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齊王
李寂和紀皓一路疾馳,夜風刮在臉上,像刀割著肉一樣疼。
李寂此時早已忘了疼,他抽鞭催馬,好像這匹馬不是他的踏雲一般。大道兩旁的街景快速地從他眼前掠過,他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一定要趕上。
白雲寺位於北城的一座小丘之上。聽說此處曾有一朵白雲落下,有人見此奇景在此建了一座山寺,稱作白雲寺。白雲寺曆經千年,為世人所推崇,是靖州府百姓祈福禱告的地方。就連一些權貴之人也不能免俗,來寺中祈求平安順遂。
每年的二、三、四月,齊王也會留在寺中齋戒。白雲寺西北角的一處院子便是特意留給齊王的。
已是戌時一刻,夜色暗沉,月弧如調皮的孩子鑽進雲層,和星星捉迷藏去了。白雲寺上下寂靜一片。
此時齊王所在的院中燈火通明,院門左側有一座小亭,亭中有三人。一人站著,兩人對麵而坐,石桌上擺著一副棋局。
齊王李曠一身銀白色寬袖錦袍,腰處是一條金絲腰帶。一隻白玉冠將烏黑的頭發固定在頭頂上,隻留了兩條冠帶垂在肩上。棱角分明的臉上鑲著一對瑞鳳眼,眼睛細長,向鬢處飛去,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李曠薄唇輕啟,撚著手中的黑子,笑道:“此局,大師可是盡力了?”
坐在李曠對麵的正是白雲寺方丈慧圓大師。慧圓大師穿著一身紅色袈裟,用手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哈哈”大笑兩聲,指著棋盤道:“與王爺對弈,豈有不盡全力之理?此乃困龍之局,王爺可有妙招能解?”
李曠聞言,笑而不語,將手中的黑子扔回子籠中,掃了一眼院牆上方的夜空,回轉視線看著慧圓大師,道:“大師棋藝精進了不少,李曠認輸。”
“王爺?”副將管鵬不解地看著李曠。
李曠見管鵬一臉著急和疑惑,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管鵬,你的好勝心還是太強了。”
管鵬身材魁梧,七尺的身高站在李曠的身邊,竟還矮上幾分。尤其是這一刻,李曠指出他的老毛病,管鵬臉上一紅,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慧圓大師站起身來道:“王爺既然已經明白,老衲便放心了。棋局已定,老衲便先告辭了。”
李曠聞言朝慧圓大師點點頭。
慧圓大師伸出一掌,四指並攏豎於胸前,口念一句“阿彌陀佛”,便轉身出了院門。
李曠目送慧圓大師離開,方才在石凳上坐下,撿起一顆黑子,果決地落在棋局中。隻見此子一落,原本困在牢籠之中的黑龍如飛龍翔天,衝破困境,棋局瞬間扭轉。
管鵬看著李曠這一手,心中又驚又歎,衝口而出道:“王爺為何剛剛不下?”
“有時候,輸便是贏。不必多次一舉。”李曠嘴角含笑地道。
李曠口中得意,心中卻想起前幾日自己收到的那封信。信中寫道:“楚少昌有意參王爺一本,折子已以三百裏加急的行事送往京中。江湖人齊齊趕往靖州府,欲加害王爺。紫衣衛裴祺在北地調查多日,已入涼州府,他與楚少昌有所往來,不日便往靖州府。”
此信是李曠安插在涼州府的眼線送來的。李曠統管北地五年,不管是哪裏有什麽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李曠隻是有些後悔,怪自己操之過急露了痕跡,讓涼州府的楚少昌逮著機會參了自己一本。
李曠本以為慶帝怎麽都會細細調查一番再做定奪,誰知慶帝竟直接下旨將他的兵權給革了。如此一來,很多事情不得不停下。
如今,有太多雙眼睛盯著北地,李曠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麽,才能將事情掩飾過去。
李曠想到此處,想起昨日得到的情報:一批不明身份的人已潛入靖州府城。李曠知道這些人就是意欲刺殺自己的江湖人。李曠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跡,將江湖人引至此處,隻因此處空曠偏僻,打鬥中若有損傷,不至於累及百姓。
今夜,月色昏暗,烏雲密布。一陣風起,吹得院中柳樹枝條飄蕩,梧桐樹葉嘩嘩作響。李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指指自己對麵的位置,對管鵬道:“坐。”
管鵬應聲坐下,站了許久,他如今已是口幹舌燥。
李曠在管鵬的麵前放下一個茶杯,親自倒上一杯茶。管鵬雙手握杯,對李曠道:“謝王爺。”說完,便將杯中茶一仰而盡,茶水漏出嘴外,管鵬抬手一袖子便將自己嘴上的水擦去了。
李曠看著管鵬大大咧咧的模樣,問道:“你可做好準備?”
管鵬拍著自己胸脯說道:“王爺放心,就算是全軍萬馬,老管不帶怕的。”
“那就隨我等著吧。”李曠道。
李寂和紀皓將馬栓在寺門外的馬棚處,上去便是一陣拍門。
“啪啪啪”幾聲傳出,見沒有人來應門,李寂便又拍了幾下,見還是沒有動靜。李寂心中著急,又握拳捶了幾下。紀皓是個急性子,上來便是“哐哐哐”一通捶門。
數十聲之後仍不見開門。李寂和紀皓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決定。李寂走到牆處,縱身往上一躍,人已消失在牆內,紀皓緊跟其後。
兩人先去看了耳房,未見一人。
紀皓納悶地嘀咕道:“難怪沒人開門,這人都到哪裏去了?”
李寂心中也是驚詫,偌大的一個寺廟就像沒有人居住一樣,沒有燈火,不見僧人巡邏。
難道北地的寺廟是這種規矩?李寂心中納悶不已。
李寂想起李隗曾說過父王有在白雲寺齋戒的習慣,便領著紀皓往殿後的院子尋去——那處便是香客居住的地方。
兩人來到院前,隻見院門關著,門上掛著一塊匾,上書“莫院”兩字,字形端方,筆力蒼勁。
李寂認出是李曠的筆跡,便知這個院子便是父王居住的地方。
紀皓上去“叩叩叩”敲了三聲,沒過一會兒便有一道聲音自門內傳出:“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敲什麽門?”隨著話音,門從裏麵拉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麵前。一雙眼睛警惕又疏離地望著紀皓。
隻見此人麵黑如泥,濃眉大眼,一身紅褐色勁裝穿在身上,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
紀皓後退了一步,轉頭看向李寂。
李寂向來人抱拳道:“小子李寂,求見齊王,煩請壯士通報一聲。”
隻是一眼,李寂便知此人殺過不少的人,身上有一種很強烈的煞氣。
“李寂,聽著有些耳熟。”管鵬喃喃自語道。
正在此時,院中傳來一道聲音:“管鵬,讓他進來。”
管鵬聞言,應道:“是!”又向李寂二人道:“請進吧。”
李寂聽著那道聲音,便知是父王。他遲疑了一下,才邁開自己的腳步跨進院子。
紀皓緊跟在後麵。管鵬也沒有去攔他。見兩人都進門後,管鵬才將院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