為呢?能夠監管他們並與國公府通風報信的人,必然是個熟悉於運用驅動蟲蠱的人吧!”
“那麽.……”蘇帕顫抖著問道“所有在名單上的人都有嫌疑,你又為何會懷疑到我身上呢?”
雲羿笑笑“這就要感謝果納給我們提供的線索了.……誠然他的話太過囉嗦,但不失給了我們一個定位誰是細作的條件。而證據指向的人,便是蘇帕!”
蘇帕口唇蠕動了許久“你們.……哼!”
“快說!果納在什麽地方!”洛凡安厲聲問道。
蘇帕卻梗著脖子“嗬嗬.……你們找果納,不就是想要杖頭蠱的解藥麽?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之前你們有這麽多時間和機會能見到他,詢問他。他分明是知道你們的身份的,可他為何就不將事情挑明了,將解藥交給你們呢?”
洛凡安一下子不吭聲了。
他所說的,她也想過。
早在他們一早就前來苗疆的時候,的確是詢問過果納有關於杖頭蠱的事宜。可當時的果納不但不肯給予解藥,甚至都不想承認自己發明杖頭蠱這件事。
那麽事情就又不對了。
如果果納是國公府的人,為何三番五次地給他們提供線索?上次麵對木尹的時候,還試圖救她?
那如果果納不是國公府的人,那為何他要否認杖頭蠱的事情?他在躲避什麽?又或者.……他在隱瞞什麽?
“你隻需告訴我們,果納在什麽地方,至於我們如何詢問,我們怎麽得到解藥,你就不便去管了……”洛召樓淡淡地道。
蘇帕冷哼一聲“告訴你們果納所在之處?我若是告訴了你們,我豈有活命的道理!你們一找著果納,就會殺了我!既然都要死,我又何必要告訴你們!”
洛召樓看了眼雲羿,在得到他的首肯後道“我們可以不殺你……”
“有誰可以保證?”蘇帕惡狠狠地道“大公子,你們這些人,可都是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啊!你用什麽擔保,我帶你們去找果納後,我可以平安離開?”
洛召樓的眉頭皺起,誠然,像他這樣的人,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的。
在洛召樓心中,承諾是高於一切的,若是連承諾都不守,那就失去了做人的基本道德。因此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出爾反爾的問題。
正當他躊躇之時,雲羿接茬“你可以不信……但若是帶我們去了,起碼你還能死得痛快些。但若你不配合,我可不能保證你在死前會吃些什麽樣的苦頭!不過是一個村子罷了!我來的時候也是帶了偃甲炮彈的,我就不信,將整個村子掘地三尺我就找不到這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