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自盡
顧芊婉又翻了個身，用手托著下巴，有些無聊的把玩著手裏的草兒，可惜灝溟宣不在京城，要不然兩個人一起看狗皇帝，被自己的老娘妻子兒子眾叛親離，多帶勁呀。
哎，上次她原本打算，祭天大典過後，就去江南找灝溟宣的，現在卻走不了了。
她是救駕的功臣，前來探望的人肯定不少，皇上指不定還有封賞，唉，抽不開身呀，真是討厭，早知道就不救那假皇帝了。
當然啦，她也隻是吐槽一下，發發牢騷罷了。既然不能去看灝溟宣，那便去看李婆婆吧。
嗯，等傷好一點再去，否則她這才被箭射了，吐了那麽多血，受了內傷的人，第二天就活蹦亂跳的，肯定讓人很懷疑她的動機不純。
隻能鬱悶的在床榻上多躺幾天了。
好在白天有香草桂芸逗悶子，偶爾上官呆子也來插科打諢，晚上這能和聚寶盆鬥鬥嘴，日子也沒有那麽難熬。
顧芊婉在上官英的照顧下，按照正常恢複的速度，慢慢的好了起來，隨著她能下床走動的那一天，皇宮裏的賞賜也到了。
無非就是些金銀珠寶，綾羅綢段了，因為顧芊婉已經是郡主了，再往上就是公主了。這有點不太好辦。
公主分兩種，一種是太後的女兒，一種是皇上的女兒，但不管是哪種，一旦她獲封，那她就不能嫁給九皇子了，前者是九皇子的姑姑，後者是九皇子的妹妹，難道還想亂倫不成？
大元帝的帳算的精精的，怎麽可能會讓顧芊婉如意，拒掉這樁婚事。不過好歹有救駕之功的，百姓的眼睛都盯著，總不能不做任何表示吧。
好吧，反正顧芊婉也沒指望他能賞點啥，她們家也不在乎那點賞，關鍵是態度。
而且大元帝還能想到她，真不錯呀，看來宮廷鬥爭大戲中，他占時還在上風呀，要不然哪裏有心思考慮她。
大元帝最近這陣子都焦頭爛額了，他突然想起來封賞顧芊婉，記起她這個救命恩人，還是上官浩雲那呆子，一直追在他後麵問，問的他煩了，這才趕緊打賞了顧芊婉來堵他的嘴。
早在祭天大典前一個月，他其實就得到消息，獵鷹隊查到有一批違禁黑火藥進了京城，但是一進入京城後，就迅速消失了，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麽也查不到下落。
原本祭天大典這樣的事，自然是應該他親自去的，隻是祭天大典的那天早上，他隻是打了個盹，居然就莫名其妙的夢見，自己被那黑火藥給炸死了。
眼見著吉時已經到了，皇上的禦駕該動身了，他心頭的不安隨著靠近神壇，就越來越濃。
而且當他走到神壇的底部時，一抬頭看到九重天，離這裏好遠好遠呀，看起來好高，好高，他突然想著，假如半中間的路被炸掉了，九重天倒塌，那麽站在最頂端的他，豈不是會掉入懸崖，摔成肉泥？
一想到這樣的結果，他立即就後怕的不行，並且喊來貼身太監蘇大同，將替身之一給找來了，又趁著中間休息方便的機會，與那打扮成小太監的替身換了衣服。
沒想到，真的被他夢到了，當灝晨威被炸的血肉模糊，四肢飛散的時候，大元帝打扮成的小太監也跪在外圍，隻感覺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國鼎中竟然藏有炸藥，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炸藥應該就是那批流入京城的違禁黑火藥了。
火藥目前在大元國，隻用於製作煙花炮竹，因為臨近過年，煙花炮竹的銷量變大，所以很多炮竹作坊都請求提高火藥的進貨量，但這些都是有根據，必須要去當地衙門報備的。
凡是沒有經過報備的火藥，就是違禁的黑火藥。
大元帝的心沉下了穀底，沒想到太後竟敢這樣做，她竟敢撕破臉，想來是那次自己去逼問她，生母的下落，她慌了，想要除掉自己呢。
他現在無比感謝自己早上做的那個夢，甚至把它想成是上天的安排和暗示。
否則的話，現在受傷驚嚇昏迷不醒的人就是自己了。
與顧芊婉預料的有些不同的是，大元帝並沒有立即動手，因為對外麵而言，他這個皇上暫時還是昏迷不醒的呢。
他現在已經查到一些事情，掌握了一些情況，有些可疑的人也監視了起來，他在等，等替身醒來，他要知道所有的過程，包括每一個最細微的表情，以此來配合他的判斷。
等到那時候，就是他雷霆之怒橫掃一切的時候。
隻是他能忍耐得住，其它人卻是按捺不住了，首先是力挺四皇子一派，找出了四皇子落水的原因，乃是皇後派人搞的鬼。還有那些想要引誘忠王出去，企圖用車輪戰重傷忠王的死士們，也是皇後娘家表弟手底下的人。
皇後還賄賂了負責祭天司禮的江大人，讓他在皇上麵前進言，誇大由皇子點燃聖火的重要性，從而影響了大元帝的判斷，為了國運著想，不得複了灝晨威的太子之位。
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一下子這裏也冒出一樁罪來，那裏也冒出一樁罪來，俱都指向皇後夏氏。
大元帝看著禦案之上的狀紙，上麵滿滿的居然有上百條之多，都是皇後的惡行。
朝堂之上呼聲甚高，這樣惡毒的婦人，不配為一國之母，理應廢之。
更有人將這國鼎會突然爆炸，全部歸於結廢太子複起，說正是由於廢太子複起，引起上天震怒，所以才降下懲罰。
原本太子死了，是要全國舉喪的，但是灝晨威頂著這樣一個名聲，一下子變成了大元國的罪人，未來國運會變壞的罪魁獲首。
皇上怎麽可能還會給他隆重的辦才能喪禮？恨不得直接用席子裹了丟亂葬崗子上才好呢？
葬禮也是草草結束的。除了皇後，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真心的傷心的。
皇後夏氏坐在坤寧宮中，此刻的宮殿裏，靜悄悄的，除了青娥便沒有其它人了，當灝晨威被炸死的消息傳來後，皇後就變成了這樣，整天一個人呆呆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皇上雖然沒有立即懲治皇後，但也封了宮，不許任何人探視，宮裏也隻留了一個奴婢照顧。
“娘娘，今日太陽不錯，奴婢扶您到小花園裏走走可好？”青娥看的心疼，這才幾天呀，皇後娘娘的頭發都花白一半了。
真不知道那些人安的什麽心，國鼎爆炸，和太子有什麽關係，如果真是太子影響的，那他也付出生命了呀。
皇後夏氏卻是慢慢搖了搖頭，撫摸著手裏一個小小的，有些掉了漆的撥浪鼓，臉上是少有的溫柔笑意：“威兒，你看，這是娘親手給你買的撥浪鼓，你喜歡嗎？”
青娥的喉音一陣哽咽，忍不住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從指尖裏流了下來，她突然似是決定了什麽似的，朝著夏氏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個頭道：“娘娘，皇上這樣對你實在太不公平了，他忘記當初，是誰全力支持，將他扶上帝位的了？”
原來昔年，先帝爺，比較中意的其實是賢王，聖旨上原本準備寫的也是賢王，隻是先帝爺一直很喜歡夏氏，讓她在他身旁伴駕當女官，臨危之際讓夏氏起草聖旨。
當時的灝元慶極力討好夏氏，更是用盡手段，討得了她的歡心，讓夏氏冒天下大不韙，在皇上臨危之際，讓她寫聖旨的時候，將三皇子改成了二皇子。
這件事隻有皇上和皇後知道，連太後都不知道，而且灝元慶那時候參與奪嫡，一切資源人脈也都是夏家全力支持的，條件當然隻有一個，那就是灝元慶當了皇上，就得讓夏氏成為皇後。
青娥之所以知道，也是一次帝後吵架，夏氏在坤寧宮一個人喝酒，結果喝多了，就說了出來，不過因為青娥是她貼身宮婢，夏氏也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現在這丫頭居然將這說了出來，夏氏別看表麵瘋傻，心裏清楚著呢，皇上的繼位身份不正，這是他心頭一根刺。
青娥和她若是不提，皇上或許還會念幾分舊情，但若真的以此要脅，恐怕也離死不遠了。
隻是她卻懶得去攔青娥，因為她最寶貝的兒子已經死了，她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與其豬狗不如的活在靜貴妃那賤人的陰影下，還不如自己走的更體麵一些。
當青娥磕頭離開後，夏氏便站了起來，首先換上一套和皇上大婚時穿的衣服，然後又細細給自己畫了妝，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又拿來火盆，將凡是屬於灝晨威的東西，都一一放進火盆裏燒掉。
就在這時候，宮門外傳來一個冰冷的稟報聲，大體是說青娥衝撞聖駕，現在已經被責令杖斃。
對方也就是通知她一聲的意思，絲毫沒有要問過她，說過那番話後，也就悄無聲息了。
夏氏淒然一笑，從首飾櫃的底部，拿出一隻酒壺，這壺就是傳說中的鴛鴦酒壺，隻要輕輕按動壺柄，原本醇美的佳釀就會變成要人性命的毒藥。
她放肆的笑了起來，這毒酒，她從登上後位以後，不知道賜給多少後宮的女人喝過，現在她仿佛都能看見她們的亡魂，在自己的身前大笑，在不停的朝著她招著手。
來呀，快來呀，喝了它，喝了它，就能解放了。
夏氏倒了滿滿一杯毒酒，舉了起來，朝著禦書房的方向像是在敬皇上：“我是大元朝的皇後，我是皇後，誰也別想奪走我的位置，這個位置是屬於我的，我是大元朝的皇後，我是皇後！哈哈，我是皇後！皇上，臣妾祝您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說罷，她將杯中的毒酒一飲而盡。
頃刻後，一股黑色的血液，從夏氏的嘴角裏流了出來，她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臨死前嘴裏還喃喃念著：我是皇後，我是皇後……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