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就沒有其他的解決方式了麽？”雲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茫“非要割了範城？非要將所有的罪名都攬在一個人的身上？”
雲羿搖搖頭“這已經是把傷亡降低到最低的方法了.……你可以想想，倘若不割淮州周邊，那上京就很可能保不住了……為保國都，犧牲一點在所難免。其他人也就罷了……徐進良跟了我多年，連這點都沒有辦法預見到……他的這份心，我也算是理解了。但倘若他一定執意要走，那便走吧……終有一天，我相信他是會回來的。”
雲容抿著嘴唇許久，皺了皺瓊鼻“那嫣兒呢？是否讓她回來呢？”
雲羿想了片刻之後搖頭“這個時間上的爛攤子是在太多，看樣子還是不便於讓嫣兒卷進來，她若是住在楓林苑還好，至少鮮少有人知道楓林苑這處地方。但是昊明侯府卻是不同了……我看還是讓她繼續呆在那邊吧。她回來以後也幫不了什麽忙……\"
雲容搖頭“可是在楓林苑當中，也沒有什麽人可以當真照看到她，真讓她一人在那裏，沒有問題麽？”
“還需要特地撥一個人去照看她麽？”雲羿皺眉道“嫣兒也算是大姑娘了……以前一直保護著她，倒是讓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想了。讓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那裏也好……師父前陣子說要我帶她回穆梓園。可是想想看穆梓園這種地方……連召樓在那裏都說不定能否保住自己，更何況嫣兒生性衝動任性。到時候情況更加控製不住！”
雲容低下頭，再也不說什麽了，她的手指一直對著，無力地攪在了一起，卻沒有說什麽話。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情麽？”雲羿看出她心裏鐵定是有心事的，不禁問道。
“沒有.……沒什麽大事.……”
“阿容！”雲羿一下子低喝一聲。
雲容每次要說謊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低頭，隨後臉紅到脖子根，這個習慣，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過，自然也是逃不出雲羿的法眼的.……
“究竟出了什麽事情！你告訴我！”
“大哥！當真是沒有啊！你連我都不信了麽！”雲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兒，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樣。
雲羿的喉結上下起伏了一下，想要再訓斥什麽，但看到妹妹的這副模樣，什麽樣的話到了嘴邊都說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把語氣放柔和了些許，沉下聲道“你可以現在不說……但你應當知道，在這昊明侯府，無論出了什麽樣的事情都瞞不了我的眼睛.……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肚子裏有幾根腸子？我出去轉一圈，什麽都會知道.……倒不如你現在就把事情給我挑明了.……\"
雲羿鮮少對自己的妹妹這般嚴肅，這讓雲容也知道，雲羿這次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這樣的心結，無論怎樣的謊話或撒嬌都不能蒙混過去。
“阿羿.……你別嚇壞了容兒.……能有什麽事情啊……”洛凡安見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些緊張，忙急著打圓場。一邊拉住了雲羿的手，將他拖開了一段距離，朝著雲容揮了揮手，示意她慢慢說話。
然而雲羿也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洛凡安是刻意想要幫雲容蒙混過去，他毫不客氣地抽回手，走了幾步到了門口“你不說的話，我自己去查去.……不過事情你自己說還是我問出來，這後果是不一樣的……\"
“又不是我的錯！你為什麽怪我呢？”雲容最終控製不住自己大聲叫道。
雲羿止住了步子別過頭來“我沒有怪你……隻是讓你把事情說出來！”
雲容撇了撇嘴，眼神飄忽不定，但就是不落在雲羿的身上。
雲羿這才覺得事情似乎不妙了起來.……
雲容向來一是一，二是二。倘若當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話，她是一定會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的.……若是有拖延，那事情一定是涉及到了她.……但是方才她又說，這件事情與她無關！
那麽……
雲羿的背脊突然之間一寒，一股莫名的恐懼不知不覺地鑽進了他的體內，毫無預兆地擊中了他的心髒。
“是不是和龍心有關？”
他斷然問道。
雲容沒有回答，咬著嘴唇抬頭看著他，就是不回答他的問題。
“是不是！”雲羿見狀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他的眼睛中血絲密布，上前幾步，想要靠近雲容卻被洛凡安一把攔住，卡在兩人中間攔著。
“是不是！”雲羿最終不顧洛凡安的阻止斷然問道。
雲容見此事終究沒有辦法隱瞞，隻得闔上雙眼默然道“是……”
雲羿馬上接著問道“什麽事？她出了什麽事？”
雲容將心一橫“你前腳剛走，龍心就自殺了.……\"
雲羿一下子隻覺得天旋地轉，周圍的事物似乎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耳朵“嗡”地一聲叫了起來，雲容再說什麽都聽不進去了。整個人身子一重，坐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雲容看到他這個模樣算是害怕了，叫著他的名字蹲在地上想要扶他起來。雲羿卻朝著她們擺了擺手。眼睛還是毫無焦距。
他掙紮了兩下，使得自己可以緊貼著牆壁坐起身來，雙目發直。
他雖不滿龍心的所作所為，雖然曾經還答應過雲容會殺了龍心來替她報仇。但這也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畢竟是三年的夫妻啊.……長期以來，耳鬢廝磨，舉案齊眉。兩人之間的愛情早已升華為親情存在於他們之間。
他又怎麽會下的了手.……怎麽忍心？
“大哥！你聽我說！我話還沒說完！龍心她自殺了！但是被發現得早！救了下來，隻不過一直昏迷著而已……你不要擔心！”
“昏迷？”雲羿聽到這句話似乎胸口的那股悶氣才被疏散了些許。他偏過頭“她是怎麽自殺的？”
雲容黯然道“懸梁自盡的……被發現的時候臉色已經鐵青，也沒有了氣。幸好府內的大夫喂她吃下了靈丹妙藥，後來一直用參湯吊著，這才沒有讓她死了過去……”
雲羿垂下腦袋，雙手猛地撓著腦袋。他不知道龍心居然會做出如此決絕的舉動.……之前龍心若是有尋死覓活的舉動定是嚇嚇他罷了.……他以為這隻是玩笑，卻不想居然有一天，她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向他表達她內心的對抗！
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就早一步離開。
在奈何橋邊等待著你.……
“繼續用參湯吊著吧.……”雲羿歎了口氣“就算窮盡財富，也將她吊著吧……我不想讓她死的.……我不願讓她死的.……\"
奇怪的是，洛凡安聽到這句話並未有什麽特別不舒服的感覺，她心中隻是滿含著對龍心的惋惜。半點也沒有察覺到刺眼.……
“大哥.……你去看看她吧……她現在在中廳的西廂房中，由大夫看著。我知道你擔心她……所以一直也沒敢怠慢。”
雲羿此時才覺得自己的妹妹，心胸是多麽的寬廣。誠然，這件事的確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她大可撇的一幹二淨！可是她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願意在他不在的時候讓大夫救龍心一命.……
之前想要她死的人是她……現在想要她活的人……也是她.……
而她之所以有這樣的轉變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怕他擔心，怕他傷心，僅此而已……
雲羿機械般地搖了搖頭，想了許久，終究還是繼續搖了搖頭……
“大哥？”
“阿羿？”
雲容和洛凡安幾乎異口同聲地叫道，她們不知道雲羿得搖頭說明了什麽。
“我不會去看她.……但我也不會讓她死……”
雲羿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隨後闔上了雙眼。他不想當這是洛凡安的麵落淚，故而隻得如此。
“我說過……與她此生不複相見，作為夫妻，我不能讓她死，我要讓她好好活著.……但作為攝政王，作為昊明侯……她犯下的錯誤，不可饒恕。而對她最大的懲罰……也許便是這輩子，再也看不到我……”
雲羿放下這句話之後，疲倦地撐起身子，讓自己能夠站起身來，抹了把臉之後朝著雲容揮了揮手“你要怎樣的話……我都沒有意見，隻要留她一條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