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力劈華山

  吳道真不愧是千古傳頌的畫聖,古往今來名動天下、震古爍今的畫家屢見不鮮,而被冠以“百代畫聖”的隻有他吳道一人。


  吳道尤其擅長宗教和人物畫,對人物的刻畫和宗教經典的完美融合,讓觀者僅僅通過靜態二維畫卷走進仙門,心生敬畏。


  瀚海堂內五位仆人手持的五幅畫卷,上麵所描繪的正是一幅宗教人物畫。畫卷中的主神懷抱嬰孩,靜默的看著兩名力士製服異獸,神態莊嚴不怒自威。


  身後仙子,仙姿綽約,神情泰然手持器具,安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


  左右有文武大臣侍候,文臣麵色凝重,忙於記錄眼前景象。


  武將則單手按於劍柄,神態緊張,時刻準備著應對不測。


  畫卷末端一隻收斂凶相的妖魔夜叉,雖然拜服於地,但是在吳道筆下還是讓常人為之膽寒。


  五隻夜叉拜服在徐楊麵前,好像隻是城下之盟,隨時準備再發作。


  不對,夜叉不對。


  五幅畫卷其他部分完全一致,隻有這末端的五隻夜叉,神態各異。


  一隻神色飄忽,似有詭計;


  一隻麵露凶光,似要發作;


  一隻低眉順目,十分恭謹;


  一隻怒目圓睜,又無可奈何;


  還有一隻麵容驚懼,好像是照鏡子被自己嚇壞了。


  五隻夜叉,各不相同,想必就是辨別真偽的關鍵所在。雖然發現玄機,但是此畫一直收藏在周家瀚海堂內從未對外展示,世間更沒有臨摹拓本讓人參考,徐楊如何撥雲見日?


  盡管發現五隻夜叉互有分別,但還是沒有前進一步。沉吟半晌,徐楊依然一籌莫展,毫無頭緒。


  五選一,選的是自己和周小果繼續故事的門票,選的更是目前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徐槐的命。


  他感覺十分煩躁,巨大的壓力像一座山似的,而他,就是因為冒犯天庭被鎮壓在山下的那條黑龍。苦苦等待有人力劈華山,救他出來再踏淩霄。


  力劈華山?


  徐楊似被雷霆擊中一般微微一晃,計上心頭。


  “呲!”


  在場眾人誰都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高坐在玉案後的周龍城更是臉色鐵青。


  五幅畫卷其中一幅,在徐楊手中應聲而裂,正如沉香救母所劈開的華山一般。


  任誰能想得到徐楊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一切又發生的太快,且不說席上眾人來不及上前阻攔,就連持畫的仆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避退。眼看本由自己持著的畫被徐楊撕開,驚懼交加,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不過是贗品罷了,想必老前輩也不會在意。晚輩這麽做也是為您排除錯誤選項,省得您也為難。”徐楊對周龍城笑道。


  徐楊不僅撕了他的畫,還要嘲諷他,說他也分不出那幅是真哪副是假。


  “老夫多謝小友的好意了。”周龍城強作鎮定。


  徐楊也沒把握撕的一定是假畫,但是他選擇賭這麽一把。如果撕的恰好是那唯一的真跡,那他認命。


  既然五分之一沒把握,就選五分之四!


  終究是上天憐憫徐槐,看周龍城的屁股還沒離開椅子,徐楊撕的是贗品。


  那隻麵露凶光的夜叉,兩半臉中間現在隔著數塊青石地板,本來駭人的模樣現在看來竟然有些許滑稽可笑。


  徐楊繼續在剩下的四幅畫前踱步,每當他停留在哪副畫前,持畫的仆人都要小心的向後退讓。不敢幅度太大,他們害怕徐楊惱羞成怒不由分說的也把自己所持的畫卷撕碎。


  “你們不用害怕,就算再被他撕了我也不會怪罪你們。”周龍城擔心仆人的舉動會讓徐楊看出端倪,給他們四個人每人一塊免死金牌。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徐楊忍不住把得意掛在臉上。


  周龍城這麽說,可以推測出仆人大概率是知道這五幅畫的真偽的。這可就太好辦了。


  周龍城終究是年長自己數十年,吃過的鹽比自己吃過的米都多,要想從他身上想轍是難上加難。


  但是這幾個仆人不一樣,年輕不說,更沒有見過什麽大風浪。正好作為徐楊破這老龍鎮的突破口。


  “老前輩願賭……”


  徐楊後退幾步,讓持畫的四個仆人放鬆警惕,一麵佯作和周龍城說話,一麵突然像是惡虎般的撲向那四人。


  徐楊在他們麵前一步遠停下。


  那四人見徐楊突然發難,都立刻用身體護住自己所持的畫卷。又見徐楊停下,才明白這是徐楊在引蛇出洞,旋即恢複正常持畫姿勢。


  四人反應不算差,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徐楊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可要服輸!”徐楊已經控製不住,要把欣喜掛在臉上。


  有了這吳道的傳世真跡,徐槐有救了。


  周龍城麵如死灰,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還不是匹夫之勇。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袍,手持銀槍,胯下嘶風白龍駒的年輕將軍,自己則是手握八十三萬軍馬五十一員戰將,躲在青羅傘蓋下,眼看著年輕將軍七進七出又無能為力的奸雄。


  周龍城眼看著自家的四個仆人,反應迅速,躲避徐楊的餓虎撲食。這都沒什麽問題,隻不過其中兩個持贗品的仆人,危急時刻竟然有向前一步為那個真品遮擋的動作。


  也罷,這兩個人也是為了自己忠心耿耿才會有如此動作。


  自己守護這幅畫的最後一道鎖鏈,竟然被眼前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用指甲鉗雲淡風輕的剪斷。雖然自己十分欣賞他對於梅蘭竹三問的回答,也肯定他的能力,哪怕是讓他同意一窮二白的他和周小果交往也沒關係,隻要女兒願意。


  但要就此忍痛割愛,實在心有不甘。


  “晚輩收下了,多謝老前輩慷慨。”徐楊取走中間那位仆人所持低眉順目的夜叉圖回到席上入座,對周龍城微微欠身致意。


  周小果在旁滿是笑意的望著徐楊,真心實意的為他和徐槐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算上被徐楊力劈華山的夜叉圖,剩下神色飄忽、怒目圓睜和麵容驚懼的三幅,四隻夜叉似乎把自己今晚的醜態描繪的淋漓盡致。


  奇恥大辱!


  也罷!倘若自己年輕幾十歲,遇到他今天的情形,也未必能如他這般有勇有謀。或許他所說周家日後的劫難並非信口開河,或許他在緊要關頭真能助自己、助周家一臂之力。


  “小友求畫不為自己,俠義心腸,老夫佩服。祝你兄長,早日康複。”


  周龍城在心裏掙紮一番,下定決心忍痛割愛。一方麵是自己有言在先,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言而無信?

  何況,女兒臉上的笑容也是真心實意的。


  此外,他現在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可要遠比那幅畫寶貴得多。


  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己啊,老了!


  當晚徐楊就在周家留宿,第二天一早,徐楊拜別周龍城等周家人,返回魏家溝。


  臨別時周龍城告訴徐楊,病人不宜遠行顛簸,自己會差人去京城請第一醫院的院長,過來陝州城為徐槐診治。徐楊道謝,把救命的畫卷暫時留在周家。


  “大哥,你的病我已經有辦法了!”徐楊回到徐家時候,徐槐早就出門去山裏的發掘現場幫工了。見他不在,徐楊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他,告訴他這件事。


  “那天陝州城的大夫告訴我,國立第一醫院的院長能操刀手術。我又打聽到,那個院長獨愛吳道的畫作,我現在找到畫了!哥你有救了!”


  如果是前世的徐家家主,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這樣說話。但是此刻的他,就像是考了一百分以後,在跟兄長邀功請賞的孩子一樣。


  “我……”徐槐看著幾乎雀躍般激動的徐楊,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真是辛苦你了。”徐槐紅著眼睛,一把抱住徐楊。


  還不及兄弟二人慶祝,孫懷義見到徐楊回來這兒,忙把他拽到一旁。


  “二哥,你看這個!”孫胖子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袋趁著沒人注意,塞給徐楊,裏麵是一塊兒長方形的物體。


  “文物所的那個老狐狸,這兩天又帶了兩波人來,雖然沒上回的價格好,但是數可比上回多多了!”


  “我天天盯著它,可是魂不守舍。”


  “你下午別在這了,跟我去縣裏,咱們盤個店鋪。”徐楊又把錢遞還給了孫懷義。


  二人像是交換情報的特務一樣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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