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妹子能通靈嗎？
第三十八章
當日何大奎泡了個熱水澡,吃過了外麵酒樓送來的席麵,被何嬌嬌拉著聊天,從家事聊到了外麵的左鄰右舍,以及市井閑語,聊無可聊還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最後還是何大奎自己撐不住了,坐在那裏直打嗬欠。
沈恒之說道:“嬌嬌,大哥一路上都累壞了,還是讓他好好睡一覺,明兒再聊好不好?”還是沈恒之看不過去了,才勸住了她。
何大奎見到妹子不但沒瘦下來,個頭還長高了,顯見得夥食不差。當了官家夫人,身上穿的也是家常麵料,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妹子不是愛鑽研穿衣打扮的性子,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況且妹婿溫文爾雅,待嬌嬌又著實溫柔,哪怕當著他的麵被家暴,也不曾見麵就告狀,有休妻的念頭,他就覺得這一趟跑的很值。
不是親眼所見,哪怕何嬌嬌在家書裏寫的花團錦簇,他也要多思慮兩遍,想著是不是這丫頭瞞著他了。
這夜何大奎睡的十分香甜,連夢也未曾做一個。
第二日起床之後,沈恒之已經去前衙處理公務了,何嬌嬌給他做了碗餌絲,配著小菜以及醬香牛肉片,還有花卷,倒也吃的十分開懷。
吃過了早飯,何嬌嬌又帶著何大奎去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些本地的特色小吃,乳扇雕梅竹筒米酒之類的,提了一串就回來了。
沈恒之已經從前衙回來,等著他們兄妹了。
他不到沐休便隻能在前衙坐鎮處理事務,今早又有兩樁案子要審,一件是偷牛案,一件是偷鴨案,都算不得大案,可是又非他不可。
舅兄前來,他卻沒空招待,想想也覺得不好意思。
下午的時候,沈恒之便派了錢小七帶著何大奎去街上轉轉。
自上次錢小七在他麵前將何嬌嬌講的神乎其乎,沈恒之似乎便發現了他的才能,這小子口才不錯,講起來活靈活現,有時候便召他過來聊些市井傳聞。
錢小七心眼靈活,又對縣令夫人崇拜不已,自思夫人兄長,必定是樂於聽別人誇誇夫人的,這話他親自講就也要有人起個頭。
必須是借別人的嘴說出來,在旁佐證,他再以目擊證人實況轉播一番,才顯得他不是刻意拍馬屁的,還讓舅爺知道了自家妹妹有多能幹,想想就完美。
他先帶著何大奎滿縣城轉了一圈,想著男人的通病,見到美色就走不動道了,也不知道舅爺好不好這口,便將他帶著從紅樓那條街走過。
下午已經睡起來的姐兒們都正倚樓迎客,見到他們路過,頓時一路哥哥郎君的叫了起來。
何大奎何時見過這種陣勢?立刻催促著錢小七速速離開。
錢小七從心裏大鬆了一口氣。
其實帶著舅爺逛窯子,不見得是好差事。萬一夫人不待見這種行為呢?
大人自從孫玉娘之後,都已經踏足風月場了,若是夫人不高興了又如何是好?
可是招待舅爺,最主要還是要叫舅爺滿意。男人的樂子無非是吃喝嫖賭。
既然嫖不在此列,路過賭坊的時候舅爺的眼神都不往裏瞟,顯然也是不好此道,剩下的就簡單多了。
錢小七帶著何大奎直奔茶樓。
清河本地產茶,說是茶樓,其實也供飯,隻是過了飯點便有說書先生擺上了架子鼓講古,有時候也講講今人傳奇,多是改編的善惡因果的故事,不過最近場場爆滿的壓軸大戲卻是縣令夫人破案。
他們來的早了點,說書先生還在講一個書生與個富家小姐的愛情故事,正講到收尾處,那富家小姐跟著窮書生私奔,窮書生十年寒窗苦讀。
一朝成名,帶著富家女回娘家,窮書生用鼻孔與嶽母講話,報複她嫌貧愛富,最後那富家嶽母好生向窮書生賠禮道歉,窮書生才用鼻孔原諒了富家嶽母。
富家小姐深感夫君寬宏大量不計前嫌,準備後半輩子為奴為婢的侍候他,頗有一些茶客喜聽這種故事,時不時叫聲好。
等這個故事講完了,何大奎與錢小七開始續第二杯茶的時候,說書先生一敲架子鼓,開了嗓子講起了縣令夫人日斷陽夜斷陰之事。
一眾茶客聽的津津有味,阮大奎則差點將茶杯摔下去,聽到縣令夫人在義莊審案那段,講的活靈活現。
”……那盧家一門枉死,都托了縣令夫人申冤。夫人夜夜被亡魂擾的不得安枕,便將公堂設在了義莊停屍房……”後麵便講到縣令夫人破案的細節。
冤魂如何在縣令夫人背後相助,縣令夫人如何察顏觀色,從二名嫌犯之中查出真正的殺人凶手……
說書先生一張利口,講的活靈活現,大熱天有降熱消暑之功效,直教何大奎後背都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喝了一口熱茶,懷著一絲僥幸道:“聽說你們前任縣令被抓,沒想到他家夫人還挺能幹,居然會審案子,還通鬼神……”嬌嬌的信裏沒寫過啊。
隻知道前任縣令年紀老大,那縣令夫人年紀定然也不小,可是案子裏的縣令夫人卻……卻是個不及雙十年華的妙齡女子啊。
錢小七聽到入神處,轉頭笑的十分開懷道:“舅爺哪裏話,這故事裏講的縣令夫人正是咱們縣如今的夫人舅爺您的親妹子。這事兒還是數月之前發生的,當時小人也在場呢。”
巴拉巴拉講了一通,倒是比說書先生講的還精彩。
可憐的何大奎哢吧一聲,手裏的茶盅掉地上了。
——這小子說的這位縣令夫人……不是他家妹子吧?!
何大奎妹子養到十六歲,都嫁出去一年多了,才考慮教育問題,怎麽都覺得有點晚了。
他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自家妹子從小到大的事情,一點奇怪的細節都不曾想起來過,她就是個除了力氣大點之外,能吃能睡能玩的活潑的小丫頭,真的真的……沒什麽奇異之處啊!
現在他能理解妹婿當時是以何種心態給他寫信了。
這事外麵講的有鼻子有眼,連錢小七這個目擊證人也講的神乎其乎,隻差向他吹噓親眼瞧見他家妹子通靈了,連何大奎都差點被錢小七洗腦。
回去之後,這次不用沈恒之再開口,趁著何嬌嬌去廚房準備晚飯,他拉著妹夫躲到了自己睡覺的廂房裏。
小聲問他:“嬌嬌……她有奇怪的地方?”
這事必須得問清楚了。
聽說有種人是開了天眼的,能瞧見常人瞧不見的東西。
往不好了講,這種人因為天機外泄,通常都會折了壽數,他家妹子應該不在此列吧?
沈恒之看著舅兄神神秘秘的,就猜到他估計是被錢小七那小子給講了一通嬌嬌破案之事。
自從錢小七跟著何嬌嬌出過差之後,都有點神神叨叨了。這小子提起何嬌嬌來都恨不得頂禮膜拜,有時候沈恒之都有種打他二十板子好讓他住口的衝動。
不過這小子嘴甜,人又勤快,很識時務,在曆次的清洗之後居然還留了下來,就……勉為其難先用著,記下這二十板子了。
“本來……也沒什麽奇怪的。”
沈恒之很羞愧道:“隻是剛住進這院子的時候,為了好玩……我還嚇唬過嬌嬌呢,說這院子裏南詔國滅的時候死過好多人,恐怕把她嚇壞了。那時候……”不知道我她通靈來著著。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跟嫂子好不厚道,這事竟然從來沒告訴過我一聲!
沈恒之心底坦蕩,倒不懼鬼神,也沒覺得老婆除了力氣大,外加一個通靈的技能有多可怕,隻是有點可憐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害怕成什麽樣子了,從來也沒聽她提過。
偏偏她又是個倔強的性子,趙二將案子推到她頭上,她原本可以不管此事的。
說到底她隻是個婦道人家,出了事有男人扛著,哪裏需要她親自站出來審案,還要勘察凶案現場,在停屍房裝死人?
沈恒之每想一遍,都心疼自家小媳婦,更恨趙二臨陣退縮,又有平日的不作為,賞了他二十板子,打的皮開肉綻,被人抬回家裏去養傷了。
更將他從捕頭的位子上擼了下來,仍舊做個尋常捕快,相應的提上去的待遇也降了下來,又革了他兩個月米糧,以示懲戒。
最近這段時間,縣令大人最為煩惱的課題是:怎麽疏導老婆在通靈審案之時心靈受到的傷害。
假如老婆撲進他懷裏哭兩聲,或者抱著他撒嬌表示,老公倫家好怕怕,那還好說,他可以慢慢開解。
可是偏偏是何嬌嬌這種咬死不吭聲,該幹嘛幹嘛,玩起來特別凶,笑起來特別狠的,縣令大人在旁反倒看的膽戰心驚。
這是……被刺激的狠了?!
不然他何至於要向大舅兄求助啊?
親手扒拉嬌嬌長大的大舅兄表示很茫然:通靈?嬌嬌真的通靈?幾時增加的新技能求科普!
哥真的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