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14章到口酥
這之後薛岑倒有一個多月沒再來,更坐實了他“心情不好”之故,琴濯還有點擔心上次那頓飯沒做好,沒能替孟之微溜好須拍好馬屁,心裏惴惴的連累她幾日沒吃好飯,罷了又煩躁起來,暗道伴君如伴虎。
“以後啊還是別來的好。”雖然琴濯不似先前那麽反感薛岑,不過一想君王矜貴,指不定哪裏就伺候不合適了,還是省點事為妙。
孟之微也揣測不清楚薛岑的情緒,不過知道他並非是衝著他們來的,還是安撫道:“皇上也不是嫌咱們,你也別多心。”
“就是不想多心,才懶得多理會那麽矜貴的人。”琴濯給她收拾好東西,見她還要替薛岑囉嗦,便催她出門,“行了,你也別整天替別人說好話了,我又不是天王老子,就是有什麽意見也礙不著人家。你們工部不是催得緊,快些去吧。”
這幾天工部在改建皇城北苑,因為今朝後妃伶仃,也沒幾個不識眼色的,薛岑嫌原本的冷宮擺著沒用處,著令以往有過的後妃都去了淺葉山修行,此地另修建書典醫藥庫。
起初的時候孟之微都是雞打鳴就出去了,這些時候工程進入正軌,倒還輕鬆些,隻是也時常早回不得。
琴濯給她裝了個布袋,裏邊有清熱去火的花茶,還有衣梅,頭天夜裏會做好點心,讓她在忙時也能墊吧兩口。
放眼工部的人,也沒人有這周到細致,孟之微也不知被歆羨了多少回,心裏頗有點美滋滋的。
“這次禦膳房管夥食,你也不必天天跑,來了也無趣。”
“我自己曉得,你快去吧。”
等孟之微走後,琴濯收拾好家裏,也挎著籃子出了門。
今天時間尚早,她照舊約了幾個小姊妹打葉子牌,手氣不錯,贏了一小包的鬆子。
坐著無事,琴濯便瞅著空閑時間剝起了鬆子,安安用胳膊肘頂了頂她,亮著眼睛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你給王八咬了那回,在我店裏買藥材的公子?”
琴濯一瞬間就覺得自己手指頭生疼,對薛岑也是記憶深刻,問道:“怎麽了?”
“那天我快打烊了,那公子來店裏取東西,還跟我打聽起你來,我之前還以為你們倆認識呢。”
“打聽我?”琴濯疑惑地抬眸。
“對啊,他以為你是店裏掌櫃呢。”安安掐了下琴濯的臉,笑得樂嗬嗬,“若不是你成婚早,那麽年輕俊俏的公子,我或許就跟他透個底了。”
“別瞎說了。”琴濯低頭繼續剝鬆子,心裏也有些奇怪。
皇上怎麽會打聽她呢?
不過說起來,倒是在安安鋪子裏見了兩回了,便是喬裝身份,也沒必要特意來一樣的店裏買東西吧?再者說了,皇上買了藥材幹什麽,是有什麽隱疾?他上次好像買了紅花,難不成是在外麵養了美人,把人肚子搞大了又不好帶進宮?
琴濯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再一想到安安的話,眉頭漸漸皺起來。
果然天下的皇帝沒有一個不好色的,呸!
胡思亂想一通,琴濯心裏剛積攢起來的一點好感,瞬間也就無影無蹤了。
安安還在說那公子如何如何英俊,琴濯直接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倒也是,長得俊俏的男人都不安於室,看看也就得了。”
趙嫂子不敢苟同:“這話絕對了,人喳喳的相公不也是眉清目秀,多實誠的一人。”
安安歎道:“像孟大人那樣的打著燈籠也難找,世上又能有幾個。再者說了,若非喳喳這樣手巧心思也精的,其他人估計也拿不住。”
“這也沒錯。”
“你們這一來一去地誇,我不露兩手不是白讓你們費口舌了。”琴濯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碎屑,朝安安的兒子伸手,“團團走,姨給你去做好吃的。”
團團當即扔了手裏的泥巴,朝著琴濯跑過去,捏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一個泥巴印。
琴濯也沒閃躲,掏出帕子給他把臉上的泥點子擦幹淨了,去井邊的木盆裏洗手。
“這下又有口福了。”安安笑了一句,因為琴濯常來也慣熟,便任她自己行動,“要肉要菜隻管取!”
琴濯回眸笑道:“你這當家的,遲早被我搬空了也不知道。”
“你個狀元夫人的府上還能比我差了?你隻管搬就是!”
琴濯笑了一聲,帶團團洗幹淨手,進屋取了一碗麵和好,分成雞蛋大小的劑子,擀作小薄餅,放在高粱杆做的托盤上,把先前剝好的鬆子仁遞給團團,“團團幫姨把這鬆子仁放在餅子上。”
團團點點頭,小手指一個一個捏著鬆子仁,認真地栽在麵餅上。
麵餅輕薄,放在爐子上稍微烘烤一下就熟了,混了白糖的麵餅有股微微的甜味,還有鬆子的香氣,咬下去也是又薄又脆。
安安聞到味道便湊了過來,從自己兒子嘴邊分了半塊,直呼好吃:“還是喳喳的手藝好,這麵餅子都能做出花兒來。”
琴濯又遞了塊新的給團團,團團摳了下上麵的鬆子,道:“鬆子餅。”
琴濯笑起來,“團團說的也沒錯,不過這還有個文氣的名字,叫到口酥。”
趙嫂子歎道:“這可不是到口就酥,還是老祖宗會取名兒,又好聽又實在。”
餅子輕薄,三兩口就是一個,也不怎麽管飽,隻是個零嘴吃食。琴濯和的一小盆麵做了足有三四壘,她用油紙包了些打算一會兒順路給孟之微帶去,剩下的都讓安安和趙嫂子平分了。
往北苑還有段距離,因為是皇城施工,周邊的地方都被圍了起來,不但有士兵把守,還有巡邏隊。
琴濯坐了輛騾車,等到望見宮牆旁邊一排柳樹,也不剩多少路了。
把守的侍衛已經見琴濯來了好幾次,對她熟識得很,看見她來便讓手下的小兵帶她去找孟之微了。
他們守衛的規矩比其他處還大,當值時半點不容馬虎,琴濯遂沒多客氣,點了下頭跟著進去了。
眼下沒有別的事,孟之微正跟幾個同僚坐在涼亭裏說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提醒她。
孟之微轉回身才看到琴濯,急忙起身跑過來。
“不是說不必來了,這日頭還沒下去,你能跑得慣?”
“我打完牌順路而已。”琴濯看了看涼亭裏,人還不少,她帶的餅子也沒多少,分是分不過來了,“我在安安家順手做了些吃的,也不管飽,就是解解饞,你自己吃了就得了。”
孟之微有時候也是有私心的,並不想什麽東西都與人分享,當下拉著琴濯從旁邊的園子進去,找了處背陰的假山,也沒人打攪。
琴濯看她連日在外麵,臉好像都黑了一層,道:“這秋天的風都能把人吹得變個色,等回去我給你做個帷帽,你明天戴上。”
“我得時常各處視察,戴了也是敞著臉,還怪悶的。”
“等過完這個秋天,你都要成昆侖奴了!”琴濯戳了下她,又怨怪起薛岑閑著沒事盡折騰。
孟之微怕她繼續數落,趕緊拍馬屁:“這餅子好吃,禦膳房今日做了紅棗糕,甜得很不如這個。”
“這鬆子是我今天贏來的,在安安家順手做了。你覺得好吃,回頭咱們再稱點兒,等明天早上再做一些給你。”
孟之微連聲道好,在外麵風吹日曬一天,嘴裏也確實饑困得慌,唯有吃慣的手藝能撫平她疲憊的精神了。
“給你裝的花茶喝了沒?”
“喝了的,剛還換了些,你一路過來也渴了,喝兩口。”孟之微從布袋裏掏出裝茶的小水壺遞過去。
琴濯喝了兩口,覺得味道也淡了,道:“這花茶還是現泡的好,說起來真不比那條龍上次賞給你的峨眉雪芽。”
孟之微忙左右看了看,咽下嘴裏的餅子,“皇上又招你了?”稱呼都換回去了,可不是又有意見了。
琴濯覺得那些事辣耳朵,便沒有說給她聽,隻是哼道:“我跟他隔著十萬八千裏,麵兒都見不著有什麽可招惹的,就是今天心情不好,聽著他就不順耳。”
孟之微笑道:“那皇上這命也夠苦的,平白無故就被你惦記上了。”
“誰惦記他了!”琴濯翻了下眼,“我可是你夫人,你少胡說!”
“是是是,我的夫人。那夫人說說,你為什麽心情不好?”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心情不好,有什麽為什麽。”
孟之微差點被她繞暈,直覺這個時候不該多問,還是吃著自己的餅為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商量著回去以後要吃什麽菜,沒看到身後的廊子上薛岑出現。
黃鶴風跟在薛岑身邊,隔著一個池塘就看到琴濯和孟之微肩膀挨著肩膀。隔壁施工的動靜不小,池塘邊上秋蟬聲聲,倒聽不清二人說什麽。
他看了下薛岑沒什麽表情的側臉,小心道:“皇上,楊大人已經到了,盡早過去吧?”
薛岑沒動靜,又盯著對麵片刻,忽然道:“你說老天爺是不是故意的?”
以前想見見不著,如今想著不見了,一抬眼就是。
黃鶴風哪裏敢搭腔,心裏卻也替自家皇上苦。光棍打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遇個順眼的,嘿,還是別人家夫人。
皇上這運氣也是挺沒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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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岑:一朝回到解放前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