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內，洛凡安慢慢地算是體會到了，做母親，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體驗.……那就是即便這肚子裏的那一團肉還沒有什麽分量。卻已經將她給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那仿佛是現在就形成的一塊有靈性的生命，徘徊在自己的身體當中。
即便是現在，洛凡安都開始不敢隨便吃喝。吃多了，害怕撐著，吃少了，又怕餓著孩子。
每當卓兒把事物給她端來的時候，她都要細細地用銀針驗過了了以後，才參照了醫書上的條例，慢慢吃喝。
洛凡安幾次都想要提筆給雲羿寫信，想要告訴他這個消息。告訴他，他們兩個有了孩子。
倘若雲羿知道了，會怎麽樣？他一定會很興奮，一定會很高興吧！
洛凡安甜甜地想到。但是每次剛拿起筆，她卻又將筆重新放了下來.……
這個時候，還不是時間讓他知道.……
倘若讓他有了牽絆，或者為此事操心太多，會誤了他的大事……
“卓兒.……你說，這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洛凡安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問道。
卓兒托著腮幫子想了一會兒“我倒是聽說，若是懷的是男孩，那肚子會尖尖的……但是姑娘的肚子還不太顯，所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我的家鄉倒是有一個可以占卜的辦法……也不知道靈不靈.……”
“什麽辦法？”洛凡安一聽到這話立馬精神了，她挺起身體來，睜大眼睛看著卓兒。
卓兒從桌上的針線包上拔下一枚繡花針，用棉線穿了之後，使得針尖自然垂下，隨後抓了洛凡安的手，平直地放在了桌上。
“我聽說，用懸著的針在孕婦手臂脈搏上方蕩漾，隨後觀察針尖停下來的時候是左右擺動還是繞圈轉動……若是左右擺動，則是男孩兒，若是繞圈擺動，則是女孩兒.……”
洛凡安一聽立馬拉著卓兒道“快快快！你給我試試！”
卓兒也知道她心機，穿好了針之後，開始晃蕩。
洛凡安的雙眼就一直緊緊地盯著那針尖。看著它晃蕩來晃蕩去。
雖說雲長安不是雲羿的親生女兒，但說來雲羿也是已經有一個女兒了……若是這一胎，是個兒子，那他一定很開心吧？男人雖說嘴上不說，嚷嚷著生男生女都一樣，都喜歡，但是像雲羿這樣的習武之人，一定還是更加偏向於生兒子吧？
洛凡安想著想著，那懸著的針尖已然是慢慢地停了下來……
在她如同白玉一般的肌膚上，開始左右擺動。
“是兒子……是兒子！”洛凡安起先隻是輕聲呢喃，但後來看著那針尖的指向，愈發確信。激動地嚷嚷了起來“卓兒！是兒子！是兒子！我這一胎，懷的是男孩.……”
卓兒收了針線，一邊笑一邊搖頭道“姑娘.……這也隻是一種占卜，你信的話，就信了，但若是最後不是兒子，也別難過……畢竟侯爺也是喜歡女孩，你看，他便是這麽地喜歡長安.……”
她說著走到了一旁的搖籃邊，輕輕搖動著那吊籃，看著裏頭的雲長安吐著粉嫩嫩的舌頭，不禁微笑著逗弄著她。
“長安.……你馬上就有弟弟了，開不開心.……”洛凡安搖著撥浪鼓朝著雲長安微笑。
雲長安似乎當真是聽得懂她說的話，晃動著粉拳朝著她咧嘴笑.……
“你喜歡呐.……”洛凡安笑著笑著，居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這長安，也不知道是龍心從哪家抱來的，看眉目，居然當真是和雲羿長得有那麽幾分相似。
看著她的時候，她會渾然不覺地想到雲羿。
若是她以後和雲羿的孩子.……是會長得像雲羿多一些，還是像她自己多一些？
但無論是像誰，都會是一個極漂亮的孩子吧……
洛凡安抱起雲長安，輕聲哄著。
“姑娘.……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
“問我什麽？”洛凡安一麵抱著雲長安打轉兒，一麵側過臉來“想問我……是從什麽時候跟的雲羿？是什麽時候，同他有了孩子？”
卓兒咬著嘴唇，本來是想否認，但想了片刻之後還是點頭道“在我的記憶當中……侯爺一生隻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已故的凡安大小姐.……而另一個，便是夫人……”
“難道他就不會有其他的姬妾麽？他可是漠華的昊明侯，有兩個姬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洛凡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把話說得這般理所當然，不過她比較感興趣的，倒是卓兒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了……
“那是其他人……侯爺和他們不同！我一直都跟著侯爺，從未看到他對第三個女人動過心！你……你是不是用了什麽法子？”
懷中的雲長安已然漸漸睡去，洛凡安 這才鬆了口氣，將她重新放回到了搖籃當中，隨後溫柔地替她蓋好了被子……
“的確是用了些法子.……”
“是什麽？”卓兒立刻就接上了話茬，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仿佛不願意錯過一分一秒。
“你想知道麽？你又是想知道做什麽？難道，是想用同樣的法子，自己再試一次？”
卓兒狠狠地搖了搖頭“我相信侯爺不是這麽沒有原則的人……”
“那你看好了……”洛凡安背過身去，修長的指甲蹭過自己的臉龐，在撥到那一層假臉邊界的時候輕輕刮蹭，隨後將那張臉皮慢慢地給揭了下來.……
“我的法子，便是這個了……”
卓兒看著她假臉下的那張真實的臉龐。洛凡安這些日子由於一直帶著假臉都未曾脫下，故而皮膚終日不見陽光，顯得蒼白了一些。但這並未影響到那傾國傾城的姣好麵容。
卓兒張大了嘴巴。
“知道是為什麽了麽？”洛凡安微微一笑。
卓兒伸手指著洛凡安哆嗦道“你……你是……凡安大小姐！”
卓兒從未見過洛凡安本人，像她這樣的暗梟，也是沒有機會見到漠華大小姐真容的……但是在看到這張臉之後，她也算是明白了。
除了凡安大小姐，誰能有這麽一張臉……原來她是這般美麗……無怪乎值得雲羿這麽多年的癡心守候.……
“你沒死？”
“你覺得……雲羿會讓我死麽？”
“難怪.……”卓兒歎息一聲，低下頭去，向她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大小姐……”
洛凡安搖頭將她扶起“我現在身份盡失，和你比較起來沒有什麽差別，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的身份如此特殊.……為何要讓我知曉？若我隻是好奇，你不告訴我不就成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給賣了麽？”卓兒皺著眉頭。
洛凡安笑了“我倒不是相信你……我隻是相信雲羿。你既然是他親自挑選給我的.……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人。你是昊明侯府的暗梟，能把我賣給誰去？我倘若連這點信任都不交由你.……還怎麽和你共處這麽多時日？”
她這番話一說出口，卓兒居然有些感動，她站起身來“既然大小姐相信奴婢，那奴婢也一定會盡力護大小姐周全！”
洛凡安點了點頭，回身走到桌子旁，那桌上放著一堆針線布料，均是這幾日她纏著卓兒教她做的女紅。她很想有朝一日，等孩子出生了，能夠穿上自己親手縫製的衣服。
“最近有外頭的消息麽？”她拿起針線，開始縫製一件蓮藕圖樣的小肚兜。
“倒是沒有什麽消息.……隻是淮州那邊的戰事卻是傳了過來.……”
洛凡安點頭道“最終是割讓了幾座城池？”
“五座.……”
針線在洛凡安的手上略一停滯，隨後又開始運作了起來。
這也是在她的意料當中的，雲羿那天說了，盡最大的力量，至多可以奪回四座，如今看來，這次雲羿帶的兵還是有所保留的。
左右多割讓一座，便多割讓一座.……這些個事情，等到一切過去，秋後算賬的時候，自然是可以有跡可循！割讓的地方，也遲早就會給奪回來的！
“還有什麽消息麽？”
“.……還有的，便是穆梓園那裏的……”卓兒停頓了一下之後，複又回答道“大公子聽說了割地的事情，勃然大怒，下了指令，要召侯爺回來呢……”
洛凡安陡然間手一痛，定睛看去，手指已然是被刺破了，她吮吸著自己的手指，淡淡道“還是出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