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城西

  李寂二人聽了一夜的琴，放在翌日的辰時走出重花樓。


  兩人出了重花樓，沿著東大街往西而行。


  無論哪一座城都會在城中設市集便於百姓買賣。


  黑川府的城東有東市，東市以享樂為主，不僅有像重花樓這樣的風月之所，還有酒樓茶館戲院等等。城西的西市就不一樣了，這裏包羅萬象應有盡有，不管是南貨北貨，隻有想不到的，沒有買不到的，就連關外的物件也不少。


  很多年之前，桓涼國曾與大興簽訂過友好邦交的盟約，黑川府這邊也開通了西市，供兩國百姓買賣物什。原本大家各取所需，再沒有不好的。誰知富饒平順的生活讓桓涼人生出不少野心來。


  桓涼國地處偏遠，氣候嚴寒條件艱苦。遇上災年的時候，百姓連活命都成問題，何談富足。反觀黑川關以內，不僅土地肥沃，就連氣候也相對穩定——這與黑川關的兩處崇山峻嶺有關，黑川關的兩座險峰將嚴寒和風雪阻隔在外，黑川府才不至於長年飛雪冰凍——這也是大興曆代帝王從未想過打下桓涼開闊疆土的原因。


  人無傷虎意，虎卻有食人心。桓涼人狼子野心，早就想攻下黑川關，占取北地，謀求他們的生路。


  與桓涼通商的那些年，桓涼人不惜重金從貪利者手中買下了各種鐵器和糧食。這也為桓涼國後來的掠奪打下了基礎。


  於是，每當北地秋收之時，桓涼便打著熱心相助的口號，集兵關外，脅迫黑川府的官員以糧食換取和平。前幾任知府皆知此法不妥，但為了太平，隻好答應他們。一次次的得逞也逐漸喂大了桓涼人的胃口，他們不再滿足於那些糧食，開始野心勃勃地籌劃如何打下黑川關。這也就有了齊王鎮守北地一事。


  李寂與紀皓兩人將西市逛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麽。商路已經關閉，自然也沒有關外之人可以進城。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守城的將領自然也不敢在這種時候疏忽大意，宵禁也是他們的一種手段，借此也好敲山震虎，讓那些潛藏在暗處的人無計可施。


  城西這一塊的黎族人很多，不管是來往的行人也好，店鋪掌櫃夥計也好，都是黎族人。想來這裏便是店小二指的黎族人的酒樓飯館。


  紀皓一夜未眠，昨夜又動了手，此時有些腰酸背痛。他撐著自己的後腰，一步一拖地跟在李寂身後，道：“這裏人來人往，且都是黎族人，如何查找桓涼的奸細？就算他們真的隱身其中，怕是也分辨不出來吧。”


  李寂雙眼掃視著四周，見紀皓落在身後，腳步慢了幾步，方道：“黎族人與桓涼人還是很好分辨的。怕隻怕不是桓涼人在當奸細。”


  紀皓聞言，道：“你這話，疑的可是這一城的人。難道你還想一個個查過去不成？”


  齊王交代李寂在黑川府查找可疑之人的事情，李寂後來跟紀皓說了。紀皓當時頗有微言，還曾抱怨過幾句。


  紀皓認為，齊王當初就不該重開商路，如今桓涼賊心壯大，恨不得一口吞了黑川府，如何不會在行商之時埋下釘子？


  李寂雖然對此也抱有疑惑，但到底是自己父親的決定，自己不好非議什麽，就什麽都沒有說。


  李寂道：“我今日不過是來熟悉熟悉的，自然不用我一個個去查。有心謀劃的人遲早會露出破綻的，我們隻需靜觀其變。”


  聽到這話，紀皓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疾步趕上來，拍在李寂的肩膀上，道：“既然如此，逛也逛了，看也看了，不如我們回客棧休息吧？”紀皓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繼續道，“小爺一夜沒睡，一大早又要來逛街，著實累了。”


  李寂一扇子敲在紀皓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自己不睡，還能怪得了誰？”


  紀皓聞言，跳了起來，嚷嚷道：“這還怪我自己咯？你也不想想那芸娘是何許人，你敢在她那裏安心睡一覺，我可不敢。”紀皓恨聲地道，“上次小爺也不過是睡了一覺，三千兩銀子就沒了，說什麽小爺也不敢在她麵前睡了。”


  李寂想起芸娘送他們出門時的一臉譏笑，道：“你這是一朝被蛇咬，打算十年怕上草繩了不成？芸娘此人擔得起一個‘義’字，當初她會偷那三千兩，隻因我們與她素昧平生，她待我們自然就同肥羊一般。如今，你喚她一聲姐姐，她自然也把你當作弟弟，昨夜你睜了一夜的眼，倒是實實在在傷了她的心。”


  紀皓聞言，摸摸自己的頭，道：“我那不過是叫著玩的。”


  李寂聽到這話，瞪了紀皓一眼，也不等他，徑自往前走。


  紀皓追上去，接著道：“不是我不想真心相待，而是，像我們這樣從小提防著旁人的人，習慣了以最壞的心去揣度別人。芸娘的義，我知道，但她本身的底細，我們其實並不清楚。你可以對她放心，但我不可以。我總要凡事以你為先。”


  紀皓沒有自稱小爺，李寂便知，紀皓說的都是心裏話。說到底，紀皓當了他的侍衛，便有了自己的枷鎖。


  李寂站住了腳步，拍了拍紀皓的肩膀，說道：“皓子，你不必以我為先，除了我，你也應該有別的朋友，就像我一樣，重新認識一個人，真心交一個朋友，會發現有不一樣的世界。”


  紀皓點點頭，不在意地道：“會的，你放心，小爺多的是朋友。”


  紀皓說著又看了看四周，道：“都走到底了，也沒有發現什麽。”紀皓說著便去拉李寂的手，央求道：“走了走了，回客棧吧，小爺我的眼睛都快睜不住了。”


  李寂看向城牆，城牆上寫著“西城門”三個大字，城門處有有一個小隊的官兵在檢查來往行人。從西城門出去，往西一千裏便是黑川關。如今進進出出的除了販夫走卒和平民百姓，便是成隊的官兵。


  黑川府的兵營在城外五百裏處，兵營中有五萬兵丁，這些士兵每集輪流換崗。不隻是黑川府的守兵出於此，就連黑川關的守兵也是從這個兵營抽調的。


  這五萬兵將就是曹易帶領的守城兵，也是李寂即將要前往的地方。


  李寂還不想現在就進軍營，一來齊王交代的事情沒有任何眉目，若是入了軍營，以他們的資曆，連軍營都是問題，更何談查詢線索。二來曹易為人到底如何，下麵的副將又是如何，李寂對此一無所知，若是貿貿然就進去，怕是有些東西不如在外麵看得更清。不如副將錢勝，這就不是能在軍營中能了解到的一麵。


  紀皓自然以李寂的決定為主，不過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便拉著李寂往東城門附近的醉香樓而去。


  兩人剛要離開，卻聽一道聲音止住了他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