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賽點

  日吉若看向尚美。


  那個女人經曆了那樣艱苦卓絕的一局，氣勢絲毫不減，反而更具侵略性。


  是的，侵略性。


  他從那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是時候做出改變了，哪怕這個改變極具風險。


  日吉若發球，內角平擊，攻向尚美反手！

  尚美放棄了已經失效的接發球，拿削球完美的防禦住了。


  日吉若幾步向前，高高躍起，雙手猛地向上，像腦海裏無數次訓練過的日本傳統武術那樣，凶猛的將球擊回！

  “以下克上！！”


  球落地，日吉若也正好緩緩落地。


  15—0。


  尚美甚至無一擊之力。


  “麵對削球居然還敢強行使用古武擊球，蠻大膽的他。”忍足微微點頭，“這樣，確實有點未來部長的氣勢了。”


  嶽人看看尚美，又看看忍足，剛剛才放下一點的心又提起來了。


  第二球，日吉若乘勝追擊，再次憑借古武擊球一擊製勝。


  第三球，第四球，每一球都是如此，尚美用削球接發，日吉若趁尚美接發的削球旋轉還不夠強，先發製人發動古武擊球，幹淨利落的結束第十一局。


  6—5，日吉若領先。


  第十二局，尚美的發球局。這一局，尚美沒再給日吉若任何使用古武擊球的機會，通過發球確定主動權，隨後立即使用削球進行控製，嚴格把控局勢，堅決不給古武擊球任何機會，日吉若對此束手無策，再次與決勝局失之交臂。


  6—6，平局。


  搶七。


  日吉若先發。


  尚美半蹲在底線，轉著球拍。


  古武擊球確實很有威脅力，速度快，力量足，出其不意，一旦發動很難擊回。但正因如此，需要充足的準備時間，且古武擊球算是致勝球，一旦擊破將不再形成威脅，重點是要怎麽做呢？


  通過這幾球，基本可以判斷出古武擊球的落點，但是即使追上也很難回擊，那麽，要放慢節奏嗎？


  還是在他使用古武擊球前就率先解決戰鬥？


  尚美略一沉吟，做了決定。


  第一球，日吉若發球，尚美削球接發，日吉若立刻施展古武擊球，隻見尚美還不待回球落地，頂著狂風暴雨般的來球，球拍猛地往斜下方一切。


  球觸網，1—0。


  尚美貝齒輕咬，目光茫然無措。


  還不行，古武擊球的力量太過剛猛，削球不能完全消化掉他的力量。


  第二球，日吉若重複發球+古武擊球的套路，尚美盯準來球，拍麵打開，球拍再往前送！

  凶猛的球被施以極強的回旋，掉頭衝向日吉若，在白色的球網網帶上彈了一下。


  尚美不自覺的握緊拳頭。


  球在網帶上彈了彈，後勁不足，彈回了尚美的場地。


  尚美攥緊的拳一點點鬆開。


  兩球過後，日吉若2—0領先，接下來由尚美發球。


  尚美發球，古武擊球不再有登上舞台的機會，2—2，尚美穩紮穩打削出兩分，追平比分。


  日吉若發球。


  這次，尚美麵對古武擊球，拍麵沒控製好，張的太開，球彈飛了。


  3—2。


  “這樣下去他們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嶽人抓了抓腦袋，焦躁來回踱步，“你兩分，她兩分，日吉若真不愧是下屆部長，我看他搶七是要打到……”


  嶽人張著嘴巴，像吞了顆雞蛋梗在喉嚨不上不下，嘴巴張的老大，發出含混的聲音：“這……”


  場上，日吉若必勝的一記古武擊球，被尚美在空中截了下來。


  3—3，在日吉若發球的優勢下，古武擊球，被破了。


  用削球。


  觸網，出界，找不準球，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終於在此刻顯示出它們真正的價值。


  比分，追平。


  “這樣古武就沒用了吧。”尚美終於露出了這場比賽的第一個笑容，“還沒等球落地就截殺，而且用削球加上強烈的下旋使球很難彈起，這樣你擊球後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救球，算是走上了死路。”


  尚美瞄了眼記分牌，舌尖舔了舔唇角。


  “3—3……很好，該我發球了。”


  日吉若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懼。


  球高高拋起，屈膝，引拍，右臂宛如揮鞭一樣，淩厲的抽向那亮黃色的一點！

  “嗯？”跡部突然坐直了身體。


  亮黃色的網球以超越子彈的速度，無懼空氣阻力，隻聽“咻”的破空聲後，球精準的砸向內角，日吉若的反手位！

  發球得分！ACE！


  冰帝正選張著嘴，下巴久久沒能收回去。


  “哼。”跡部從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整個人又恢複了剛才懶散的坐姿。


  “怎麽回事？這都多少局了，她一直是拿二發的旋轉和日吉打消耗戰，怎麽突然就……”


  “突然就成功了，而且速度也比最開始快了不少。”宍戶亮接道。


  “本大爺從來沒有說過，她的一發是故意失誤的吧？”跡部右手撫著眼角，眼神肆意而張揚，“她的一發一直失誤，是因為她在用更大的身體扭力企圖創造更快的球速，隻不過就在剛才，她成功了。”


  嶽人不自覺吞咽著口水。


  “現在，日吉的局勢不妙了。”鳳喃喃自語。


  跡部不置可否。


  “還不穩定。”終於，他說了這麽句話。


  果不其然，下一個一發，尚美又失誤了。


  嶽人扒著鐵絲網恨不得衝過去捶她：“能不能認真一點！贏了就有賽點了！賽點啊！沒了！！”


  尚美無辜的看著嶽人，那表情好像在說：我也想啊！


  忍足皺著眉頭瘋狂按揉太陽穴：“我看她的比賽遲早會折壽。”


  跡部掀唇一笑：“這才符合本大爺的美學，還可以再刺激點……”


  各位冰帝正選手捂心髒：“……”


  3—4，第八球，尚美的二發。


  尚美能毫無負擔的大膽嚐試一發，就在於她絕對穩定的二發進球率和削球得分能力。


  “即便失去了一發拿分的機會，她依然有底氣在二發上拿下這一分。”忍足無奈的說道，“後麵幾局，她的一發根本就是個擺設，全靠二發配合削球硬生生把日吉磨死的。到現在二發無一失誤，100%的進球率，她是神仙嗎？”


  伴隨著忍足最後的問句，尚美勇猛的拿下一分。


  3—5，賽點，真正的賽點。


  日吉若發球，他無依無靠，沒有古武擊球再給他底氣，他瘋狂的進攻，瘋狂的抽擊，瘋狂的拉上旋，瘋狂的相持，但尚美的球拍仿佛是死神的鐮刀，隻要她那樣高高揮下，一切攻勢全部在她的球拍之下化為過眼雲煙。


  尚美沒再給日吉若任何機會，一路高歌猛進，反敗為勝。


  搶七局3—6，總比分6—7。


  尚美勾起淺淺的笑容。


  下一秒，她左手緊握成拳，高高舉起，然後，狠狠揮下！


  前方的路還很遠——她，絕不放棄！！


  ——***——


  尚美倚著鐵絲網坐在地上，手擋在額前，放鬆的閉上眼。


  汗珠一水兒的往下墜，從發梢，從衣擺，從指尖，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掉。


  尚美微微仰頭，閉上雙眼，任陽光肆意的打在臉上。


  很累，但很暢快。


  上一次這麽酣暢淋漓的對打，還是和乾學長。


  這種逆境求生突破自我的戲碼，她似乎格外鍾愛。


  “你簡直酷斃了！”嶽人跑過來拍著肩膀激動的吵吵嚷嚷，“你的二發太牛了，但是最牛的還是你破古武的那一瞬間！”


  “尚美，你的水……誒？空了？我得再給你買瓶水，也得給日吉買一瓶。”善良的鳳寶寶碎碎念著，轉身跑向飲料機。


  “你真行，打滿了整個午休。”忍足扔來一塊毛巾，把早已濕透的頭發罩了個嚴嚴實實。


  尚美隻是淺淺笑著，並不答話。


  她太累了。體力完全透支，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單數局90秒的休息時間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劇烈運動中又不能多喝水，隻能小抿一口。一個多小時的拉鋸戰把這輩子的汗都流盡了，正午的陽光又毒又烈，榨幹了身體最後一絲水分。


  跡部的視線從正選身上滑過，最後落在了尚美身上。


  她散漫的坐在地上，一條腿曲著，手搭在膝蓋上。汗珠順著手臂滑下，在手肘處慢慢停下，危險的搖搖欲墜，最終“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她微闔雙眼，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明明是力竭的狼狽模樣，卻掩不住一身的氣度與鋒芒，風華猶在。


  這個女人，是登過頂，站上過巔峰的女人。


  絕對。


  很有可能是排球。


  跡部眯了眯眼，開始回想上次立海大交流賽的細節。


  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發球，牢不可破的一傳防守，帶領全隊的魄力，還有催化隊伍融合團結的苦心，問鼎全國的水平。


  耀眼，非常耀眼。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


  哪怕被撞飛，也要固執的緊盯著球，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刻不停的向前衝，眼裏隻有球的絕對專注。


  女人一決勝負時，還真迷人啊。


  跡部勾了勾唇角。


  既然如此，罷了。


  打探一個女人的秘密，好像是一件不符合貴族作派的失利行為。


  本大爺雖然對你的過去感興趣，但更期待你的未來。


  所以，本大爺尊重你的秘密，希望你早日實現你的夢想，千萬別讓本大爺失望。


  感受到不加掩飾的、強烈的探究視線，尚美循著視線望向對方。


  他正在安靜的，專注的打量她。


  跡部景吾。


  跡部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直剌剌的目光，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


  好強的侵略性。


  高傲，堅定，果決，野心，一往無前，直直的往他眼底深處撞。她是最危險的野獸，亞馬遜的叢林之王，他毫不懷疑，隻要被她抓住機會，她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咬斷他的喉嚨。她沒有一句廢話，但她會用實際行動證明，她，永不言棄。


  “嶽人，看到了嗎？”跡部突然開口，“以後的體力，知道怎麽練了嗎？”


  “這女人根本不是正常人！滿場跑來跑去，一個球要削八分鍾，衣服像從洗衣機裏撈出來似的！”


  “是啊，為什麽她這麽能打呢。”跡部冷冷道，“因為，網球部最開始的訓練量翻倍計劃，是以她的訓練計劃為模板的。”


  宍戶亮嘴角抽搐：“……騙人的吧？”


  “怪不得。”鳳恍然大悟，“我就說有的地方怎麽和尚美的日程那麽相似。”


  “我按照最初計劃給你們壓了三分之一，但是你們的訓練成果依然不能讓我滿意。啊，宍戶除外，他差不多可以。”


  宍戶亮那個訓練狂人……嶽人已經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麽表情了。


  “快到上課的時間了。”忍足看了眼表，“他們兩個怎麽處理？”


  “你們先去上課。”跡部慣常的發號施令，“樺地，把慈郎叫醒，背日吉回活動室，幫他換好衣服，帶他去上課。”


  “是。”


  跡部一打響指，手指指向尚美，“這個女人，本大爺來處理。”


  尚美瞪著他：“我不用你背。”


  “本大爺也不會背女人，自我感覺不要這麽良好。”


  尚美暗自翻了個大白眼，頭偏到一邊，不再看他。


  幾個正選陸陸續續的離開，鳳買了新的水遞給尚美，一步三回頭，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那麽，萬能的部長大人。”尚美靠著鐵絲網，眼皮掀了掀，“請問您要變什麽魔術，把我瞬移到一年A組去呢？”


  看著她那副漫不經心的慵懶樣子，不知怎麽，跡部就覺得很欠收拾。


  他沒跟她計較：“你和杉本由紀是同班吧。我記得她是班長，讓她想辦法把你拉走。”跡部按著手機，在找杉本由紀的電話。


  “能不能翹課啊。”尚美認真問道。


  跡部手指一頓，收了手機，兩步走到尚美麵前，蹲低，俯視著她，“在學生會長麵前談翹課，你是覺得本大爺是紙做的，啊嗯？”


  尚美想了想跡部紙老虎的樣子，莫名戳中萌點，嘴角怎麽壓也壓不住。


  “哼。”跡部重新拿起手機，翻找著電話。


  “學生會長大人，慈郎每天睡的昏天黑地你不管，嶽人午餐把全校的甜點都堆成小山你也不管，鳳寶寶善良泛濫幫別人抄作業你也不管，忍足四處撩學姐撩學妹你也不管，幹嘛天天揪著我一個外校生的錯處不放啊。羊毛也不能擱一隻羊身上沒完沒了的薅吧，你也去挑挑別人的錯嘛，別總是抓著我小辮子不放。”


  “閉嘴。”


  “嘖。”尚美扁扁嘴，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紅毛腦袋，“頭發全濕透了，根本擦不幹，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要我怎麽上課啊。”


  跡部已經找到了杉本由紀的電話，正要按下去。聽完尚美的話，手指奇異的頓了頓。


  “再說……除了國語，就算我不上課，也能拿滿分。”學霸美口出狂言。


  “是麽。”跡部起身，把手機扔進口袋，徹底打消逼她去上課的念頭，“月考後拿成績單過來，少一門滿分讓你好看。”


  尚美呆了呆：“所以，我真不用上課去了？”


  “去保健室開個中暑脫水的證明，本大爺放你一馬。”某學生會長留給尚美一個高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