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紙人身上多了一抹黑煙,黑煙離開隔間後從窗口飄出去,消失在東南方,那是陸家別墅所在的位置。


  別墅裏的傭人們在黑煙鑽進來的時候,齊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負責打掃的傭人打了個哆嗦,戳了戳經過的人:“你感覺到沒有,剛剛突然進來一股冷風。”


  “誰說不是呢,這麽熱的天,怪邪門的。”


  “我也感覺到了。”旁邊過一位大嬸,“我剛剛就在樓梯那兒擦扶手,那冷風就跟有方向似的,直往樓上跑。”


  三人默契地看向二樓,傭人揮了下抹布,用幹淨的那隻手掩著嘴說:“你們說小少爺到底在樓上做什麽,把自己關在樓上快三天了,不吃也不喝,樓也不下。”


  “誰說他不下樓了!昨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看見他去花園刨了一捧泥回來。”


  “泥?”


  “是啊,我今早去看過,刨的地方正好是埋他那隻病死狗的地方。”


  “埋過死物的不太好吧,怪晦氣的。”


  大嬸冷笑:“何止是晦氣,你們也不想想死了的東西陰氣多重,全滲進了泥裏。反正在我們家鄉,這種東西絕對不能往家帶,帶了就要倒黴!”


  其餘兩人紛紛露出驚駭的表情,平日裏陸嘯就趾高氣昂,高人一等似的,大家都不願意靠他太近。現在他碰過那種泥巴,更要離得遠遠的,誰知道會不會倒了血黴沾上不幹淨的東西。


  “聊什麽呢。”李管家不知何時出現在幾人身後,冷著臉斥責,“主家做什麽需要你們說三道四?趕緊幹活去。”


  話音剛落,樓上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響動。李管家一怔,拔腿就往樓上跑。


  二樓最南麵,陸嘯的房門緊閉,痛苦的呻|吟從屋子裏傳出來,緊接著有什麽狠狠撞了下那道門板。


  李管家疾步上前,嚐試兩次打不開門後,他後退一步,抬腳踹向門把手附近。


  門鎖承受不住那麽大的力量,鎖舌崩開,房門隨之敞開。隻一抬眼,管家就看見躺在地上抽搐的陸嘯,到了這種地步,他的手居然還死死抓著一塊泥,仔細一看,那是一個土捏的小人腦袋。


  “小少爺!”李管家飛撲到陸嘯麵前,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碰哪裏。


  陸嘯的身體非常糟糕,他的眼耳口鼻都在流血,嘴唇發紫,身上浮現出一塊塊黑斑。那些黑斑顯現出來後很快消失,但緊跟著又在他身體的其他部位出現,就像一團團藏在皮膚下流竄的膿血。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叫救護車!”李管家回過神第一時間衝門口的傭人們喊道。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陸嘯被抬上車的時候意識早已不清,捏著泥人腦袋的手死也不放。實在無法,醫務人員和管家隻好放棄將他的手掰開,就這麽送上了救護車。


  陸玲晚很快就收到了家裏小少爺住院的消息,她麵無表情的握著手機在辦公室站了許久,嚇得旁邊的秘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抵達醫院時,陸嘯的身體已經穩定,陸玲晚沒去病房,徑直去了主治醫生辦公室。


  聽到關於陸嘯病情的詢問,主治醫生麵露古怪,那樣奇怪的急病他見所未見。病人身上的黑斑好似活物一般在他身上四處遊走,七竅流血怎麽也控製不住,剛擦掉血就又流出來。不但如此,他身體各個器官開始衰竭,心電圖好幾次險些拉直。


  醫生不敢說把人搶救回來是自己的功勞,因為陸嘯的脫險更像自身的機能好轉。


  “陸小姐,在陸嘯脫離危險後,我們給他做了全麵的檢查,他的身體各個指標都很正常。”醫生扶了下眼鏡,不得其解地皺起眉頭,“可他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心率偏慢,心髒供血不足。長此以往,恐怕會引出其他疾病。”


  從醫生客觀仔細的描述中,陸玲晚已經猜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那急功近利的弟弟,一定是忍不住又對陸汀做了什麽。陸玲晚低頭不知在想什麽,黑長直發垂下來,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死寂一般的沉默讓醫生心裏發毛,忍不住出聲提醒。陸玲晚抬頭,微笑著對醫生致謝:“今天的事情麻煩您了,等陸嘯身體康複,我一定帶他向您道謝。”


  “不敢當,都是應該做的。”


  病房裏,陸嘯帶著氧氣罩盯著天花板上出神。他繼承了父母相貌上的一切優點,長得高大俊朗。可前後不到半天工夫,他的臉變得粗糙蒼白,額頭發黑,炯炯有神的眼睛黯然失色。說他正值壯年,倒不如說是個頹敗的中年人才更有人相信。


  知道陸玲晚進門,他腦袋依舊維持原樣,隻有眼珠子轉動,看得守在一旁的管家隻覺得詭異。


  他跟在陸老爺子身邊多年,知道陸家傳承了一些道學術法,卻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情形,眼前的陸嘯給他唯一的感覺是——不人不鬼。


  陸玲晚看了李管家一眼,淡淡開口:“你出去吧。”


  很快屋子裏就隻剩下兩人,陸玲晚放下包,翹著腿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不是說等我幫你查清楚嗎。”


  陸嘯沒力氣說話,眼睛裏迸射著怨毒的情緒。


  陸玲晚不受他半點影響,依舊坐姿優雅:“又失敗了?”


  陸嘯總算是有點反應了,明明連氣都喘不上來,還是要暴躁的大喊:“對,我又失敗了,你滿意了嗎!”


  他呼吸困難,十幾個字就耗費掉所有的力氣,急忙大口大口吸了幾下氧。隔著氧氣罩說話太憋悶,他摘掉礙事的東西,兩隻眼睛爬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黏住陸玲晚:“他破了我的咒,我能感覺到就在惡咒最強烈的時候,一下子失去了目標!要麽是他恰好在那一刻死了,要麽……”


  陸玲晚放鬆的神情漸漸冷凝,放下翹高的細腿坐直身體:“要麽你對他下的咒早就轉移到了他的替身上,他親自毀掉了替身!”


  雖然心裏已有猜測,可當這話從自家姐姐嘴裏用肯定而吃驚的語氣說出來的時候,陸嘯仍然感到驚駭。


  如果他們的猜測正確,那麽陸汀一定知道毀掉替身後會造成陸嘯被惡咒反噬的結果。


  惡咒反噬,顧名思義下咒人所下的惡咒,會大部分反彈到自己身上,不死也少半條命。


  陸汀當然知道,他就是故意在最後關頭毀掉紙人。狗被打疼了才知道忌憚和害怕,像陸嘯這樣的人,隻有被打疼了才能安分兩天。


  他要求不高,隻是想過兩天清淨日子而已。


  新公司的同事很友好,人少的緣故,每個人分工並沒有太過明確,往往都是身兼兩職或更多。


  譬如陸汀,他今天加入了項目部,老板在介紹完新項目後,就拉著他出去跑投資。


  外麵烈日炎炎,刺眼的陽光令人睜不開眼。兩人用手遮住眼睛上方,前後擠上了公交車。載滿了人的公交搖搖晃晃地前進著,抵達宏德廣場站的時候,陸汀下意識看向廣場南麵的大樓。


  那棟樓有26層高,外麵灰黑色的單麵玻璃倒映著藍天白雲,一個個身穿職業裝,帶著工牌的人簇擁著一個男人從大樓裏出來。


  陸汀盯著男人的臉看了兩秒,覺得不太對,他指著男人的方向問自家老板:“李騫,你看看那人是不是宏德的老板宏德光?”


  李騫眯眼看過去,不遠處一個男人闊步往廣場方向走來:“是啊。”


  “怎麽和之前長得不像?”陸汀點開手機上的百科資料,宏德光之前長得瘦弱,麵色發黃,氣質有些畏縮。如今他高大挺拔,器宇軒昂,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氣質穩重。


  “聽你這麽一說……”李騫的目光落到陸汀的手機屏上,“他長得和之前還真有點差別。”


  上車的人往裏擠了擠,陸汀和李騫被迫朝後走,遠處的宏德光也隨著下屬們走遠了,留下一道黑色背影。


  古書上說過,人的麵相和命運一樣,生來就定好了,不會隨意更改。眼、耳、口、鼻、額頭、下巴、麵部骨骼的輪廓等等,隻有在人生發生重大變故致使命運轉折的時候才會發生變化。


  “還在想宏德光?”李騫不太在意的擺擺手,“照片肯定是P過的,和現實有差距很正常。”


  陸汀疑惑:“那你見過不把人P得更帥,反而P得更醜的麽?”


  李騫聽得出這不是嘲諷,認真道:“沒有。”


  氣質和容貌上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否則周圍的親人朋友,公眾雪亮的眼睛,會在第一時間察覺怪異。看來馮茜茜的這位前夫身上,藏著不少的故事。


  “後麵有位置了,我們過去。”李騫拉著陸汀去到最後一排坐下,然後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看看這個。”


  某個八卦論壇裏,關於宏德光的貼居蓋了有上千層樓,全都在討論他的相貌。


  ※※※※※※※※※※※※※※※※※※※※


  感謝在2021-09-07 07:36:10~2021-09-08 16:22: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地知名老父親 2個;憬然、46160577、咕嚕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