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偷糕小賊
“哦，開墾新田的事。”
說到正事，顏知歡收起吊兒郎當，隨意拿了支毛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的，大概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
說完擱下筆，頗為滿意道：“大概就是這樣。”
皇帝低頭，看著宣紙上已經暈染成一團黑的點點線條，完全看不出什麽東西來。要不是他剛剛聽了一遍講解，是根本不知道她寫寫畫畫了個什麽玩意兒。
這大概就是她的水平了吧！
“你的想法不錯。”皇帝點了點頭，“你寫個……算了，朕明日找朝臣們商量商量，等條規出來了你再來看看，有遺漏的再補充。”
本想讓她寫個具體的章程來，不過一看到這張漆黑的宣紙，皇帝就怕她寫的章程也會成這個樣子，索性算了。
不用她費勁兒去擬訂條條框框，顏知歡也鬆了口氣，又道：“我提的這有用不？要不皇上您賞我點銀錢，我想去逛逛街。”
“賞你點兒！”皇帝瞥她一眼，越看越嫌棄。
他算是知道了，這丫頭就是個慣會順杆子往上爬的，你但凡對她寬恕一點，她就能翻了天的鬧起來。
不過這般性子也最是直率，挺討人喜歡。
也不知顏丞相那陰陽怪氣的老古板，是怎麽得了這麽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將顏知歡打發走，皇帝便宣召了幾位朝中重臣進宮，商議開墾新田的各種規章製度。
新開墾出來的農田，麵臨很多的問題。
如農田增多了，要不要交稅？交多少？什麽時候開始交？
本來開墾就不是個輕鬆活兒，還有可能耽擱本田的種植，而且新田的收成還有可能比本田少。如果需要上交的糧食跟本田一樣多，那這事兒就是虧的，即使工部給了更好用的農具，也沒有百姓會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了。
所以，在新田的惠民補貼上，要商討一個更合適的度來。
再有，還要打擊地主鄉紳趁機擴占新田，要把新田更多的讓給百姓們。
地裏收的糧食少過一次手，就能少被搜刮一次，國庫也能更充盈些。
顏知歡粗略提了這麽幾個方麵，具體的細節還是需要朝臣們商討。
她就好像想到哪裏說到哪裏，沒有什麽嚴謹的邏輯，甚至很多想法還有點想當然。不過皇帝卻聽得很放心，覺得這就是個沒有心機卻善良的小姑娘，才能這樣為百姓們著想。
那些賞銀，皇帝也給得不心疼了，就當寵寵女兒算了！
顏知歡很缺銀子。
原主是個窮得叮當響的，就連娘親的嫁妝都沒能護得住，是以在丞相府也過得很是艱難。
所以，她得想法子整點錢。
做生意來錢快，但以前她沒有本錢，現在？哎，這不剛訛了筆銀兩來嘛！
逛街她是要逛街的，倒不是為了買什麽，而是要勘察一下市場，看看做什麽生意能火爆能賺錢。
街道兩邊的門麵倒是不少，衣食住行各方麵買賣都有，組成結構都大差不差，隻不過是商品種類沒有那麽豐富。
如果開個酒樓或者飯館的話……也不是不可行，就是廚子難請，特色菜也不好做，攬不住客就得虧本了。
糕點鋪子？
顏知歡聞到了甜香，順著找到了一家糕點鋪子。鋪子裏賣的糕點還挺多，做得是沒有禦膳房那樣精致，不過也很香甜。
她一樣買了一點，叫夥計整了個小竹籃子裝著，提著一邊走一邊吃。
正怡然自得，巷子裏突然衝出一個人來，往竹籃子裏抓了一把就跑。
“哎？”
有搶錢的有搶人的，她今兒竟然遇到了搶糕點的！
因著這一搶，竹籃子一陣顛簸，好些糕點都掉在了地上。還沒掉的也被一把抓得稀碎，上麵還有不明的黑色印子。
這糟心玩意兒！
顏知歡拔腿就追，定不能叫那偷糕小賊逍遙法外！
那小賊也跑得飛快，在巷子裏穿來穿去試圖甩掉她，最後跑出巷子，往偏僻的坊間跑去。
這一塊算是都城裏的貧民區了，低矮的茅草屋和土胚子房，一間挨著一間，中間的過道隻堪堪夠一個人行走。間或有人推著木板車艱難的走過，上麵堆著各種東西，也不知運了些什麽。
婦人們聚集在一起做手工活計，一個個手腳麻利，都沒功夫看周圍。
他們衣衫破舊、行動匆匆，很累很窮。
住在都城的貧民區裏的這些人，其實比村子裏的百姓還差。
百姓好歹還有塊地，能指望著一口吃的。
顏知歡跟著那小賊一路追到最裏麵，看到他閃進了一間茅草屋，她站在外麵，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她不是什麽大善人，但被搶的到底隻是一點糕點，這麽大張旗鼓的追過來已經很累人了，如今看到這種情況，還要去找小賊算賬的話。
很不得勁兒！
正猶豫的時候，一夥人走了過來，領頭的是個流裏流氣的小夥兒。
小夥兒看了她一眼，吹了個口哨，才轉頭衝屋裏喊：“小子，給老子出來！”
裏頭沒有動靜，小夥兒怒了，一腳將門踢倒：“老子叫你出來，聾了嗎！”
茅草屋很小，門一踢倒，裏麵一覽無餘。
家徒四壁大抵就是如此，屋裏隻有一張床一把凳子，床上躺著一個半大小子，蓋著的被子上汙漬中和著些血跡，在腿部的位置。
這樣看來，那小夥子應該是腿受傷了動不了，才躺在了床上。
而那搶糕小賊就站在床邊，不過八九歲大小，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瞪著外麵，雙手背在身後，似在藏什麽東西。
顏知歡看了看床邊的糕點屑，想來那偷糕點小賊就是在藏糕點了。
小夥兒顯然對糕點不感興趣，隻罵道：“今天討夠銀錢了嗎？你怎麽就回來了？老子告訴你，討不夠銀錢老子就把你們哥倆都丟出去，他這麽慘，興許討得還多點！”
這是什麽世道？
小混混強迫小乞丐打工？而且還有把病人丟出去乞討刷業績的想法？
顏知歡以往在道上見識的也多，也聽聞過乞討行業的這種模式。有逼良為娼的，就有逼人乞討的，都是傷天害理的玩意兒。
倒是沒想到，這會兒就叫她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