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波氤氳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若翾的窗欞上,那金線織就的合歡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點點金光,在這清冷的空氣裏,顯得格外溫暖。
若翾就這樣默默地站在窗欞邊,杏樹下的青石板上,落滿了一地的杏花,昨夜起風了。夢裏花落無數,醒來卻依舊是人事兩空。
事實上,若翾徹夜未眠。唐門的女子,亦沒有百毒不侵的身體,本就心境不平和,體內有一股真氣亂竄,時而燒的人麵紅耳赤,時而讓人坐立不安,昨夜沒有清湯沐浴,當真是及其愚蠢的決定。
此時屋外已有細碎的走動聲響,當知是雲端與楚箏二人等候她起床。
“進來吧”若翾朝屋外輕聲換道。
來人正是雲端與楚箏帶著一應用具,二人施禮後便發現房中異樣。
此時若翾依舊穿著大紅婚服,那外罩的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上的開屏孔雀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大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留仙裙垂在地上,隻留一隻白玉芙蓉簪隨意將頭發挽在腦後,使這窗欞邊的絕色女子憑添了許多遺世獨立的風采。
“小姐,昨夜您沒休息嗎?”雲端臉中充滿疑惑的神色。
“可是昨日少爺的百花奪魂散?”楚箏心細如發,“您怎麽不用解毒丸啊!”
若翾微微一笑,並不以為意,“我唐門解毒丸極不易得,可解百毒,我隻帶了一顆,怎麽能輕易就用了呢!”她並沒說唐乾來過的事,況且這百花解毒散的克製辦法極其簡單,唐門人都知道,哥哥沒說給,她也沒主動要。
“小姐,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服侍好您。”雲端和楚箏羞愧的低下頭。
“沒什麽,小丫頭別想那麽多,本來我也不想睡,快去給我準備清水吧。”若翾寬容地吩咐道。
“楚箏,你跟雲端一起去,凡事小心。”
“是,我們這就去,小姐,還有別的吩咐嗎?”
若翾想了想,道:“可與這裏的下人們攀談,不可漏了自家底細,看看這王爺府到底是個什麽情形。”
“小姐請放心,奴婢明白!”二人言罷退出內室。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工夫,在雲端的帶領下,有八個侍女將一隻香柏木的浴桶抬入了內室,那香柏木紋理細膩漂亮,邊緣雕著柏芝圖案,所為芝蘭玉樹,讓人向往。
雲端擺手遣走了那些侍女,又附在若翾耳邊說:“楚箏得有消息,王府上下人非常少,異常清靜”
若翾聞言暗暗皺眉,“你們且好生留意,稍後再具體與我知曉。”
“九王爺呢?”
雲端搖頭,還要再說些什麽時,若翾卻對她說:“你也下去吧,無需伺候。”
“是,那奴婢告退。”
若翾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清水,早已經向往非常,走到那海棠刺繡屏風後,迫不及待的褪去衣衫,赤足踏進水中,原來那底部亦紋理,踩上去舒服非常。水溫軟滑膩,如若無物,是安慰和妥帖。叫人不由如魚歸水中,直欲沉溺到底。那無瑕美玉浸著碧碧清水,水氣繚繞氤氳,縹緲如在仙境。周身的氣息瞬間就趨於平靜,流向四肢百骸,溫熱的水溫上襲,加之一夜未眠,若翾不知不覺中竟然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之中似覺有人被人盯著,渾身不自在起來。睜開眼時發現水溫早已悄然減退,春色尚早,在水中有些許涼意。往屏風外望去,果然見一人影兒!
唐若翾“謔”的驚醒,頓時睡意全無,“何人在那裏!”
語氣有驚慌,但更多的是怒氣,師父從小對她的培養,鍛煉了他從容不迫處變不驚的氣度。
屏風後麵那人著白衣,觀其身量應為男子。然而那人分明聽見了若翾的怒喝,卻依然不做聲響。
真是該死!此人什麽時候進來的自己卻不知道,若翾心裏暗自懊惱,自己身處何地尚不可知,怎的如此粗心大意,若此人取她性命恐怕也能得手了。
“問你話那!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滾出去!”
見他不語,若翾心裏更加惱怒,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違抗自己的命令。
那人沉默片刻,突然說道:“唐姑娘還是請先穿戴整齊再與本王說話吧”
若翾聞言低頭一看,大感窘迫,原來剛才隻顧著盯著外麵的人,連自己沒穿衣服都顧不得了,就這樣赤裸裸的暴漏於空氣中,而那薄薄的屏風,又能擋住多少春光旖旎呢?若翾臉羞得通紅,蹲在水中再不敢露頭。
他說他是王爺,在這九王府中還能是誰呢?不是說沒人看見他嗎?怎麽突然一聲不響的跑到這裏來了,真是丟死人了,還沒見麵就敗了一個回合,這以後可如何抬起頭做人,豈不是要日日受人脅迫?
慕容禹等了片刻也不見她有動作,隧玩味道:“姑娘若非要本王親自侍奉不成?”
聽了她的話,若翾再顧不得什麽,雙足借力,舌抵上顎,氣提百會,“嗖”的跳出水麵隨手裹一件素羅浴衣,轉眼間來到屏風前麵。
慕容禹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臉上已經火辣辣的疼,她竟然打了她,他可是堂堂至尊親王,怎的被一介女子打了,饒是他武功不凡,竟沒能躲過那一記巴掌。
“王爺發呆甚重,小女略作提醒”說著盈盈施禮,不卑不亢。
慕容禹本來眉頭擰成了疙瘩,可隻見對麵的女子年貌雖小,舉止不俗,當真是宜喜宜嗔芙蓉麵,疏煙淡雲別有情,身量苗條,飄飄忽如遺世獨立,泰然自若又宛如九天玄女,他貴為王爺,也被她高貴的氣質黯淡了神色。他愣在那裏,較之剛才的美人出浴,更顯出遺世獨立的風采,他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可以美得如此高傲,如此不屑一顧,又如此震懾他的心。
“怎的皇家的人都似漢成帝一般嗎?”
“非我褻瀆,實屬巧合”,慕容禹此時穿一襲月白色團蝠便服,頭戴碧玉金冠,長身玉立,麵目極是清俊,右邊臉頰卻是微微發紅,眼神迷離,口中不自覺這樣解釋道。
待看清他的相貌,若翾隻覺天地旋轉,似是不信一般“你是九王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慕容禹”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若非慕容禹烏黑深邃的眼眸,性感的唇,陌生的聲音,她倒真容易認成別人。
這樣僵持了許久,他似剛回過神來,伸手探向若翾欲將其摟入懷中。
若翾急忙移步後退,慕容禹抓了個空亦舉步向前,眼見他如此輕浮之舉若翾隻得出招,招招奪命狠辣乃是若翾的攻擊方式,沒人告訴她該怎樣適可而止,然慕容禹亦不含糊,幾個回合下來若翾已落了下風,室內空間狹小,慕容禹掌風將至,一不留神若翾躲閃不及,“嗤”的聲響,素羅浴衣大半個已被撕落在地,露出若翾白皙的脖頸,胸前的渾圓,高傲的微微顫抖。
慕容禹再忍之不住,急速上前打橫將若翾抱起快步來到榻邊,若翾還未來得及呼喊,就有火熱的唇瘋狂的落在她的唇瓣之上,罪惡的舌攪動的她的心中蕩漾,若翾隻覺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不自主的燥熱難耐,胸中窒息,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錯落的吻一路向下,唇齒蜿蜒齧住耳垂,燥熱的氣息吞吐在若翾的脖頸間,若翾竟然害怕起來,沒想到這個看似溫潤的人竟然爆發出這麽大的能量,讓人無法阻擋。
猛地混沌的大腦閃過一絲念頭,這樣的燥熱,想是那白花奪命散發作的緣故,若翾極力穩住氣息,運氣至雙掌,猛地將慕容禹從她胸前褪去,順手扯榻邊的湖藍色鮫紗銷金帷帳於身上,迅速移至桌邊取茶水潑於慕容禹臉上。
若翾強忍體內紊亂的氣息,冷冷的道:“王爺,你糊塗了”
慕容禹得茶水清醒終於努力控製了自己的情感,那百花奪魂散當真厲害,若不加製止下去恐怕真會奪命。此刻他已然清醒不少,憶及自己所為,當真尷尬,他不自在的說道:“此番多謝唐姑娘相救,得罪之處請多包涵”,說罷拱手施禮,神情多有慚愧。
“你是何時感知毒火攻心的?你如實說來我才可知道你中毒情況。”若翾隻是假意這樣問,想知道先前洗澡時是否有意輕薄於她,如若不是,當可原諒。
慕容禹當真被那毒藥害的不淺,故隻得實話實說,“我果真是中毒了?昨日夜裏便不得而眠,周身燥熱,氣息亂竄,越是控製越是不住,思及白日之事,猜測乃令兄之手,唐家果然不同凡響,小王拜服!”
其實慕容禹心中不是拜服,是惱怒,然而此時有求於人,先前所為的確出格,才不得不這樣說,然而他又多留個心眼,隻道:“晨起時想求姑娘賜予良方,受那毒藥催發,不覺驚擾姑娘,先前所有非君子所為,小王無地自容”。認錯不是丟人,況且在如此美麗的不久就是自己妻子的女人麵前認錯,更不丟人。
這樣說就表明他之前所為種種並非有意,根源在於自家的百花奪魂散,若翾雖心中有氣卻無法再責怪。
“我哥哥製得此物原本並非毒藥,乃是一種香料,以百種花為原料製成,能平添任何花 的香氣,隻是世人多貪圖,如若再用其他香料,便會適得其反,使之成為擾人性情的毒藥”,沒人把自己的東西說成是害人的毒藥,若翾聞得他身上有伽南香的氣味,故才有此一說。
“如此,是小王貪婪了”,慕容禹頷首。
“不知者無罪,你且用清湯沐浴,清心寡欲,不出半月就可去除幹淨”,若翾不由麵色發紅,似要燒起來一般,所以誠實相告。
慕容禹心念一轉,就知為何若翾大清早沐浴了。
“你也不能幸免嗎?”
若翾裝作不知,微微一笑,“王爺請回吧,今日之事我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