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早上的煩惱
深秋了，一天比一天更接近冬天。我們這邊的冬天會下雨，然後冷風呼嘯而過，濕冷鑽進人的骨子裏。現在基本學生們都換上了冬季校服，看著整齊劃一的服裝，我終於感到了一種相同的感覺，我現在是高三，過了這個冬天，就要很快就畢業了，而我們後麵的高一和高二，總有一天也會成為高三的，他們會繼承我們的命運。但是人做相同的事有不同命。
早上的課上到中遊時，廣播體操的振奮的聲音又響起了，我怎麽就覺得是一種負擔的。每天一次，我沒看見任何一個學生的動作是標準的，除了站在全校師生最前麵的領操員。我從沒看見過她的正臉，她也從不回頭看。無論春夏秋冬什麽時節，她的動作永遠是這麽標準。
她也不管我們後邊的這些學生是否動作到位，或者漫不經心，或者應付了事。我後來聽說她代表學校參加健美操得了第一名，看來普通的學校裏一樣藏龍臥虎的。這時的教室裏班主任看著聽著廣播體操音樂無動於衷的同學們生氣的用手拍了拍桌子，他說：“怎麽一個個是木頭嗎？雖然高三時間如金，但是你們要想發光發亮，還是要做操的，都給我下去。”
這時一個個的學生就被班主任趕出去了，我感覺我們就是一群羊圈裏的綿羊，現在牧羊人把我們趕出去活動筋骨，其實我們也可能是偷偷吃草。被叫醒的還有睡神，他滿臉的寫著不情願，又想把頭趴下來，班主任一把的擋住了，硬生生的把他半個身體提起來。
於是睡神帶著困意打著哈欠，慢悠悠的走在最後麵。感覺每一步都沉重如千金。我們在操場排好了隊，廣播體操正式開始了，一個洪亮的女聲隨著音樂聲不停的數著拍子。這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做廣播體操，我以為這個聲音是真有一個人在廣播室裏念的。
所以我知道寒暑往來的她一定是最辛苦的，比我們還辛苦，也知道每天都有人在廣播裏監督自己，所以我做的格外認真。想起小學時候的破事，現在就算是校長站在後麵，我也不會緊張的做錯動作。我看著前麵的Mary，做做動作，但是她的嘴巴也在做做動作。好像她的嘴巴裏含了一顆糖似的，不過她不開嘴的話，誰也不知道裏麵的究竟是什麽。
我看著前麵，大前麵，更大的前麵，都是和我們班這裏的一樣。很多同學都因為天氣冷，把手放在口袋裏，就隻是動動頭動動腳而已，其實大家都知道廣播體操的規範動作的，也都做了幾年了，隻是做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做好的動力了。就在我們糊弄著的時候。
班主任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他看著我們這樣馬虎的動作，用手指指了指我們，嘴巴張得老大，像是在指責我們。但是廣播的聲音太大了，就算他離得太近，我們還是沒有聽清。但是效果達到了，我們班的同學把手從溫室裏拿出來，開始手舞足蹈，接著跟著音樂有模有樣的蹦起來。讓我驚訝的是班主任，他站在我們班最前麵，他也跳起了體操。
說實話他做的也沒比我們好到哪裏去，但是他這份對深秋漸冷的熱情我是感受到了。隻是他的動作太不標準了，他一點都不在乎，像是龍飛鳳舞一樣。全程不停的跟著音樂樂著。
我看著我一邊的啞巴情聖，做著廣播體操，慢慢的一步步的離前麵的女生越來越近。不一會了她就站在了Mary的正後方，Mary不悅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她隻是回了三分之一的頭看，啞巴情聖就不停的傻樂。啞巴情聖不知道說了什麽，反正我是聽不見。
隻見他拿出了一個棒棒糖遞給Mary，Mary坐著操張開了嘴巴，他就開心的把棒棒糖伸到她嘴邊，這時Mary的舌頭伸出露出了她嘴巴裏的一顆糖，這個時候他有點尷尬的把手又收回來了。然後他們好像在說什麽，我還是想聽卻還是聽不見。
接著啞巴情聖依然做著廣播體操，臉上滿是失落，腳步不斷的向後，最後移到了我的耳邊。他湊著我說：“我被拒絕了，怎麽辦？”我聽著他字正腔圓的話，我終於聽清楚了。我大聲的朝著他耳朵裏喊：“這是理所當然的，有誰嘴巴裏吃著東西還會舍得塞下同樣的東西。”
我就這樣喊出來，聲音還是被廣播淹沒了。微微被震到的Mary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又像沒事一樣做操。啞巴情聖說：“我雖然是情聖，但是卻有一個啞巴的命。”我斜眼看著他說：“對的。”他忽然看著我說：“我以為你會安慰我？”我問為什麽？他說：“就近一致。”
我笑笑沒想到你數學學得也會活學活用了，這時我看見前麵的餘倩把自己的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她就這樣停下來了一兩分鍾不動，廣播體操的聲音就要達到高潮，她獨自的拿著手機默不作聲，然後忽然的回頭看我，接著向我跑來，一把拉起我的手，當我還沒有從做操的動作中反應過來時，她拉著我就到了班主任那裏。她說：“老師，我弟出事了，請一下假。”
班主任還沉浸在音樂聲中無法自拔的說：“快去快回，回來補假條。”就這樣音樂聲接近結尾，現在喇叭聲響出：最後一節，整理運動。餘倩拉著我的手，穿過著擁擠的人潮。不停的東拐西拐，有時和一個人插肩，有的時候碰了一下別人，然後我們就到了校門口。
我說：“你弟出什麽事了，這麽急？”她看著餘媽已經站在校門口了，這個時候她們之間隔著一個學校大門，餘倩著急的就要出去，門衛走出來看著說：“同學，你要出去，就要有老師的假條，並且老師還要簽字。”餘倩著急的說：“我弟有生命危險，你不讓我出去，有什麽事你耽擱得起嗎？”說完，大門就打開了，她們母子兩人就走近互相對視著。
餘媽說：“你弟肯定又去網吧了，今天不上課，班主任都打了好幾個電話了。倩，你去網吧看看。”於是，餘倩拉著我的手一路小跑的問我：“你還記不記得去網吧的路，我是個路盲。”
我說：“不記得了，但是天哥說它旁邊是一個菜市，這個就好辦了。”於是我們在民居處繞了一圈就看見了跟那晚一模一樣的網吧，餘倩就一人搶先的跑進去，推開簾子。
接下來她看到的一幕就是不堪入目，餘鑫正和一群小孩在組團的玩網遊。他玩得正起勁，嘴巴裏不停的發出：耶，喔，爽的聲音。餘倩在後麵拍了一下他的頭，餘鑫回頭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姐姐說：“姐，這麽有空，不用上學的。”餘倩生氣的說：“這才是我要問你的。”我趕了上來說：“好的，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她憤憤的看著我說：“好什麽的？”
我一下低著頭不出聲了。餘鑫又望著電腦上的遊戲說：“姐，你回去吧，我和朋友玩得正高興呢。”餘倩拍著他的耳機說：“你醒醒吧，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是你的朋友嗎，這個時候不好好上學的都是什麽人。”餘鑫忽然沉默的還是看著電腦，他旁邊的朋友坐不住了。他脫下了耳機，憤怒的看著餘倩，餘鑫一把手拉住了他說：“小李，她是我姐，給個麵子。”
小李說：“既然她是你親人我更要說，你覺得我們不是好人嗎？不是我們拋棄學校，而是學校先拋棄我們的。我也有親人的，但是現在我的親人就是這台電腦。”這個時候我看著局麵很是難辦，就發短信給天哥，叫他放學趕過來一下。這時餘倩愣愣的看著小李。
我知道現在餘倩想著什麽，她從小父親就不在身邊，又有英語老師的打壓，所以她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覺，她也覺得自己和他一樣是被拋棄的。我們就這樣沉默的看著他們玩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天哥感到了，我們三人於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然後天哥上前對餘鑫說：“餘媽身體有點不舒服了，你不回去看看嗎？”餘鑫遲疑了一下說：“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天哥又說：“人老了，就說不定自己的身體那天就停電斷電的了，你還有心情玩電腦。”
這時餘鑫起身說：“各位兄弟，今天就這樣了，小弟家有要事處理，明日再續。”然後就和我們出門，網吧老板叫住我們說：“他還欠了一個月的上網費，什麽時候還的。”餘倩憤憤的回頭說：“還什麽還的，你還欠我們家的，你讓一個小孩連學都不上來這裏玩，你不覺得愧疚嗎？”老板說了：“我又沒有強迫他。”然後我們走出了網吧，感覺從遠古的山洞裏逃了出來，有一種走出了“世外桃源”的感覺，當然在裏麵是“別有洞天”的感覺。
就這樣過了幾天，餘鑫沒在上學的時候去網吧，但是他放學的時候沒在燒烤攤幫忙，連餘媽都猜到他一定是去網吧了，餘媽歎了一口氣放棄說就讓他去玩吧。這個孩子正處在喜歡玩電腦遊戲的年紀，我問餘倩你不管管嗎？她長籲了一口氣說我媽都不管了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要他白天好好上學也就行了。這時我看見她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