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雲容顯然已經憔悴得說不出什麽話來了，她的目光還是從雲羿的臉上移動到了他的胸口。映入眼簾的卻是雲羿捂著自己胸口的那血粼粼的手。
“你當真受傷了.……你真的受傷了……”雲容有些著急了伸出手來扶住了他的肩膀“是他傷的是吧？”
雲羿輕輕地歎了口氣，也不說是，也不否認，隻是目光飄忽地看了看身後的洛凡安和裴鑠。
“我有話要和阿容說.……你們在外頭等我一下。”
洛凡安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她不明白雲羿為何就不肯讓她進去聽一聽！難道這事情她就不能知道？她雖然非常不滿，但還是聽話地停留在那裏不再說話了。
雲羿沉下臉來，握住妹妹的手，強行將自己擠入那狹小的門縫當中。
雲容本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可這麽一看他居然身體沒有垮下來，心頭也稍微放心了些許。
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雙目無神，默默發呆。
雲羿見她這個樣子便知道，她是打算就這麽跟他耗下去了！
雲容每次都是如此，一碰到事情就像個悶嘴葫蘆，默不作聲，再怎麽問她都撬不開她那張合得極攏的嘴巴！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雲羿坐到了她身旁，關切地看著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雲容一點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已經他這麽多年來對她的了解。她像個木頭一樣佇立在那邊，一絲一毫也不動彈。
雲羿捂著胸口“你總得讓我曉得，我是因為什麽事情才被打了一掌吧？我這一下課傷的不輕！哪有這麽不公平的買賣？這樣下去，我可是太虧本了！”
雲容的雙目聚起了淚珠，很快就焦距成了一塊，眼見就要滴落下來。雲羿見狀急忙投降，雙手舉起“成成成！你說什麽都可以！你不想說，我也不逼著你說了！”
“大哥.……”雲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他“事到如今，我說與不說，都不是問題了……”她抽了下鼻子“反正，事情已經不能再糟糕下去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雲羿皺著眉頭，想要從字裏行間讀出雲容此刻心中的憂傷來自於何處。但解讀了許久，他都發現不能……他一向都認為，女人心海底針.……也一直是以此為標準，去解讀洛凡安的。但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同樣是女人，雲容心中的海比洛凡安心中的海要深得多。
“回不到哪裏去了？”他不禁開口問道。
雲容搖搖頭“召樓.……我配不上他。他不會再要我了……”
“你說什麽瘋話！”雲羿突然之間像是被這句話給激怒了，他一下子站起身來，指著雲容的腦袋戳了戳道“你是雲家的女兒，有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阿容，你知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要找到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人，是多麽的不容易！要找到一個與你心意相通，你喜他喜，你悲他悲的人，又有多麽不容易。你和召樓，你們之間能有什麽事情發生？不過是吵了一架，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呢？”
雲容愣了半晌，她的眼睛當中滿是淚花“大哥.……你答應我一件事好麽？”
“何事？”
“你先答應我！”
“休想！你先說！是什麽事！”
雲羿頭痛起來，這樣的對話，兩兄妹之間時常都會發生，但每次一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他遇到了不能接受的事情。
這一次.……看來也一樣.……
“你……大哥，能否答應我，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意氣用事，為了我毀了你原來的計劃和大局，好不好？”
雲羿突然之間眯起眼睛，這樣的大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舍一人而保護一族，那是何其公平的事情。然而這樣的假設當真擺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是否還能夠這麽選擇，那便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他撐著自己的膝蓋，使得自己蜷縮成一個是弧形狀，頭擱在膝蓋上，斜眼看了雲容很長時間。
“大哥.……能答應我麽？”
“.……能！”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雲羿癱軟在座位上，暗自嘲諷著自己。
自己當真還是一個虛偽的人啊……
“真的麽？”雲容眨了眨雙眼，垂下眼眸，左手搭著自己的袖子，慢慢撩起一半，將右手手臂整個露了出來。
雲羿看著她的所有的動作，起初並不以為意，突然，他的眉頭皺了一下，眼角一陣抽搐，繼而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一雙桃花眼瞪得老大，看著雲容。
“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一字一句地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雲容可以清晰地聽出他聲音當中所蘊含的爆發力，像是有一股力量隱藏在他的體內，很快就要奔湧而出，一瀉千裏，額頭上的青筋早已突起。
“大哥.……你不是答應過我.……啊！”雲容的話還未說完，突然手腕一痛，不由大聲叫喚起來。
雲羿的眼睛中滿是怒火，捏緊了她的手腕厲聲喝道“是誰？你告訴我是誰！是不是洛召樓？他玩弄了你以後現在不肯認賬了？”
雲容慘笑一聲“大哥.……你當真以為召樓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麽？”
雲羿一愣，手上的力道減輕了不少，雲容趁機愛將手腕抽回，揉著被捏痛的手腕苦笑道“你現在知道……召樓他在生氣什麽，在憤怒什麽了？”
雲羿猛地搖頭“我不知道！因為我還不知道！是誰幹的！”他突然湊近了雲容，逼視著她的雙眼“你告訴我！是誰幹的！裴鑠？蘇溟？還是.……”
雲羿的話還未說完，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但很快便消失殆盡，他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曲……瑾.……彧.……”
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雲容眼眶中的淚水自然而然地滴落了下來。
“是的.……”
“他居然……他居然.……”雲羿才說了兩句話，突然之間喉頭一陣腥鹹之氣噴湧而出，他覺得非常熱！熱的可怕！但隨即又襲上來一股寒流.……
“噗——”一大蓬鮮血好似紅蓮業火，從雲羿的口中噴出，頓時濺得四周都是，就連雲容的臉上也被沾染到了些許。雲羿吐完鮮血，整個身子都開始覺得發沉，繼而往下落。嚇得雲容一下子接住了他。
“大哥！大哥……你別嚇我！”雲容張了張嘴巴，嗚咽的聲音從喉頭發出。
雲羿隻覺得視線模糊一片，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雲容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闔上雙眼。終究算是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這也解釋了洛召樓方才的那些看似反常的行為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樣的原因。
是啊……他為何就沒有想到，既然皇甫尚華有這麽多奇特的解藥，又怎不能使得曲瑾彧恢複自身？自己想得太簡單……太簡單了……
“阿……阿容……”他的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伸手去撫摸雲容的臉龐，手指劃過之處，替她抹去了她臉上的血漬。
他看到了，雲容在哭.……她說的對，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沒有錯，為何要她成為這場紛爭的受害者？召樓也沒有錯，他憑什麽為了這份委屈而買單.……錯的人，一直就是他而已……隻是他.……
“阿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召樓.……”雲羿慢慢眨了眨眼睛，喉頭傳出些許的呻吟之聲。
“你沒有對不起我！大哥，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啊！是我！是我太過自信，是我喜歡逞強！是我在沒有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時候就擅自行動！都是我的錯！我……我自作自受啊！”
雲容說到這裏，早已是泣不成聲。多日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宣泄了出來。這件事，她不敢和任何人講。每日沐浴的時候，她都使勁地揉搓著自己，想要將自己洗幹淨，然而，她知道，她是怎麽都洗不幹淨自己了！手臂上的守宮砂再也回不來，就好像她和洛召樓的愛情，也回不來了.……
雲羿咽下一口血水，堵著嗓子眼搖頭“阿容.……別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你扛不住的.……”
雲容抹了把眼淚“大哥，這句話當是我同你講的……別再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我們都沒有錯！我們都沒有責任！真正錯的人，該付出代價的人……我們應當找他們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