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安王殿下來了
何嬌嬌笑眯眯應了下來,帶著臘月回去準備。
又有灶上的婆子抬了沐浴的熱水過來,由安王的貼身護衛接了過去,抬進了聽風院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幾杆翠竹後麵。
沈恒之拉著她的手往回走,說道:“嬌嬌,不如讓園子裏的婆子們來做,你隨我回去歇歇?”
何嬌嬌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可以走動走動,哪裏肯輕易放棄:“沈大哥,園子裏的婆子們可不會做,那是我家秘製的。”
“況且我真沒事,這些日子都沒下過廚,無論如何,安王殿下來了,我必定要去廚房指點婆子們的。不然萬一飯食讓安王殿下挑理,那就不好了。”
廚房的事情,如果是夫妻倆關起門來過日子,沈恒之完全可以下廚,給老婆打個下手。
不過如今園子裏人來人往,廚下還有婆子,他如今好歹是一縣的父母官,還是要顧忌臉麵的。
何嬌嬌豈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忙推了他走,這才下廚去指揮著婆子們做飯。
慕容昭沐浴完畢,崔泰與崔五郎也打扮整齊進來了。
他們兄弟倆就住在聽風院的廂房,兩名美人住在正房後麵的抱廈。
大夫已經把完了脈,寫了方子呈上來,慕容昭打眼一瞧,果然隻是一路之上勞累兼水土不服,都是些開胃健脾溫補的藥材,這才讓護衛跟著去抓藥。
才坐定了,臘月便提著食盒進來了,崔泰以拳抵唇咳了一聲,輕笑道:“沈縣令總算是舍得用丫環了。”
上次來無論什麽事,都是沈夫人親力親為,除了慕容昭是宮裏出來的,崔泰與崔十五也是出自高門,從小到大還沒瞧見過,這麽窮酸的官員。
慕容昭亦笑道:“這不是沈夫人有喜了嘛。”
不然恐怕沈縣令還是舍不得,買個丫頭來侍候吧?
這幾人對沈恒之的摳門是印象深刻。
臘月擺了飯上來,三人打眼一瞧,卻是新出爐的芝麻胡餅,還有熱湯餅,另有幾樣新鮮時蔬小菜。
“我家夫人說,各位貴客遠道而來,吃太油膩的恐怕一時胃裏不適,先吃些暖胃的熱湯餅,晚一點再上大菜。”小丫頭說完,舌頭都快打結了。
咬著唇低頭退了出來,倒好似老鼠看到貓兒一般害怕。
十五郎摸自己的臉道:“我又不是十六郎,有那麽可怕?隻不過瞧了她一眼,這小丫頭倒好像要,被嚇的抖了一樣,跟她那位膽大包天的主子倒是截然不同。”
沈夫人的大膽,他不但親曆,在座皆有耳聞。
崔泰與慕容昭皆笑了起來,各端起一碗湯餅來吃。
臘月送完了,又盛了一份送到了抱廈,自有丫環接了過來,端了進去。
她在外間站著側耳細聽,聽得裏麵有個嬌弱的女聲道:“這是什麽豬食?我要吃紫米粥。”
臘月咬了咬唇,提著空食盒裝沒聽見,趕快走了。
她家夫人懷著身孕,還要下廚,再說紫米粥……縣衙的廚房裏壓根沒那金貴東西。
沒過兩日,因軍務繁忙,慕容昭便帶著崔泰離開了,留下十五郎與兩名侍衛,隻等那兩名美人身體好了,再行前往邊防軍駐地。
何嬌嬌倒沒覺得有什麽,趁著沈恒之去前衙處理公事,她親自前去見過了兩名美人。
那兩名美人一名姓王,一名姓尚,言談間對邊疆之地多有不喜。
倒是談起長安城中盛世繁華,才來了興致,爭先恐後講起自己閨中趣事,春日姐妹相約踏青賞花,寒食節蕩秋千鬥百草,蹴鞠拋球,不知有多少樂子。
作為一名從未去過長安城的土包子,何嬌嬌聽的津津有味,對兩名美人曆數的長安城,吃喝玩樂追問不休,直引的兩名美人兒掩唇直笑。
臘月在旁侍立,心中很不高興,見聊的時候久了些,便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夫人,大人該下衙了。”
何嬌嬌便欲告辭了,又向兩名美人客氣道:“舍中茶飯簡陋,姑娘還請多多包涵。”
那兩名美人遂即提出,許多吃食之上的要求,比如要吃金絲蜜棗糕,蛋籠金乳酥,水晶龍鳳糕,紫龍糕……等等。
何嬌嬌也不反駁,臘月已經在一旁,氣鼓鼓撅起了嘴,心道我家夫人過日子儉樸,這些要求哪裏達得到?這不是為難人嘛!
隻等她們說完了,何嬌嬌才笑眯眯道:“二位提的這些,我連聽都沒聽過,如何做得出來?”
王美人便有些不悅,道:“這些吃食我回頭把做法寫出來,夫人拿去做便得了。”
何嬌嬌一攤手,說道:“姑娘這話說的,我懷著身子,聞不得油煙下不得廚房,灶上隻有兩婆子,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連大字都不識,這麽金貴的吃食,她們聽都沒聽過,哪裏做得出來?”
心道:我家郎君的俸祿,都不夠你們揮霍的,你家安王殿下又沒留生活費,還當上下兩張嘴皮子一碰就完了,人不吃五穀雜糧了,光這些日子藥錢就搭進去多少。
等從聽風院出來,臘月就很不高興,跟在何嬌嬌身後絮叨道:“夫人也太好性兒了,她們擺明了看夫人笑話,專揀長安城的事情來講,好像比夫人高貴多少。”
“也不是安王殿下的王妃,連名分都沒有,怎的就這麽瞧不起人?”
何嬌嬌在她的臉蛋上擰了一把道:“你這是替我抱屈呢?她們是皇長子殿□邊的人,豈不聞宰相門前七品官,還是敬著些的好。”
“她們再瞧不起我,難道我還能少塊肉不成?又或者你家大人會看不起我?”
臘月聽到後一句才抿嘴笑了:“大人又怎麽會?”
又憂慮了起來:“隻是那兩位在吃食上挑剔的厲害,天天想變著花樣兒來。她們若是不高興起來,將來到了安王殿下麵前告一狀,會不會……”
何嬌嬌真是又笑又歎道:“小丫頭想的真多!安王殿下來了,咱們家也隻供給家常吃食,沒揀著新巧之物去弄,連安王殿下都沒說什麽,她們說了,也得安王殿下肯聽才行。”
慕容昭掌兵十餘載,又非劉成川之流,豈能被婦人之言所左右。
那兩名女子原是,京中四品人家女兒,去年秋才待選進宮,卻被皇上送到太後身邊去做女官。
太後身邊貼身服侍的都是積年老人,女官一職也早由太後娘家女子充任,這兩名女子不過是被皇上塞過去的。
在宮中住了一個冬天,隻以為此生,便要在宮掖中老去,不曾想皇上卻將她們倆賜給了大皇子,也算終身有了依靠。
隻是,這二人在家中都是嬌嬌女,一點苦頭不曾吃過,更不懂人間疾苦。
隻當自己正是鮮妍明媚的時候,跟著皇長子殿下同行服侍,定然能得寵,不免有幾分恃寵而驕,在何嬌嬌麵前行止有失而不自知。
晚上沈恒之吃完了飯,陪著何嬌嬌在院子裏散步的時候,頗有幾分心疼。
說道:“聽說今日你去聽風院了?還受了委屈?”
何嬌嬌不由失笑道:“是臘月這丫頭又多嘴了吧?沈大哥覺得,我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嗎?”
沈恒之想想他家老婆的屬性,養在家裏天真可愛,放出去就嚇人……其實他應該問的是:“你沒讓安王殿下的那兩位受委屈吧?”
結果被老婆揪著耳朵嚴刑逼供道:“說!你到底是誰家夫郎?怎的偏幫旁人?你是不是瞧見過那兩位的模樣了?!”
縣令大人認錯態度良好,彎著腰配合老婆發飆道:“是我的錯,是為夫的錯!不應該偏幫旁人。”
“為夫應該說,不管嬌嬌出門咬了誰,為夫都應該處理好善後,不應該讓娘子煩惱後續問題。”
“你當我是狗啊!”何嬌嬌橫他一眼,自己先笑了。
沈恒之摸著被解放的耳朵,考慮是不是應該,跟老婆商量一下。
以後哪怕想動手,擰一下掐一下都不要緊,衣服裹的嚴實,反正旁人也瞧不見。可是耳朵長期這樣被扯,也不知會不會成為招風耳。
“阿嬌很向往長安城?”他牽了胡嬌的手,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