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容回到房裏,忽然聽到係統在他的腦海裏道:【奇怪,真奇怪。】


  “哪裏奇怪?”顧容問他。


  【沒什麽。】


  係統又不說話了。


  顧容不太明白,但想到劉氏和她的婢女今天因為他受了罰,顧容的心情好了很多。


  入夜,元生給顧容打了一桶熱水,又替他豎起屏風,好讓他在房裏能安心洗個澡。


  說起來也是讓人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顧容已經很長時間沒好好洗過澡了。


  病時自然是沒法洗的,醒來以後,魏氏答應了讓顧容好好洗個澡,但卻特意囑咐了元生,讓他盯著顧容,不能讓他洗太久,否則容易著涼。


  每每顧容要洗澡的時候,元生就會適時在外麵催促,讓顧容洗快一點。


  這麽幾次下來,顧容總覺得自己每天都髒髒的,連澡都洗不幹淨。


  雖然元生每次都說,少爺身上很香,看起來也一點都不髒,顧容卻總是不太相信。


  他主要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幸好給顧容看病的那位大夫近日特意給顧容調配了一種藥浴配方,說是將藥扔進水裏,再進去泡足一炷香時間,對身體的恢複很有好處。


  今天顧容終於可以安心洗個澡了。


  正脫了衣服坐進藥浴桶裏,顧容忽然聽見屏風外傳來一陣開門聲:“少爺,您的衣裳我給你拿來了,放在哪裏?”


  接著一陣微風襲來,宋潛淵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宋潛淵退後了一步,麵色好像微微有點紅:“對不起少爺,我……”


  “出去!”顧容氣得抓起一旁的皂角往他身上丟,“誰讓你進來的!今晚你給我在院子外守著,一晚上不能睡!”


  “是!”宋潛淵忙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元生匆匆進來,站在屏風外麵對顧容道:“少爺,是元生不是,方才夫人找我過去說話,我想到少爺的衣裳還沒拿,就讓小錢子送進來了,他不知道少爺已經開始洗澡,所以闖了進來,您別怪他。”


  顧容想想剛才的事情還是有些生氣。


  雖然他洗澡的時候,元生不知曾闖進來過多少次,偶爾也見過他的身體,更何況顧容病著的時候,魏氏都是讓元生來給他擦身子,畢竟大家都是男子,被看過了也沒什麽,該有的地方大家都有。


  但顧容就是生氣。


  還隱隱有些臊得慌。


  他想到自己方才坐在浴桶裏,水麵上還漂浮著藥草,宋潛淵應該沒看到什麽。


  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

  因為顧容讓宋潛淵晚上在院子裏值守,宋潛淵便照做。


  顧府的守衛還是挺嚴的,家兵也不是沒有,顧容這一個小小的沉香院,其實沒什麽在院子裏值守的必要。


  但是顧容既然都這麽說了,宋潛淵也非常盡責。


  他先前在柴房裏睡,現在在院子裏偶爾打打瞌睡,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夜半。


  顧容從睡夢中驚醒,想起宋潛淵還在外麵。


  夜晚更深露重,要是宋潛淵著涼了,病倒了,沒辦法再當主角了怎麽辦?

  顧容從小身子不好,自然知道睡眠不足的痛苦,他實是下不了狠心當這個惡人。


  想到這裏,顧容披上自己的外裳下床。


  元生正睡在外間,聽聞顧容的響動忙坐起來,睡眼朦朧地道:“少爺,您可是要起夜?”


  顧容道:“沒事,你接著睡。”


  雖則如此,元生還是掙紮著下床,又取了件披風給顧容嚴嚴實實地披上。


  結果他發現顧容沒往直接恭房去,而是走到門口。


  一拉開門,顧容就看見宋潛淵正坐在外麵冰涼的石階上,抱著臂打盹。


  他十分警覺,顧容一開房門就睜了開眼睛。


  站起來,回過身,宋潛淵的眸光底下一片清明,像是從未睡著過:“少爺,想去哪兒?”


  顧容幹咳了一聲,凶巴巴地道:“讓你守夜,你怎能睡在我門口的階梯上!要是我夜深出門,沒看到你被絆倒怎麽辦?!”


  元生丈二摸不著頭腦,在一旁道:“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外麵冷,有什麽事差元生去辦吧?”


  元生一說完這話,顧容就感覺到一陣冷風吹來,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他裹緊自己的披風,有些尷尬地道:“元生,帶他去旁邊的耳房落腳,那房間收拾一下,以後你就和他住一間吧。”


  元生打了個哈欠道:“是少爺。”


  他不明白,少爺這突然半夜起床發作是為了什麽,結果鬧了半天,隻是給小錢子安排了一個房間。


  少爺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


  元生帶著宋潛淵去了旁邊的耳房安置。


  一通折騰完畢,顧容飛快地回到床上睡下。


  感覺到暖烘烘的被子將他包裹,顧容長舒了一口氣。


  【奇怪,真是奇怪。】


  係統忽然又在顧容的腦海中道。


  “到底哪裏奇怪?”顧容忍不住問他。


  【進度條動了。】係統道。


  “那不是很好嗎?”顧容道。


  係統又不說話了。


  **

  又在房中靜養了幾天,大夫提議顧容可以多出外走動。


  這個大夫十分和善,在聽聞算命的曾說顧容是不祥之人,因被晦氣籠罩才會疾病纏身之後,反而開導了顧泰安和魏氏,說他也略微研究過命理之說,倒覺得顧容是身上瑞氣太重,他八字輕,架不住這厚重的福氣,才導致疾病纏身。


  他三言兩語,給顧容的命數做了另外一種解釋。


  算命這種東西,你若信,便是準,你若不信,那便是胡說八道。


  顧容畢竟是顧泰安之子,自然聽不得別人說他不祥。再加上顧泰安領國公之銜,雖沒什麽實權,也希望能得皇家重用,因此一聽那大夫說顧容其實是個有福之人,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顧容有福,就意味著顧府有福,顧泰安連帶著對那位大夫也是客客氣氣的。


  那天晚上,顧府的人除顧容外照例在主屋用膳,顧泰安突然對魏氏道:“容兒病了那麽長時間,功課落下不少,我今日已請示過皇上,皇上說準許他重新進宮伴太子一起讀書,明日你就讓他收拾一下,到宮裏繼續去聽學吧。”


  魏氏聽完一陣欣喜,連忙道:“是,老爺。”


  顧泰安又道:“今後也不用讓容兒一個人在房中用膳了,他身子既已好轉,主屋不差他一副碗筷。”


  魏氏又道:“是。”


  劉氏在一旁氣得不得了。


  她好容易將顧容從飯桌上趕下去,為此還連累她的丫鬟被打了十個板子,顧泰安也好幾天不曾去她房中,未曾想這一回竟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劉氏恨恨的,低聲對顧之虞道:“你給我爭氣一點!別讓顧容那小子在太子麵前把你的風頭搶了去!”


  顧之虞不屑一顧地道:“那是自然!”


  **

  第二日,顧容收拾了一下,帶著書本去宮裏聽學。


  顧家兄弟除了長子顧正初,都已被聖上欽點為太子伴讀,得以有幸入宮和太子一起聽學。


  隻是兩年前,顧容一病不起,自此耽誤了學業。


  他有兩年未曾拿起課本,課業定是趕不上,所幸顧泰安,包括聖上都對他的要求不高。


  聖上特許他重新入宮聽學,不過是對顧泰安這位天子近臣的嘉獎,隻要顧容不惹事,能一直能安安分分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隻是顧容課業落下兩年,他已十七歲,學問卻隻停留在十五歲那一年,對於東宮那些動輒三歲能識字,五歲能賦詩的官宦子弟們來說,已算是落後了。


  顧之虞比他小一歲,之前顧容比他早一年入學,時常受薑太傅表揚,現如今顧之虞學問早已遠遠超過了他,想必心裏很是得意。


  果然,一到東宮門外,顧容就碰到了剛好也進宮的顧之虞。


  “二哥,今日來得挺早啊?”


  元生不識字,宋潛淵卻識得一些,因此今日魏氏特意讓宋潛淵也跟著顧容一起進宮,如若之後宋潛淵表現得好,此後元生就不用跟著顧容一起進勤學殿服侍了,隻需在東宮的耳房等候顧容下課即可。


  好些個官家子弟都帶著三四個下人來聽學,顧容隻帶了兩個,已經算是少的了,就連顧之虞的身邊都跟了三個。


  隻是其他人不能跟隨他們一起進勤學殿,隻能留一個伴學。


  送顧容到勤學殿外,元生對顧容道:“少爺專心聽學,有什麽事情,直接讓順福給我傳話就行。”


  順福是東宮的大太監。


  顧容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元生不太放心,又囑咐了宋潛淵幾句伴學的注意事項,這才由小太監引著去了耳房。


  顧之虞見顧容不搭理他,十分不虞,追著顧容踏上勤學殿的台階,一邊堵在他麵前一邊倒退著道:“二哥,你怎麽讓這個閹人之子給你當護院,還讓他跟你來勤學殿聽學,你也不怕自己流年犯衝,惹得皇上不快?”


  他想帶誰聽學,跟皇上有什麽關係,更是與他顧之虞何幹。


  顧容不想理他,繞過他往另一邊走。


  顧之虞又堵了過來:“哦,我想起來了,之前有算命的說你是不祥之人,說不定你找個這麽晦氣的護院,還能負負得正呢!”


  顧容正凝著臉,想讓他滾開,忽然察覺到身後邁步上來,抬手往顧之虞的肩上推了一掌。


  那一掌帶著巧勁,對方的手還沒碰到顧之虞的肩膀,他便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接著腳後跟絆到後麵的階梯,結結實實在地上摔了個屁股墩。


  “既然三少爺已經知道二少爺有了護院,那也應該知道,護院的職責是保護二少爺的安危,以及防止他被人欺負,三少爺還望好自為之。”


  顧容回過頭去,看見宋潛淵正站在自己的旁邊,清俊的臉上掛著不悅的表情,正眸光沉沉地盯著顧之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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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仔:不要靠近我媳婦。


  感謝“鹹魚想翻身”“49167317”“あさ就是ひかり”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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