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也算是多日來的付出，終究是有了回報了。曲瑾彧彎了彎嘴角，將雲容重新摟到了懷中。
雖說雲容好端端地蜷縮在他的胸口，但在他看來，距離卻隔著十萬八千裏。
他不知道雲容此刻的溫柔是否是違心的假意附和還是真心歸順。但無論是哪一種，於他而言，他都是不想放棄……
即便隻是麵子上的工作，他也是心滿意足了。
“容兒.……我給你換一個地方。你坐下來，聽我說我今天來要和你談的事情。”
雲容從他的懷抱中鑽了出來 ，曲瑾彧甚少會這麽嚴肅地和她談論這樣的事情。
“什麽事情啊？”她坐正身體。
曲瑾彧盤膝坐在她的對麵，雙手扶住她的雙肩“容兒，我想和你談談這場戰事之後的事情.……不論我是生是死，是勝是敗，我都希望你和我們的孩子能夠活下去.……你現在的處境，很好，若是我勝了，我保證可以照顧你一輩子，但若是我敗了，他日洛召樓繼承大統，以他對你的一番癡情，我想你也能保全自己.……這也就是為什麽，我今天不殺了他，不為難他……我希望他能夠活著，能夠在我敗了之後，好好照顧你的一生.……”
雲容別過頭去，不知為何，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兒。
許久許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雖說關心她的人很多，雖說愛慕她的人一直都有。但他們所說的話，都不及曲瑾彧這句話來的暖心。
雲容居然在這個時候有些過意不去。
不論他之前做過什麽，現在，他是真心實意地對待自己的。曲瑾彧的愛很純碎，就是想要對她好，就是想要讓她平平安安的，無論最後她跟的人，是誰……這一點，是洛召樓所做不到的……
“你怎麽了？”曲瑾彧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給抱了回來，雲容搖了搖頭“沒事.……”
“一定是想家了吧？”曲瑾彧歎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是沒有計劃過，若是我勝利了，之後的事情該是怎麽處理。我曾經想過，若是勝了，那為了以除後患，我會查封昊明侯府，將雲家的人都殺個遍，這樣的想法，我也從未瞞你過。但現在不會了，我有為你們雲家留好後路，若是他們肯的話，我會為他們安排好住處和食糧，可以供他們瀟灑活過下半輩子……”
雲容一直不肯眨眼睛，害怕隻要眨了眼睛，就會滴下眼淚，被曲瑾彧看到。
她搓著雙手“為什麽.……今天的事情你不怪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值得我對你好……”曲瑾彧捏住了她的手。
房間中的氣息氤氳了起來，雖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但氣氛卻沒有一絲的曖昧，雲容靜靜地將腦袋靠在了曲瑾彧的肩膀上，什麽話都沒有說。窗外頭的夕陽已經落了一半，紅得似血，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
雲羿在昊明侯府中撫弄著被折斷的半截玉簪。
“侯爺.……他回來了……”
在他身後，一名侍衛跪在那邊，向他傳達著方才接到的密報。
“好了.……下去吧.……”雲羿的手搭上了那半支玉簪，開始運起了內力，慢慢地融掉了那部分。
洛召樓來的也快，那簪子剛被融掉沒多久，他便騰地闖了進來。
“去過了？問過了？”
雲羿淡淡地問道。
“姐夫！你快跟我去！我知道他們把容兒關在哪裏了？”
雲羿歎了口氣，慢慢地撫弄著衣襟上的皺褶“我為何要去？若是我要把容兒要回來，那根本就不必將她留在那邊……既然她留了下來，那自然是會有留下來的用處！”
“你真的要利用容兒來做這樣的事情麽？讓她留在那裏，你怎麽忍心？”
洛召樓激動了起來，在他眼裏，雲羿的這種做法簡直莫名其妙！既然是這樣地疼愛雲容，為何現在會這樣淡漠！
“容兒不留在那裏，那留在那裏做人質的人，就會是你的大姐。我不是心中有什麽偏私，隻是曲瑾彧對於容兒的感情想必你也是已經看到的了，容兒留在那裏，他會拚盡性命保護她，絕對不會有半點差池。但若是你大姐留在那裏，會怎麽樣呢？”雲羿一步步靠近“曲瑾彧對於凡安是會下怎樣的狠手的？你猜猜也猜得到，如果有一天，皇甫尚華不高興，難保曲瑾彧不會像三年前那樣，出賣凡安，將凡安再次給賣了！再者說，凡安的腦子不能變通，但容兒卻還是會算計一點。兩者比較下來，我當然把容兒放在那裏會更好一些。她在，不但給我省心，還會為我提供一些情報。等於是曲瑾彧花大價錢給我養一個細作，我又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洛召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雲羿說的條條是道，句句話都有理論依據，好似是經過嚴密的推敲的，倒是他，沒有道理，胡亂說話了。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雲羿關上窗戶“那個被你找到的地方也沒有什麽用處，你這次去的時候，被曲瑾彧撞了個正著吧？”
“你怎麽知道？”
“哼……這麽冒失地風風火火地又闖進來，看你這一副氣急敗壞得模樣就知道，又是在那邊看到 了什麽不合心意的事情了.……除了曲瑾彧哪個能讓你這麽生氣？定是被撞上了吧？”
洛召樓眼見也瞞不住了，低著頭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雲羿一邊聽一遍點頭，在房間中踱步走了一圈之後道“你啊.……不是我說你什麽，做事實在是太過衝動！那曲瑾彧說的沒有錯！若不是阿容之前對你有情，恐怕這會兒早就偏向曲瑾彧了！召樓，你記著，你這次的行動，真的是極為愚蠢的。若是在戰場上，碰到讓你氣憤的事情，你是否也是要一意孤行，就此撲上去？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會是敵人的圈套？”
“圈套？”洛召樓皺著眉頭重複道。
“如果.……如果曲瑾彧一開始就知道，你躲在床底下呢？如果他是故意說那些個話引你出來的呢？”
“他為何要引我出來？而不是自己揪我出來？”
雲羿冷哼一聲“召樓.……你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學武便一點就通，其他的卻不行了呢？他知道你在床底下，但若是他揪你出來，阿容一定會舍命護著你，到時候說起來，阿容的心還是在你這裏，但你自己跑出來，事情就不一樣了。他自己後麵也說了，他會為了阿容考慮，但你卻不能。你這麽做，不是讓人徒增口舌麽？”
“可是容兒不會相信的！再怎麽 ，容兒的心都是在我這裏的！”
“你就是這麽自信！”雲羿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如果阿容心裏有那麽一丁點的偏向，那事情就不一樣了。召樓，阿容為你做的事情夠多了。一個人如果付出得太多，當另一個人願意為他付出的時候，難免會有所動搖，你不能仗著阿容對你的愛，就這樣的有恃無恐！方才你這麽跑出去，是不是還去質問她了？質問阿容，那折斷的發簪是怎麽回事，是不是？”
洛召樓一下子卡殼，他不敢再出聲，雲羿好像是背後生了眼睛一般，什麽都知道。
“你啊.……疑心太重！”雲羿揮了揮手“這樣的疑心用在敵人身上是可以的，但用在自己人身上，尤其是用在愛人的身上.……可是太傷人了！召樓，你知道麽？”
洛召樓一直抵著腦袋。
無力反駁。
是他做錯事情了。
雲羿一瞧他的樣子便知道魚兒已經上鉤。
憑他的聰明，怎會不知道洛召樓當時追上去會問道些什麽，但這都不要緊，隻要那婆子把他完完整整地送到雲容那邊，雲容自然會料理了他，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到時候疑心盡消的同時，還會生出些許的愧疚感。
這樣的愧疚感，對於雲羿來說，可是求之不得的。
有的時候，人隻要有了愧疚感，就好比欠了人情，到了什麽地方，都得低著頭做人。
金錢債，可以還，人情債，卻是一個烙印，怎麽也還不了的.……
“我知道了.……”洛召樓慢慢地輕聲細語道。
“知道就好，你也曉得了阿容要你做什麽事情，這阿容的事情你就暫且不用操心了，該操心操心遠程的戰事了。陳霞關外的混戰才結束，戰事吃緊的時候，我不敢派你去，生怕你個大公子受到什麽牽連，但現在第一炮已經熄滅，隻留下一些善後的工作需要進行，我給你派一個副將，跟著你一塊兒去看看吧……也好學學戰事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