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再遇顧子墨
大概是我穿的這一身吧,我自嘲該如何想,所以他們才會對我這麽禮貌。
這些都是司少臻給我的,一身名牌,看上去怎麽也像個圈子裏的人,盡管我有點狼狽,可能看上去還有點失魂落魄。
到頭來,這些禮貌和恭維還要依靠司少臻獲得。
你看,我辛辛苦苦,希望能依靠自己,最後還是靠著別人才獲得我的社會地位,才有我的富足生活。
說到底,我還是不夠獨立。
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在保安驚訝不解的目光注視下退後幾步,抬頭望了望眼前的奢華酒店。
威龍酒店,全市最好的酒店,擁有獨一無二的天台風景,可以直接望見海邊,這裏的服務生也是一流的,無論裝修和資曆,在全市甚至全國也是不遑多讓的。
我勾起嘴角,癡癡的笑出聲。
是因為你訂婚的對象是她吧,所以才會有這樣奢華的酒店,這樣大的聲勢,這麽多人捧場。
周圍來來去去都是參加宴會的人,開著名車,挽著伴侶,都是成雙入對或者三兩成群。
像我這樣一個人坐著出租過來,形單影隻的站在這裏的,沒有別人了。突兀又沒有存在感。
我的打扮和氣場跟周圍喜氣洋洋的人格格不入。
嗬,也沒有什麽不對,商界傳奇司少臻和商界的老資曆施慶華的女兒的訂婚宴,誰不想一睹為快。
隻有我一個人,在為這場宴會失魂落魄而已。
“小姐,您沒事吧?”保安見我不尋常的樣子對著我關懷的詢問。
我才回過神來,目光挪到他那張關心的臉上,癡癡的看了一會兒。
忽然,我對著他輕鬆的開口說:“聖誕快樂。”然後在他驚異和不解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裏轉身就走。
眼淚在我的臉上早就肆意橫流了,雖然我竭力克製,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丟人,不要示弱,你永遠是堅強的蘇念白。
但是沒有用。
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大顆的從眼裏滑落出來,灼熱的流淌在臉上,很快又在冷空氣中冷卻,濕噠噠的黏在臉頰上。
就像,某人曾經的吻一樣。
我疾步往出走,任由眼淚往下低落,憋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緊閉的河蚌,悶聲的跟自己相處,一聲不吭。
“砰——”的一聲我撞上一個柔軟的懷抱,鼻子碰上一個堅硬的胸膛,撞的我臉上一疼,我連說對不起的心也沒有,想越過他直接走開。
“念念?”一個和煦的聲音在頭頂上突然響起。
我一怔,聽到這個稱呼下意識的閃過司少臻的臉。
我眼前是一件卡其色的休閑毛衣,我抬起頭看向它的主人,顧子墨那張淺笑晏晏的臉出現在眼底。
“子墨…”我喃喃著他的名字。
“真的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你…這是怎麽了?”顧子墨前半句改朝氣蓬勃的欣喜道,後半句在看到我滿臉淚痕的時候臉就慌張起來,手忙腳亂的幫我擦著眼淚。
我失神的看了看他,突然心裏生出一絲委屈來,任由他的毛衣在我臉上擦拭,毛茸茸的毛線刺得我的臉頰癢癢的。
我連忙抓住他的袖子,失措的望著他,神智不清的說:“子墨,帶我走,帶我走。”
眼淚在我的臉上流淌,在他的麵前我卻並不覺得有多難堪,多丟人,反而更想放肆的把委屈全部都哭出來,想好好的撒個嬌。
出乎意料的是,顧子墨竟然真的沒有多問,對著他身邊助理一樣打扮的人吩咐了一句,然後拉著我的手把我攬在懷裏,躲過人群把我往人群湧動的反方向走。
我在他的懷裏安安靜靜的跟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他很體貼的把我將人群隔離開來,不讓人看到我的樣子。
說實話,我心裏很感激他,知道他這個動作的意味,為他的體貼和觀察入微感覺到微微溫暖起來。
我此刻隻想逃離這個地方,不想看見那群為他們道喜的人,不想聽見他們嘴裏發出的真心祝賀。
或許在世人的眼裏,他們是金童玉女,門當戶對,一對璧人吧。
而我,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一個生長在老巷子的人,是配不上那個商界卓爾不群的男人的。
我被顧子墨帶到威龍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顧子墨攬著我到一輛小巧黃色的勞斯萊斯麵前,車的顏色明亮溫暖,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幹淨溫暖讓人覺得可以托付信任。
顧子墨把我放到副駕駛上,係好安全帶,自己坐到駕駛的位置上,係好安全帶,又抽了幾張紙巾給我。
“擦擦吧。”顧子墨兩隻修長纖細的手指夾著白色的紙巾遞到我眼前,對著我溫暖和煦的彎起眼睛一笑。
我無聲的淌著眼淚木訥的接過他的紙巾,緩緩地擦著臉上的眼淚。
好在停車場裏沒有什麽人,隻有顧子墨在車裏一臉疼惜的看著我,我也不覺得丟臉什麽的,放肆的流著眼淚,隻是依舊沒有聲音。
“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別忍著。”顧子墨看了我一眼,對著我展示出他那個標準性的溫暖笑容,像是千裏冰川都要化在他的燦爛一笑裏。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藏起來,不露於人前,即使是心裏再苦再委屈,我也會默默的流淚,把負麵情緒吞咽下去。
因為我沒有資格,沒有資格肆意的哭,沒有資格發泄自己的不滿,我什麽都不是,即使是痛苦,也是我自己的,沒有人會在乎。
但是顧子墨這句話卻像驚雷一樣炸在我的心裏,我的委屈和堅持好像一下就崩塌了,我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苦苦堅持很可笑,很沒有意義。
看著顧子墨亮晶晶的眼睛,我終於忍不住趴在他肩膀上,也不管有沒有弄髒他的衣服,放肆的大聲哭起來。
顧子墨踩了油門,快速的開出停車場,想外麵行駛過去。
我趴在他肩膀上,哭的昏天黑地,過往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次發泄出來,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顧子墨在我身邊靜靜的由著我哭,沒有推開我也沒有出聲,任憑我自己發泄情緒,我雖然不知道車子開到哪兒了,但是還是能感覺到行駛中的暈眩感。
開出去好久,車子的速度完全沒有慢下來,我眼睛有熱熱的感覺,鼻子也塞塞的,哭的嗓子疼,眼淚還是止不過的往下流,隻是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哭完了嗎?”顧子墨悅耳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我從他肩膀上抬起半張臉,看見顧子墨正含笑溫柔的看著我,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他難過一樣,他可以一直微笑下去。
“沒有。”我囁嚅著說,一邊啜泣著想止住自己抽抽搭搭的哽咽聲,一邊紅著眼睛又埋進他肩膀裏。
頂上那個溫暖陽光的男孩子卻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說:“念念啊,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
我聽到這句話卻留心了起來,強忍著難受從他肩膀裏起來,抹了抹眼淚,緩了緩才止住聲,疑惑的看著他,表示自己的不解。
“念念,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好傷心啊。”顧子墨委屈的望著我,好看的麵容皺成一張紙,用他微涼的手指抹掉我臉上的眼淚,我剛想說“髒”,但是他的手已經觸了上來,不容我躲避。
“你是…”我囈語道,怔然的看著他的臉,腦子裏搜索了一下遇見過的人,但是確實對他沒有印象。
雖然他身上總是讓我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和熟悉感,讓我不自覺的信任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但是,我對顧子墨這個名字真的沒有印象,而且,我不記得我有遇過他這般溫暖和煦的人。
“小丸,記得嗎?念念,我可記得你,你怎麽這麽容易就把我忘了,難道我現在真的長的這麽好看,好看的你都認不出來了嗎?”顧子墨拉著我的手,一臉委屈又自戀的摸摸自己的臉說。
“小丸…”
我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看著顧子墨燦爛的眸子,心裏反複的念著這兩個字。
小丸,小丸,小丸…
我突然張大了眼睛看著他,驚訝的說:“是…是你!小丸!”
我驚喜的拉著眼前這個清秀的過分的男孩,左看右看都無法把他和小時候巷子裏那個拖著鼻涕的小胖子聯合在一起。
“你終於記起我來了,還有,我不叫小丸,叫我子墨,顧!子!墨!”顧子墨笑嘻嘻的拉著我的手說,帶著些許的小孩子撒嬌的語氣。
我定定的盯著他,同樣微微笑了起來。
小丸,哦不,顧子墨,他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我們從小在一個院子裏長大,那個昏暗潮濕的老巷子,搖搖欲墜的破樓,我們一起度過了最愉快的童年時光。
顧子墨可以說是我童年時期唯一的朋友,我從小性子冷淡,因為家庭原因,更是不想跟別人交流,隔壁的那些小孩,都不願意跟我一道。
街坊鄰居都認為我是個怪孩子。
想來也是,一個固執偏激,被別人家的孩子罵了幾句就狠狠的打回去的女孩,在那樣的年紀,那樣風餐露的生活中,我確實像個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