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尺之軀,硬不過小蘑菇
“好香啊!這是什麽?”一步一步地邁出了許多步之後,孟回程突然被一股濃烈的清香充斥了嗅覺。
他已經好久沒有果腹了,他早已忘了他還有老腸老肚。但這清香卻讓他突然有了餓的感覺。
“黃傘傘,白杆杆,留下傘傘扔杆杆,扔杆杆,留傘傘,殺隻雞崽燉傘傘。”他向前看去,一朵寸徑的大油蘑支撐在一寸長的菌杆上,隨著風微微地晃著,清香正是由它傳出。不由而然地,他想起了一個順口溜。
有香有色,他被誘得,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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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有數十種人體必須的礦物質和大量的氨基酸,更是天然的維生素寶庫,好吃易吸收,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噢,不,是天上掉餡餅、地上長蘑菇了!”他胡亂地叨咕著,滿懷著占有欲,躡手躡腳地,撲向了它。
“虧欠了你們太多了,就用這小傘傘來補償吧。”他同時也哄著咕咕叫的肚子,如一個媽媽邊上菜邊安慰著她那已經坐好了等著吃飯的饑餓寶寶。
“小傘傘,在那別動噢,乖乖地聽話,讓俺吃了你。別怕,不疼的。”他又哄起了小蘑菇。
他太想吃它了,都有些精神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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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麽鬼?”他納悶了。
他的手觸到了傘杆,握住了它,想要把它折下。但這傘杆,連顫都沒顫,竟然紋絲不動。
它的堅韌程度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傘杆並不粗,姆指樣子,材質也普普通通,正常的一根油蘑杆,風一搖它,它都在晃動。
“草木其外,金石其中?”他又胡思亂想了一下。
這蘑菇確實很邪性。它那麽的弱小,脆弱得都不如它之旁的一顆小草堅韌,粗長得都不如這正握著它的五指中的一指。但,他莫名其妙地就動不了它。
“還能有啥可能?”他叩問自己。
他也知道剛剛的那是扯了。但他找不到答案。
與其迷茫,還不如扯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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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為引,以誌為力,天我都可以穿了,你個小屁蘑菇還敢跟我叫板?”他當然是不服了。
他深吸了口氣,叉開雙腿,伸出雙手,象拔蘿卜一樣,想要把這朵蘑菇拔出來。
“我去!真的好尷尬啊!”他自嘲了一句。
小小的、看似平常而柔軟的蘑菇,依然淺淺地紮根在泥土中,他沒能把它撥出。
“挺倔強啊!挺剛強啊!挺能耐啊!”他氣了,抬起了腳,向著它踢去。
“嗷~嗷~嗷~!”就象踢在了巨樹上,蘑菇毫發無傷,腳骨卻發出了碎裂的聲音。他疼得嚎了起來。
“我的天啊!不是蘑菇呀,是石筍啊!”他被疼痛折磨得沒了人性,指菇為筍了。
“嗬嗬,可石筍怎麽會有這麽濃烈的蘑菇清香呢?它當然不是石筍,它就是蘑菇,一個‘損色’的蘑菇。”孟回程還是擦亮了眼睛,“嗬嗬,我這腳上的骨頭看來也不是骨頭,應該是土了疙瘩、豆腐渣子。骨頭怎麽會碎在蘑菇麵前?隻有土了疙瘩、豆腐渣子才會碎在蘑菇麵前。”
他自嘲著。敗在了一朵軟蘑菇之下,但他並沒有氣餒。
他原本就是個熱情開朗、風趣幽默的人。殘酷的世界,淒慘的人生,讓他一時陰霾密布,本性被隱藏了起來。如今,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陽光總在風雨後,與其悲天憫地,不如快樂地去麵對,隻要心中執念不改,隻要前進的步伐不惰,露出笑臉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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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信我治不了你了呢?”他趴了下去。
這次趴下不是因為天地的威壓,也不是因為腳骨碎裂,是因為他得把嘴放到蘑菇傘上。
他不是想親吻蘑菇,他是要咬蘑菇,“任你是一個摘不下、踢不碎、拔不出、響當當一蘑菇,我也要用我軟的舌、硬的牙、尖的齒,扣下你一塊茬”。
他張開了嘴,嘴不用張得太大,蘑菇很小,雙齒牢牢地扣在其上。
他沒敢咬住太大,隻咬住了一小塊。
他趴在那裏,牙咬著蘑菇,蘑菇硌著牙,一個不肯放棄,一個不肯屈服,就這樣僵持著,僵持了很久。
終於,他張開了口,鬆開了齒。他不是放棄了,他又閉上了口,合上了牙。這次,他加大了力度,力度足足比上次多了一成。
但蘑菇仍沒有被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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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地加大著咬合的力度,牙咬上了蘑菇,僵持著,鬆開了再咬上,僵持著。
他的嘴滲出了血,牙也有了裂痕,鮮血染紅了蘑菇,也浸滿了嘴。牙沾滿了血,血卻是自己的血,血沾滿了蘑菇,卻不是滋潤蘑菇。
當牙齒的力量大到了十成的時候,蘑菇上牙齒接觸的地方,終於出現了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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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堅持著不鬆口,凹痕越來越深,上麵向下凹陷,下麵向上凹陷,在堅持了很久之後,上下凹痕聚到了一起,一小塊蘑菇從菌體上掉了下來,掉到了他的口裏。
他毫不客氣地把它吞到了肚裏。
菌塊雖小,入肚之後,卻有一股極大的能量,瞬間充盈了他的身體,幾十天的與天鬥、與地鬥、與蘑菇鬥所損耗的精氣神,一下子都補充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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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樣,慫了吧?”他趴在地上,用大眼睛瞪著蘑菇,訓斥著它。
但蘑菇我行我素,吊都沒吊他。
“我去,什麽玩藝?懶得理你。”他露出了牙,向蘑菇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嚇唬蘑菇。
但蘑菇沒有反應,他便也識趣地放下了對它的糾纏,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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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裏隻邁出了一小步,漫漫長路還等著他去跋涉,他必須不斷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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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走著,天地的威壓仍在,它作用在他身,卻已不入他的心。
他向前走著,草木在柔軟的外表掩飾之下對他仍有著足夠的堅韌,但他已無視了它們的羈絆,閑庭信步般地一步步踏出。
他向前走著,一陣微風刮過,搖擺著他的身體,他隨風起舞,向前的速度卻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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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起了歌,這歌不來自於過往,它來自於靈魂,莫名而生,由心而唱:
“兩情深默,相思向誰述?不會回頭,為了愛勇敢地走。別笑我情癡,我一直都清晰記得,歎何人生淡薄,風雨之後,愛仍都擁有,萍水相逢,你給了我太多太多。你擋住寒冬,溫暖隻保留給我,冰風孤寞,消融在你的胸中。人生漫漫不停留,每當苦難我昂首,你的愛總在相伴左右溫暖我。時光穿梭如洪流,艱難險阻我踏破,隻因有你在天涯盡頭等著我。”
“癡心笑,癡癡心狂跳,蓬勃激蕩,愛如潮。癡愛笑,癡癡相伴老,過往,和明朝,淡不掉。癡人笑,人易老,歲月耗盡,過往濃情仍未少。癡情笑,化情為刀,披荊斬棘後兩情朝朝。癡魂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我穿過了凡間來到了天山,隻為能在你身邊永遠不分開。盟約了萬古不相離心不變,難道仙凡之隔就能毀了誓言?不是說我們就是緣分太淺,不是說妖魔就能扯斷紅線。曾經在寒山下我碎藏了千年,仍沒忘你那絕望雙眼。思思你在魔窟忍辱地等待,我會天涯海角把你尋見。生也尋你死也尋你,尋到地老天荒我的心不怠。天上人間尋了千年又千年,萬古不相離誓言催我誌堅。都說妖魔邪惡萬般,我也要一往直前救你於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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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宇崩宙滅,執子之手,與子生死,萬古不相離!”
他喃喃著,目視著遠方,步伐更快,心誌更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