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抽絲剝繭
洛凡安癡癡愣愣地看著池水，目光開始變得沒有了焦距，也沒有了神采，整個人的魂靈都似乎離開了軀體，飄零在外頭，久久都回不來了.……
直到一個外力，將她撞在了一邊，她磕磕絆絆了幾下，才緩過神來，從旁邊看去，卻是雲容衝了上去，抓住徐進良的手臂瞪大眼睛道“徐叔叔！您……您.……”
她掙紮了幾下，喉頭突然開始堵了，緊接著便是一陣陣的澀意，使得自己再也說不下去了。不知為何，雲容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淚隨即便流了下來，掛在姣好的臉龐上，讓人見之不由為之動容。
徐進良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長歎一口氣，拍了拍雲容握住自己的手，默默地點了點頭“我也隻是猜測罷了.……”
雲容一咬牙，扭頭踱了幾步，來來回回地喘著氣道“這.……這不可能吧？大哥他又不是傻子！怎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洛凡安也覺得此事甚是蹊蹺，琢磨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你的意思是說.……長安她不是阿羿的孩子？那會是誰的呢？龍心在昊明侯府，可有和哪個男子走得特別近？”
徐進良的手兜在腰間，手指來回地穿梭於自己腰帶上的一個玉扣當中，似乎是有些話說不出口，然而想了半天，在抬頭仰望天際半晌後，他才悠悠地說道“這倒不是，隻是，我懷疑小小姐不是她親生的罷了.……”
洛凡安捏緊了拳頭。
雲長安不是龍心親生？
那她是誰的孩子？難不成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不成？
“你……你的這個猜想，告訴過大哥麽？”
徐進良歎道“自然是沒有了.……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這樣的話，誰能亂說！”
“證據？”雲容冷笑道“這需要什麽證據？滴血驗親就是！若如同您所說的，長安不是龍心親生，那她們的血應當不能相溶才是……”
“小姐！”徐進良突然將身子轉了過來正麵對著雲容“您當真以為老奴已經老糊塗了不成？這麽簡單的道理，您能想到，老奴我難道就想不到麽？可問題是，夫人始終是夫人，她若是真有此舉，定當防範著我們，哪裏會由得我們去取她和小小姐的血去驗上一驗？”
洛凡安在一旁聽了他倆的對話，卻還是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您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懷疑呢？長安她不是龍心所生又是誰的呢？她為何要抱一個別人的孩子來養，而不是自己生一個呢？”
徐進良捂著嗓子眼，又咳嗽了兩聲“這個.……這個.……”
雲容見他為難，蹙起了眉頭，撐著腮幫子想了一會兒，試探道“難道.……難道她不能生？所以抱了別人的孩子！”
洛凡安如同被電擊驚醒了。
是啊……若事情是這樣的話，那所有的事情就都說得通了。
她茫然地回頭看著一邊得徐進良，眼神中滿是探尋之色。
徐進良也並未辜負她的期望，沉吟許久，還是點頭道“我便是這麽懷疑的.……”
“你都看到了什麽？”雲容還是不信“是什麽讓您產生這樣一種懷疑的？”
“小姐還是不信我？”徐進良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沒有太大的失望或是遺憾之色，取而代之的，竟是幾分自豪。
“我說過，這昊明侯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夫人雖說平日裏看起來都沒有什麽破綻，但就在前幾天，我發現夫人的貼身丫鬟沛兒在廚房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安排侍衛一路跟著她，倒掉在房梁上監視。卻發現她偷的不是別的，而是一碗新鮮的豬血罷了……你說奇怪不奇怪？夫人的丫鬟，要吃什麽沒有？非要偷一碗豬血，還是未經過加工的那種。我派去的侍衛告訴我，後來，沛兒將那碗豬血帶到房中，偷偷地澆到了幾件衣物上。隨後整理了一番後，將這些個衣物交給了浣衣處。我再叫人檢查，卻見她拿來的，不過是夫人的幾件貼身衣物罷了。並對浣衣處稱，是夫人小日子來了，才弄汙了衣褲。其中若是沒有什麽貓膩，她要掩飾這個作甚？”
雲容咬著嘴唇，半晌“嘶——”了一聲，一擊掌道“我似乎是有些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龍心她明明沒有來小日子，卻說自己有，這便說明……”
“她那.……有問題！”
還沒等到雲容說完，洛凡安便脫口而出。
她冷靜下來，來回幾步道“這樣的話，事情就好像找到了串珠的線繩一樣，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也就通順了.……”
月色是那般的皎潔，並且慢慢地移到了濃霧後頭，將自己的光輝整個地籠罩了起來。就好像幾人現在在討論的事情一樣陰沉.……見不得人……
“您是發現了其他的什麽事麽？”徐進良彎腰問道。
洛凡安點頭“阿羿曾經說過.……他說……龍心很少與他同房。還有！龍心當時似乎懷孕才七個多月就生了，當時還稱自己是誤診了一個月，且是早產。但事情太過蹊蹺。為龍心診治的大夫一定是伺候過龍心多次的，怎會次次都誤診？可見其中的問題很大！還有……她在懷孕期間絲毫不避諱，還大量地吃螃蟹，結果身體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沒有出現什麽大礙.……我曾經套過阿羿的話，龍心她對長安，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喜歡。一律都交由了奶娘處理，這太不符合一個做母親的人的行為了……”
洛凡安一口氣，條條框框地說了很久很久，把她一直以來的懷疑盡數吐了出來。說完後，她才扶著石橋扶手微微地喘著氣，心中也不禁咂舌.……
自己說了這許多麽？原來龍心是有這許多值得懷疑的地方麽？既然如此，既然她都能發現，雲羿比她聰明何止百倍，又怎會沒有發覺？
或者說，他是早就發覺了……隻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雲容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她慢慢地挑去一塊倒刺，沉聲道“若是我們方才的猜測全都成立……那也就是說，她的整個懷孕期間都是裝的.……她的懷孕跡象是假的，大夫的話是假的，她的肚子也是假的！她剛懷孕的時候，我就在侯府，為何連我都半點都看不出呢？她的肚子絕對是真的！我那時候貼著她的肚皮聽過，能聽得到她腹腔的聲音和微弱的心跳聲。若她隻是頂了個布包在戲耍大家，那她的肚子是怎麽回事？她的肚子的確很硬，不是軟綿綿的感覺！況且這麽久，大哥應當能感覺得到！”
洛凡安一聽這話，心又接著往下沉。
雲容所說的話，她之前的確沒有考慮過.……
假設龍心真的是假孕，那她便需要頂個冒充的肚子到處跑！又要在每月小日子的時候留意。這些條件，說來容易，真要做起來，卻是極為難的！
她又怎能躲過層層看護，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呢？
“小姐.……”徐進良闔上雙眼“您似乎忘記了一個人呢？”
“誰？”雲容不解。
“安國公呐.……”
在徐進良緩緩地讀出這個人時，洛凡安幾乎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那是一種窒息的感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進氣都難！
但是這句話，這個稱呼，也道像是一劑良藥，一下子將她給弄明白了！
龍心臨盆的時候，她們正在昌頤侯府。那時候，皇甫尚華為了長子的事情正巧來了一趟昊明侯府.……隨後……龍心的女兒就早產了.……
這樣的巧合，誰願意說他是巧合？
這樣的恰好，誰能夠接受？
“您是說！是皇甫尚華幫的她？”洛凡安的眼眸中有了一絲癲狂，她搖擺著徐進良的衣襟下擺處追問道“您說！是不是皇甫尚華幫她把肚子給弄成那樣的？”
徐進良“嘿嘿”地笑了兩聲“小姐您可算是醒了！皇甫家的毒物蠱術天下獨步！我看，煉製丹藥的本領應當也屬他們最高！這麽神奇的藥材.……若是他們樂意幫忙，應當是練得出來的……”
洛凡安的嘴角抽搐了兩下。
她突然覺得有些想哭，但眨巴眨巴眼睛，卻連半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她倒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感到難過.……而是雲羿……若這件事情真的屬實，雲羿怎麽辦？他是那樣地疼愛長安.……他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麽？
洛凡安的一顆心沉了下去，此時此刻，她作為龍心的情敵，居然心中開始期望這次的懷疑隻不過是他們的一廂情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