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鷙冷沉的聲音,如同冰水從黎若的頭頂澆灌下來,讓她如墜冰窖,身體猛地僵住。
她震驚的抬頭,便對上了他深邃的眼眸,冷的仿似能穿透她的靈魂深骨。
她捏緊的掌心,滲滿了汗珠,難以置信孟荊白竟然會開出這樣的條件。
男人也不急,就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的反應下文。
黎若的情緒漸漸冷了下來,啞著聲音哀求:“能不能不要在這裏?”
孟荊白嘲弄的睨著她,答案不言而喻。
而沈澤霆的聲音,再次從外麵傳了進來:“若若?”
門外試探的聲音,卻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個人的感情,注定了是折磨,她真的累了,不想要再這麽下去了!
漸紅的眼眶,淚水控製不住滑落,黎若聽到她自己,微啞顫抖的聲腔:“我答應你,但孟荊白,我走了,你不能對沈黎兩家出手。”
男人冷笑了一聲,鬆開了她。
但黎若知道,他是答應了。
可心卻還是忍不住陣陣的揪痛……
孟荊白坐在床頭前,冷冷地發話:“爬過來,取悅我。”
如同帝王般俯瞰著她,漆黑的深瞳,冷漠的沒有半點情欲,與其說他是想要跟她做,不如說,他是想要羞辱她,才更貼切。
可笑的是,她在孟荊白跟前,肆無忌憚了六年,做盡一切能獲得他眼神的事。
卻栽在了這個節骨眼上,無力的連她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
換做從前,要有人跟她說,總有一天,她會為了逃避孟荊白,不惜一切,她一定嗤之以鼻。
但偏偏,此時此刻,她卻真的這麽做了。
開了燈,他睨著趴在床上的黎若,被單披在她的身上。
孟荊白眼眸閃爍了下,沉聲開口:“黎若,我如你所願,走了,就別再回來。”
捏著領帶節骨分明的長指微緊泛白,孟荊白看也不再看黎若一眼,轉身便離開。
黎若躺在床上,腦袋裏全都是孟荊白剛剛的話。
走了,就別再回來!
嗬嗬,想不到她們最後的告別,竟是以這種方式!
她把臉埋在膝蓋裏,唇邊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澀。
忍著身上的疼痛,她將被孟荊白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一一穿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門突然間被打開。
黎若一怔,下意識的回頭,便看到滿目驚愕的顧子俊。
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黎若深吸了口氣,佯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眨了眨眼驚訝的問他:“你怎麽來了?”
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下麵參加宴會嗎?怎麽會突然間上來?
顧子俊斂了眼裏的情緒,扯了扯唇角:“我聽伯母說你也來了,一直沒見你下來,我就上來找你了。”
一陣無言,黎若吞咽了下唾液,便道:“那我們下去吧。”
黎若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淩亂的床,生怕會想起剛剛跟孟荊白的纏綿!
強撐著,不願意在任何人跟前,把那些脆弱表現出來。
顧子俊的視線落在黎若雪白的頸上那抹紅的刺眼的印跡上,他點頭,跟黎若一前一後,離開了客房。
默契的,誰也沒有提剛才的事。
但黎若又怎麽會看不出,顧子俊猜到了剛才發生的事?
大廳裏,衣香鬢影,三三兩兩的男女聚在一塊談笑風生,熱鬧至極。
黎若披散了頭發,試圖遮住孟荊白留下來的痕跡,站在電梯前,抿著唇,卻沒再動。
顧子俊注意到她的異樣,問她:“怎麽了?”
黎若搖頭,正好這時,黎淩薇的聲音傳了過來:“若若,你剛剛去哪裏了?怎麽這麽久才下來。”
黎淩薇跟張昕樂走了過來,她的一側,是正坐在輪椅上的沈澤霆。
今晚的他,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墨發擼起,露出的額頭飽滿,精神十足的模樣,俊朗非凡。
如果不是雙腿有疾,也不知道要傾倒北城多少女人的心……
對上那雙溫潤的眼眸,黎若驟然想起了,之前沈澤霆在門外喊她的事。
他聽到了嗎?
她想從沈澤霆眼裏臉上看出點什麽,但男人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麽異樣,一如既往的關心:“若若,我剛去找你,沒見到你。”
張昕樂在一旁幫腔道:“是啊,沈大少可找了你一晚呢。”
“房間裏太悶了,我剛去陽台透了透氣,可能沒有聽見。”黎若隨便扯了個蹩腳的借口,歉意的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沈澤霆溫笑:“你沒事就好。”
黎若低垂了一下長睫,擠出一抹笑意。
其他人見此,便紛紛離開,把空間留給黎若跟沈澤霆獨處。
顧子俊站在那裏沒動,張昕樂扯了扯他的袖子,朝他擠眉弄眼:“還杵在這裏幹什麽?別當電燈泡。”便拉著還在發愣的顧子俊離開。
沈澤霆見黎若沉默著,時不時看著他的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你有話跟我說?”
“嗯。”
沈澤霆握著輪椅的手緊了緊,“好,我們到外麵說。”
——
草坪外的人不多,兩人還是找了處安靜沒人的地方。
夜風的涼風襲來,拂動了她的發絲,幾乎迷了她的眼。
黎若抬頭看著高掛在空中黑夜裏的半月:“今晚的月亮很亮,可惜,卻不圓。”
沈澤霆眉心微蹙,像是在隱忍著什麽:“若若,別說了!”
“你猜到了對嗎?”黎若扯了扯唇角,強行擠出來的笑,是苦澀的。
盡管知道那些話對於沈澤霆來說太殘忍,但她卻不得不說:“我想好了,我不能嫁給你。沈澤霆,我會離開這裏。謝謝你愛我,但我回應不了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的愛。”
沈澤霆眼裏漸漸沒有了往日的溫柔笑意,沉著俊臉,低吼了出來:“為什麽?就因為孟荊白嗎?!”
但好在,這裏夠偏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跟他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選擇。”
長痛不如短痛,她不想牽累任何人。
她轉頭看向沈澤霆,格外的認真:“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答應嫁給你。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的糾葛。我一個將死的人,沒必要把你拖下水。沈澤霆,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你真的愛我,就答應我這個要求好嗎?”
清麗動聽的聲音,含著幾分懇求,聽在沈澤霆的耳裏,卻像是淬了劇毒般。
長久的沉默,誰也沒有再開口。
黎若安靜的站在那裏,風吹來,拂動她的秀發長裙,像是這夜裏,最美的風景,連天上的明月,都及不上她的一分半點。
沈澤霆從來都知道她很美,如同玫瑰般張揚帶刺,可現在的她,漂亮的小臉蒼白,眉眼不再是滿是風情的嫵媚,取而代之的是脆弱哀傷,宛若折翼天使般,觸不可及。
“伯母知道了嗎?”
黎若搖了搖頭,出國的事,是她臨時決定,還沒來得及告訴黎淩薇。
沈澤霆看著她,苦笑著道:“我們還會是朋友,對嗎?若若。”
“嗯。”黎若蹲在沈澤霆的跟前,跟他一樣的高度:“我們會是朋友的。”
沈澤霆抬手,緩了半響落在她的頭頂,輕撫著她柔軟的發。
傾身朝她湊近,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李若下意識想要躲開,卻聽到他近乎哀求的聲音:“若若,別拒絕我。”
黎若翕動了下紅唇,最終還是沒有推開沈澤霆,閉上了眼睛。
男人的唇落在她的額頭,輕輕烙印下的吻,不帶任何的情欲,全都是憐惜和不舍。
少許,她聽到他說:“我想自己安靜一會。”
“好。”
——
顧子俊見黎若跟沈澤霆離開後,便一直盯著草坪的方向看,少許才見黎若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
猶豫了一下,他走了過去,還沒開口,便見眼前的人身形搖搖欲墜,瞳孔一緊,顧子俊快步上前將黎若抱緊了懷裏,擔心的喚道:“若若,你怎麽了?”
黎若眼皮子像是灌了鉛般,怎麽都睜不開,模糊的看著眼前的人,她動了動唇,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