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隻老狐狸

  來福低下頭，半邊臉都在陰影裏，看不太真清，隻是低聲回答道：“奴才愚鈍，二位小姐各執一詞，奴才也看不出是真是假。”


  “來福，跟我說話，你也不老實，你哪裏是糊塗，分明是心裏清楚的很。今天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想了解。我隻知道，我的女兒，她今天終於長大了，知道用腦子辦事了。我很欣慰，你不知道，她剛才的那些小動作，真是像極了當年的玉娘。哈哈……”顧百萬一掃之前的沉悶，竟是開心的大笑了起來。


  來福見老爺高興，便也趁機拍馬屁道：“恭喜老爺，得償所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得償所願，這話尚早，再看看吧。”顧百萬打斷來福的恭維，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了下來，但眼底難掩一抹欣慰。


  “五小姐自進府以來，表現一直平平，老奴真的很擔心，她會辜負您的栽培和期待，所幸現在小姐終於醒悟過來，知道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知道老爺您才是她最終的倚靠，這可算是不小的進步呢。當然了，也要多虧了大少爺和三小姐的關照。挫折使人成長，這句話果然有道理。”來福故意將“關照”二字，咬的重重的。


  “哼，什麽表現平平，根本就是愚蠢！我顧家能有今天的盛況和地位，全都是玉娘辛苦籌劃的成果。我也不求她有玉娘一半聰慧，但也不至於愚蠢至此，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看看她這些年闖下的禍，想想我都要氣吐血了。”


  來福不提以前還好，一提起來，顧百萬就想到這四年來，顧芊婉在孟氏和顧雨薇等人引導下，幹出來的荒唐事兒。原本已經平熄下去的怒火，再度燃燒了起來！


  來福見顧百萬發火，很明智的住了嘴。


  顧百萬發泄完心中的憤怒後，又自欺欺人般替顧芊婉說起話來：“希望這次她是真的醒悟了，不要回頭被孟氏等人一哄，又故態複萌。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隻能選擇那條路了。”


  “那條路”三個字傳入來福耳中，他正提著燈籠的手一僵，隨即又恢複正常，輕聲道：“老奴一直不明白，老爺為什麽不跟小姐直接說呢？這些年老奴看著老爺如此自苦，實在是於心不忍！”


  “你當我不想麽？隻是想成為顧家的家主，就必須經曆血與火的洗禮，連小小的宅院之事，都擺不平，我怎麽放心將顧家偌大的產業交給她打理？再說這也是玉娘臨終前的願望，她希望婉兒不是嬌弱的閨閣小姐，而是不輸給世間任何男兒的中流砥柱！你以為大元國皇上那麽好心，會許我顧家嫡女太子側妃之位？還不是看上了顧家的財力麽？”


  “夫人真是用心良苦！”來福歎了口氣。


  顧百萬沒有再說什麽，慢慢站定，雙手背負在身後，仰頭看了看綴滿星辰的夜空，滿臉疲憊，讓他看起來，好像又蒼老了幾分。


  ……


  婉居門口，顧芊婉站住腳步，並沒有立即進園子。


  她今天從重生回來，就和李安進行殊死搏鬥，之後又費盡心機與顧雨薇周旋，眼下終於扳回來一局，心裏那根弦鬆了下來，突然覺得好累。


  “你們先進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香草本來想說要陪著，但是桂芸朝她搖了搖頭，拉著她離開了。


  小姐今天遇到這麽多的事，心裏一定很難過，難免又要想起夫人，就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初夏的夜晚，還帶著些微的涼意，顧芊婉走到一顆開的極盛的石榴樹旁邊，順勢就坐在了樹下的石桌上麵，慢慢想著心事。


  而此刻石榴樹的院牆之上，卻是迎風站立著兩個人影，正是傍晚時分的白袍王爺和小黑。


  此刻的小黑滿臉驚恐，兩股戰戰，毫無之前的自信，站在白衣少年身後兩三尺的地方，感覺腿都要軟掉了。


  是被主子身上那股寒氣給嚇軟掉的。


  果然天才剛黑，主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白天裏的主子，親切隨和待人極好，如風度翩翩的溫潤君子，但是晚上的主子，卻是冷漠無情孤僻，每當渾身釋放殺氣時，更是猶如閻王駕臨，能在瞬間讓周身三尺以內，不敢留存活物。


  他今天沒有完成職責，沒有在天黑前，把王爺帶回去，不知道夜主子會怎麽懲罰他？隻要一想到他創立的凕王殿的那些酷刑，小黑就覺得仿佛骨頭裏有什麽東西在啃咬一般。


  饒他經常出沒刀光劍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隻是正當他準備豁出去，自行請罰的時候，偏那顧五小姐又出現了。


  這時候他發現，主子身上的寒氣更重了，一陣又一陣若有若無的壓力，朝著他襲卷過來，他咬牙硬撐著，感覺後背全都是冷汗，臉色也是慘白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