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在說什麽呢？”洛召樓沒想到她騰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怎麽會殺我的父親？我父親死了，對於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房間裏靜的可怕，雲容沒有很快回答他的問題，窗欞旁的木窗子被風吹得吱呀吱呀地響著。
“是啊.……現在對我來說是沒有什麽好處，若是有一天對我有好處了.……我再來問你這個問題。”
“容兒.……”洛召樓捏住了她的雙肩，試圖將她摟到自己的懷中，但是雲容的肩膀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
他們相知相愛這麽多年，洛召樓原來以為，這樣的動作，是熟門熟路的，他們之間無須配合無須演練，甚至有一段時間他還以為，他和雲容之間的默契已經是達到了一定的程度，隻需要一個眼神，雙方都能夠領會彼此之間的意思。
但是今天……雲容這個僵硬的動作，讓他不禁開始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是多麽地自作多情……
他們之間的關係可能根本就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穩定。甚至，那個僵硬的動作，讓洛召樓覺著，他們像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
“你回去吧.……”洛召樓等了很久，才等到雲容這句冷冰冰的話“我還是那句話，被他們抓到的話，我們就都完了！而我……現在還不想死……你也到了這個年紀，該成熟一些，以後做事情不要再放任自己的喜好了。像是今天.……你本來是不該來的……以後別這樣了.……”
“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洛召樓終究是控製不住自己了，一下子站起身子來和雲容便翻了臉“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成熟，不為他人著想，不想著別人？隻是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做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這裏危險？你以為我想要來這裏？若不是你在這裏，若不是我想要來看看你，我舍不得你一個人在這裏受這種煎熬！你覺得我會來？你知不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風險？又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痛苦？到頭來我就是這樣，還要被你這般責怪和看待的是麽？”
雲容早就不想再聽他這麽咆哮，她也知道，他再這麽說下去，即便她能夠忍受，外頭的那些人早晚也就會聽到。
“說夠了沒有？若是說夠了的話，便請你出去吧.……”雲容拉開了窗戶“你再待在這裏，遲早是要害死我的。”
洛召樓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原來的雲容是那般的溫柔美麗，也是那般的替他著想，從來都不說半句重話，這樣的轉變太匪夷所思了。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你是不是在這裏待得時間久了……你變心了，你動心了，你開始不聽我的了，你對曲瑾彧打開心門了是麽？”
隻能有這樣的解釋了……要不然他實在是說服不了自己，雲容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隨你怎麽想.……”雲容別過頭去“我現在隻求你一點，出了這個門，隨後不要再回來，你以後也不要再做類似的事情了好麽？”
她緩緩地放下了胳膊，看了一下外頭，穆梓園外的海棠花開得正盛，從前就在這個季節，是她和洛召樓最為幸福的季節啊.……曲瑾彧隻道是她喜歡海棠花，卻不知，她為何喜歡，也不知道，她並非喜歡海棠，而是一直就掛念著那個曾經陪她賞花的人.……
洛召樓抿著嘴唇，他顯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勾起了些許的回憶。
“你還記得的，是麽？”他指了指外頭的一株海棠花樹“你還記得，那年，我在那棵樹底下，和你說過什麽樣的話，做過什麽樣的事情，是麽？”
雲容自然是記得的，情竇初開的年紀，又到了好時候，獵宴晚會結束後，借著酒勁，兩個大膽的青年兒女就這樣來到了那株海棠花樹下，借著星光看著彼此。
他們頭一次接吻，便是在這裏。
頭一次相擁，也是在這裏。
頭一次海誓山盟，你儂我儂，頭一次互訴衷腸，暢談心事，都是交給了那株海棠花樹。
“等到你到了出閣的年紀，我向你大哥下聘禮，一定會迎娶你過門……讓你風風光光地做這漠華的國母。”
似乎，洛召樓那天是這樣說的吧.……雲容用手叩擊著自己的頭部，喉頭發出呃呃的響聲。
她再也不想回憶起當初的事情了。
是啊，她現在的確是可以做漠華的國母，隻不過不是風風光光，也不是明媒正娶，而是窩在這麽一個小角落裏，用著這樣的方法.……
曾經她不是這麽想的。
曾經的她隻是一個少女，她隻要愛情。
雲容的眼睛有些發酸，隨後肩頭突然一暖，洛召樓就這麽擁住了她。
這次沒有給她什麽反抗的餘地，就隻是這樣擁著，絲絲暖意湧了上來。雲容掙紮了幾下，卻被洛召樓給化解了，她的身子也開始發軟，就這麽扣著他的肩膀，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你應當知道，這輩子，我隻愛過你一個人。那年，頭一次見到，我便知道，自己是逃不過的了。”雲容眨了眨眼睛，輕撫著洛召樓的頭發。眼中滿是淚光。人世間最開心的，莫過於知道自己一直喜歡著的那個人，也愛著自己。
那時候的洛召樓是那樣的優秀，那樣的耀眼，耀眼到自己隻能夠仰望著他。從仰望，到平視，到可以正大光明地愛著他，並接受他的愛，這是常人都無法理解的一個輪回。
可雲容享受到了.……
她曾是何等幸運的一個女人啊……
“我從來就沒有奢望過，有一天能夠得到你的愛，這是你的恩，我應當找到一個機會回報給你。而現在，正是我回報給你的時候，你懂麽？”
“不！”洛召樓輕聲道“我愛你，同你愛我一樣，我們是平等的，從來就沒有誰欠誰，也從來就沒有誰優越過誰，我對你沒有恩，隻有應當。愛上你我不後悔，但是我後悔讓你處在這麽尷尬的一個境地！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在荷花池畔放的花燈麽？我不曉得你許了什麽願望，但那時我許願，希望能夠給你一生一世的幸福……可我沒有想到……到最後，讓你傷心難過，左右為難，甚至要犧牲自己的人，竟然便是我自己！”
他的拳頭拽起，帶出了一絲雲容的發絲，就這般停留在他的掌心當中。“既然我後悔了，容兒，你不該待在這裏，我們可以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來解決問題，我不需要你做這樣的選擇！你不愛曲瑾彧的！我們離開這裏！”
雲容苦笑道“我們的確是有一千種一萬種解決的辦法，但沒有一種像這種這樣簡單，這樣有效.,……何況我本身就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了……我是已經失貞的女人，你覺得我還害怕失去什麽？”
“你沒有失貞！”洛召樓激動了起來，他一下子將窗戶給重新關上，扶住她的雙肩道“你在我的心裏比所有一切女人都要幹淨！那天我說的是混賬話！我以為.……我以為那是你和裴鑠做的.……我隻是太過在乎，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雲容流著眼淚看著他，她當然知道洛召樓是不會嫌棄她的，就好像裴鑠一樣，他們都是那樣純粹地愛著自己，不介意自己有過這樣得曾經。
隻是他們可以原諒.……她自己卻不行。
原本能夠配得上洛召樓就已經是奢望，更何況現在呢.……
“我懂了……我知道的……”雲容笑著摟著洛召樓，心中卻亂成一團“你回去等我……知道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曲瑾彧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我明白自己該怎麽做，好麽？等到我做完了所有的事情，自然會回來……回來做你的新娘.……你那時候在樹下和我說的話，許下的承諾，一個都不許少，知道麽？”
“可是這樣的話就太委屈你了！”洛召樓依舊是不同意。
“現在委屈的話，就是一陣子，但若是半途而廢，那我曾經受過的一切委屈，就等同於是前功盡棄了……聽我的話，回去等我，好好待在昊明侯府照顧你大姐，你大姐現在懷了身孕，是我大哥的孩子.……你照料好她，就當是為了了卻我的心願.……”
洛召樓雖還有些不舍，但雲容已經將事情做到了這樣的份上，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隻能是默默地退了回來，看著她微笑著的臉龐“就兩個月……”
“就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