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水缸居中 風水大破
湖村的莊子雖然外觀比起茅簷草舍要顯出氣派,可是院子裏麵實則空蕩蕩的,那一口大水缸居中擺放在院子裏,院中一棵樹也沒有種,沒有被青磚鋪到的土縫中,鑽出幾棵嫩綠的小草,低聲轉告著春的來臨。
胡師爺聽見了齊芸的問話,一雙布滿白翳的老眼用力閉了起來,然後眼珠在眼皮中矯捷地轉動,隨後再睜開雙眼,眼中的白衣竟倏忽不見了,露出一雙依舊渾濁卻瞳孔光亮的深棕色眼睛。
“後麵廚房旁邊,有一個小屋子,我睡在那裏,”說著胡師爺指了指左邊的廂房,“四小姐住在西廂房,那帶她來的兩個嬤嬤住在東廂。”
齊芸走進齊巧住過的西廂房,這裏的房子年久少有人住,門栓都已經老化,推開時發出了跑調的二胡聲。
鳶兒捂著鼻子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圈,皺著眉頭道:“這屋裏怎麽這麽臭!”
胡師爺倒像是習以為常,沙啞著嗓子道:“四小姐來時已經失了心智,成日裏除了風言風語,幾乎都不會出這個屋子,吃喝拉撒都在裏麵,她也不讓開窗,時間一久,也就這樣了。”
屋子不大,裏麵除了一張床,一套桌椅和一個衣櫃,別無其他,連簡單裝飾的花瓶也沒有。不知道使原本就沒有給她布置什麽還是在她死後收拾了。
齊芸將屋子一寸一寸搜索了一遍,走到緊閉的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原本以為還要費些力氣,沒想到輕輕一碰,那窗戶就很輕易地開了。
外麵新鮮的空氣灌進來,讓齊芸終於喘了一口氣。
外麵的空氣中竟然帶著淡淡的花香,齊芸探出頭去看,原來窗沿之下,有一個小小的花圃,花圃中是一些普通的花草,如今也已經迎春開放了,還有綠蔓順著牆根向上攀緣,即將到達窗沿。
齊芸不禁多看了這個小花圃幾眼。
“這花圃,是胡先生打理的?”齊芸轉身問已經走過來的胡師爺。
胡師爺麵上露出悲愁之色,歎了一口氣,“原本是沒有的,四小姐來了,我想著春天來了,種些花,也好讓小姐多看看。誰想到,這花開了,小姐卻……”
齊芸聽見胡師爺如此說,再次仔細去看那花圃,“師爺有心了。”
出了齊巧的屋子,齊芸又問胡師爺,“這段時間可有人來看望過齊巧?”
胡師爺想了想,搖頭,“我也知道,是四小姐犯了事,才到此地來思過的,當時她來時,就有人吩咐過我,任何人都不準前來探望。果然這幾個月齊家一個人都沒有來。”
“院子裏也沒有進過別人?”
胡師爺很堅定地搖頭,“絕對沒有,平日隻有我和兩個嬤嬤進進出出,總有一個人守在院子,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的。”
齊芸若有所思地走出了莊子,沒走兩步,就聽見了大黑痣在自己家門口叫住了她,“五小姐!齊五小姐!”
齊芸有些驚異地轉身去看她,大黑痣笑著,高高堆起自己的蘋果肌,露出兩排雪亮的牙齒,這牙齒一點也不像是鄉下人的牙齒,即便大戶人家成日裏用精鹽刷牙,也白不到這個地步。
“大嬸,您有事嗎?”鳶兒率先問道。
大黑痣朝著她們兩個招手,神神秘秘的,似是要說什麽悄悄話。
待齊芸和鳶兒走進,大黑痣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這衣服已經沾滿了黑漆漆的斑駁的油漬。
大黑痣壓低聲音對齊芸道:“五小姐是來調查四小姐的死因的?”
齊芸並不回答,而是淺笑著看向大黑痣,“大嬸是知道些什麽嗎?”
大黑痣緊張兮兮地向四周觀望了一圈,然後朝自己屋裏看了看,“外麵說話不方便,我家男人地裏去了,要一會兒才回來,小姐不嫌棄,就去我家喝一碗粗茶吧。”
齊芸於是跟著大黑痣走進了她黑漆漆的土坯屋子。
外麵看裏麵黑漆漆的,然而走進一瞧,兩扇糊著白紙的窗戶將外麵的陽光吸了一半進來,讓屋裏盡是暖暖的帶著一圈光暈的亮。屋裏有一個土灶台,一口缺了一個角的大鍋,一口比莊子院中的水缸小一半的水缸,裏麵盛著清亮的水,水裏漂浮著一顆大白菜。
屋裏的東西都很樸素,卻很整潔,一扇窗子底下是一張土炕,上麵的被褥床單都鋪的整整齊齊的,另一扇窗戶下麵是一張桌子,擺了三把椅子,看來這是一個三口之家。
大黑痣請齊芸和鳶兒在桌邊落座,然後風風火火地去燒水泡茶。
等她忙活了一陣,端了兩杯清茶過來,齊芸輕啜了一口,有一股微微帶腥的土味撲鼻而來,鄉人並不在乎茶的好壞,隻要有的喝就是了。
“大嬸現在可以告訴我,您知道些什麽了?”齊芸問大黑痣。
大黑痣嘿嘿一笑,隨後落座在迎著窗戶的正中的那把椅子上,將身子往前一湊,整個上身都差不多擱在了桌子上,然後將一雙眼睛睜大,露出大片暗白色的眼白,“小姐若是想調查四小姐的死因,我還是勸五小姐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哦?何出此言?”
“因為四小姐啊……她這是命到該絕時,所以閻王讓無常給她把魂拘走了!”
鳶兒嗤笑道:“世上哪會真的有鬼,你莫要胡說!”
大黑痣卻一臉正經道:“小姐還真不要不信。當初那水缸我就跟胡師爺說過,不能擺在院子正中央,他不聽,非得這樣,你看,這不是出事了?”
“水缸不能擺在中央嗎?”齊芸問道。
“小姐有所不知,以五行風水來說,院子正中五行歸土,再把水缸放在那,這不就是土克水嘛,對風水來說是大大的不利啊!”
“我看那水缸已經放在院中很久了,你是說這不利的風水,今日靈驗了,所以損了四小姐的性命?”
大黑痣也捧著自己的茶碗咕咕地灌了一口,道:“我們常說,不是不報,時辰未到罷了!所以這些事,也隻是早晚的事罷了。我也納悶了,胡師爺怎麽就是這麽的固執,一開始我就跟他說了,他不聽,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還是執迷不悟,不願意將水缸挪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