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遭了回罪
雖說此刻,她快要一點就炸,但她不停地告誡自己,忍忍忍,此時反擊陳瑛最好的方法,就是與宋珩不再吵架,相敬如賓。
宋珩還在討好地笑看著她,她強行逼自己擠出點笑意,輕聲細語,“二爺,我在家中悶得慌,上京城裏,什麽地方好玩,你帶我去好不好?”
她前後變臉功夫,叫宋珩有些詫異,但他相當滿意此刻她說話的語氣,這是知道與他對著幹沒好下場,曉得轉彎就是好事,他當然不會拒絕,他想了想,家裏有艘畫舫,帶在她在畫舫上賞賞春色,既不會有旁的人打攪,也可以讓她出門走動走動,便道:“你先稍等一下,我這就叫人去安排。”
時候已有些晚了,宋珩趕緊出去張羅。
沒多久,朱媽媽拿了個幕籬進來,那長長的褐色綃紗從頭罩到腿,戴上它,別人不光看不到臉,連身形也看不到。
她奇道:“朱媽媽,這個是哪兒來的?”
朱媽媽回說:“二少爺一早叫人準備的。”
“……”果真是早有預謀,不讓她拋頭露麵可以理解,遮遮臉不就行了?整這麽長,黑不溜啾,當真叫人無話可說,服了!
戴上幕籬坐上馬車,宋珩一個勁地給她講鏡湖的景致如何如何地好,傅芸心中氣恨難消,也不好當他的麵表現出來,時不時嗯啊幾句,任他一個人講個不停。
很快,到了鏡湖邊上。不出來就不知道,這湖上泛舟者,還真不少。
宋家的畫舫早已在岸邊等候,宋珩牽著她從馬車上下來,替她把幕籬上的綃紗攏了攏,又牽著她走上跳板,上到畫舫甲板上。
錦欣錦屏還有青鳶青蘿朱媽媽都跟著一起來了,畫舫下層有小廝在那裏負責劃槳,來上層的路有兩個婆子守著,沒有允許,不得到甲板上來。
甲板上,除了傅芸所帶的仆婢,再無旁的閑雜人等。
畫舫四周圍有紗幔,上去了,便可把幕籬摘除。坐在畫舫上,透過紗幔,就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致。
四個丫頭顯然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地將事先放置在倉中的酒水茶點一一搬到甲板外麵的桌子上。
傅芸才不管什麽禁忌,撩起紗幔,朝著煙波浩淼的鏡湖極目遠眺,宋珩則在一旁問她,“你從前沒來過這裏遊玩嗎?”
傅芸搖頭,原主一副傲骨,又受袁氏打壓太狠,長年關在內院裏,鮮少有機會可以出門。
畫舫開始緩緩向著鏡湖中心蕩去,晃晃悠悠,岸邊楊柳依依,景致好是好,就是,有點暈……
意識到自己可能暈船,她不幹了,要上岸。
宋珩當她又鬧起了脾氣,哄勸她,“來都來了,坐會兒再回去,乖一些。”
“……真的很暈!”她坐回椅子上,幹脆閉上眼睛,這哪是遊玩,這是遭罪。
宋珩瞧著她臉色發白,想著她應該不是裝的,馬上叫錦屏下去傳話,即刻靠岸。
可此時,畫舫已駛出老遠,要靠岸,至少得等上兩刻鍾不止。
傅芸覺得肚子裏翻江倒海,喉頭發緊,跟那暈車差不多的感受,她快要吐了。
來不及叫朱媽媽拿痰盂來,她突然就衝到桅杆旁邊,嘔地一聲,吐了出來。
朱媽媽慌了手腳,“哎喲!二少奶奶,這可怎麽辦才好呀!”
青鳶和青蘿兩個丫頭上去替她撫著背,直等她吐了個幹淨,再遞上漱口的茶水和帕子。
宋珩沒想到她暈船這麽嚴重,一時也沒有主意,看著朱媽媽扶著她坐回椅子上,想了想,過去代替朱媽媽,輕輕扶著她,讓她半靠在自己懷裏。
傅芸吐完了,稍微好過了一些,頭還是暈得很,閉著眼睛直歎氣,完全不知道扶抱著她的,已經換了人。
直到畫舫靠岸,宋珩直接一把抱起她,走上跳板,她才發覺不對,睜開眼睛,宋珩正對著她笑,“別亂動,掉下水就不好了。”
她朝下撇了一眼,頭暈惡心之症還沒有完全消失,馬上抓住他的衣襟不敢撒手。
岸邊有熟人與宋珩打著招呼,雖未說什麽,那帶笑的語氣已說明了一切,臉皮再厚的人,此時也淡定不了。
她把頭埋在他的衣襟裏,任他抱上馬車。
在車上,她頑強地自己坐直了身子,一再拒絕宋珩的抱扶,丟人了。
車行至國公府側門邊上時,宋珩先下了車,站在腳踏邊上,正等著扶她下來,邊上巷子裏突然竄出個人來,跪伏在宋珩腳邊喊道:“二少爺,小的是小安呀,二少爺,求你讓小的回府吧!”
傅芸正撩了車簾準備出來,宋珩道:“芸娘,你稍等一下。”
“……好!”傅芸好奇地透過簾縫看那個跪地哭求的小安。
這個叫小安的原來應該是府中的小廝,去年走的那些簽有活契的家仆已有好些人又回來,那些有能耐的,自然是可以留下,那些沒什麽能耐的,這就要看原來的主子要是不要。
傅芸看著那小安個子瘦小,大約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五官如女子般清秀,便覺得,有些怪異。
雖說人不可貌相,這小安顯然是個沒骨氣的,聽說戰亂要來,國公府要殉國,立馬逃了,現在又要回來,若是有能耐的,何須跪地哭求?既是哭求,那就是沒什麽能耐,這種人,又怕死又沒能耐又厚臉皮,不應該留他。
宋珩把人叫到一邊的巷子裏說話,過了好半天,才見他回來,那小安也跟在他身後,這麽說,是又將他留下來了?
真沒品味。
傅芸戴上幕籬從馬車裏下來,瞟了小安一眼,越看,越覺得這小子不順眼。
回到房裏,傅芸就躺床上睡下了。
這一覺睡到半夜裏,餓醒了。青蘿在外麵值夜,聽見動靜起來看她,把溫在偏廳裏的粥拿來,讓她吃了再睡。
她隨口問了一句宋珩什麽時候走的,青蘿說她睡著沒多久,他就走了,現在已是快三更天,似乎還沒見回來。
傅芸聞言愣了愣,除了那回祠堂失火,還沒見他有夜不歸宿的先例,便又問了一句,“他叫沒叫人回來傳話,說晚上不回?”
青蘿搖頭,“未曾叫人回來。”
這還真是稀奇。
傅芸吃完粥,腹中舒適,困意再次席卷而來,又倒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