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無人回應

  牧鶴年回到人界時,已是晌午,他大步走向溫憐的房間,推開門,隻見溫憐裹在被子中,渾身似抽搐般顫抖著。


  她看到牧鶴年走進來,強撐起笑意對牧鶴年微微一笑。


  “你……回來啦。”


  眼前的一幕似與以前重疊,牧鶴年走近,抓起了溫憐的手。


  一陣冰涼。


  他隻覺心頭一陣疼痛。


  為什麽還是這樣,為什麽她一定要受這種苦。


  牧鶴年的眼眶似乎逐漸有些濕潤,他看著溫憐蒼白的麵龐,握緊了她的手,喉間滾動,卻怎麽也說不出話。


  “你,別哭啊。”溫憐皺起了眉,另一手有幾分艱難的從被窩中伸出,撫上牧鶴年的臉龐,冰涼的觸感觸及牧鶴年的臉上,他隻覺得心底的疼痛更增幾分。


  牧鶴年咬了咬牙,但眼角的淚光仍出賣了他,他想忍住,但是洶湧而來的悲意卻席卷了他的心頭。


  “溫憐……對不起。”他開口,聲音有些低啞,有似有幾分哽咽,他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個承受痛苦的人是他。


  溫憐輕輕擦拭去牧鶴年眼角的淚花,衝他微微一笑,聲音仍有幾分虛弱,開口的語調輕的似要被風打碎般:“沒關係的,能碰上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會好的。”牧鶴年咬了咬牙,他看著溫憐的模樣,萬分自責自己為什麽隻是個死神。


  溫憐輕輕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收回了手,看向那片雪白的天花板,輕聲道:“沒關係的,其實我也知道我時間不多了。”


  牧鶴年沒有說話,隻覺得喉間堵的難受。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溫憐收回了視線,輕歎了口氣道:“我都知道的,沒關係。”


  溫憐的每一聲‘沒關係’,聽起來再柔和不過,傳入牧鶴年耳中卻如一把把尖銳的小刀劃過他的心頭。


  “你告訴我。”溫憐轉頭看向牧鶴年,嘴角強撐起弧度:“你喜歡過我嗎?”


  “哪怕是騙我的。”溫憐的聲音逐漸衰弱,細微到險些聽不清。


  但牧鶴年還是都接收到了,他咬了咬唇,用力的點了點頭,沙啞開口:“喜歡,不是騙你的,很喜歡。”


  牧鶴年肩膀微微聳動,似還在強忍著情緒,但心頭的痛楚已快將他的神經麻痹,終於,湧起的淚花還是沒有忍住,從他的眼角滑落。


  “怎麽跟小朋友一樣,還哭了呢。”溫憐想打趣著讓牧鶴年心情好一些,伸手擦拭他臉上的淚花,但擦拭後他的淚水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流。


  牧鶴年輕輕點了點頭,強忍著從喉間擠出個“嗯”。


  “別哭啦,沒事的。”溫憐還是想安慰牧鶴年。


  但牧鶴年隻是輕輕的點著頭,所有的話語到嘴邊已全數化為烏有,此刻的他沒有資格說什麽,一切都是他害的,他無比希望能死的是自己。


  她已經死過一世了,為什麽還要讓她再經曆這種痛苦。


  “啊……我突然好想吃我們店附近賣的那個甜甜圈啊……你可以,幫我去買嗎?”溫憐冰冷的指尖輕輕戳了戳牧鶴年的臉,帶著幾分懇求問道。


  牧鶴年看向溫憐,心頭一陣酸楚,他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擦拭去淚水,聲音沙啞道:“好。你等著我,我很快回來。”


  溫憐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好,我知道,會等你的,我還等著你春天帶我去看花海呢,沒事的。”


  溫憐的話讓牧鶴年更覺心頭幾分疼痛,他伸手輕撫過溫憐的臉龐,站起了身子,打了個響指,隨著一道光亮起,牧鶴年消失在了原地。


  “好了,他走了,你出來吧。”溫憐躺在床上,輕輕眨了眨眼睛,開口道。


  這時,一陣風從窗縫吹入,嚴宿清的身子赫然出現在溫憐的床邊,他垂眼看著溫憐,神色凝重,卻沒有開口。


  “你帶我走吧。”


  溫憐的聲音淡淡的,似要死的並不是她自己一般,好似在與嚴宿清談論今天中午她要吃什麽一般。


  嚴宿清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其實是下不去手的。”溫憐說著,撇過頭看向嚴宿清,眼底一片柔和:“我不想他因為我這麽難受。”


  嚴宿清一愣,思緒似乎追溯到很久以前,眼前這一幕似乎又有幾分似曾相識,他看著溫憐,眸底深沉:“這樣真的好嗎?”


  溫憐沒有說話,隻是衝他微微一笑。


  嚴宿清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一世又讓我當大惡人。”


  “麻煩你了。”溫憐的聲音似有幾分支離破碎,輕輕的說著。


  “算了,大不了再被揍一次。”嚴宿清看著溫憐的模樣,垂下了眼眸,抬起了手覆上溫憐的額前,隨著一道白光浮現,溫憐的靈魂隨之從額間浮出。


  溫憐嘴角的笑意逐漸散去,隻留下一個冰冷的軀殼躺在那裏。


  嚴宿清看著手中的白光,搖了搖頭。


  接著,風起,房間內再無嚴宿清的身影。


  牧鶴年並沒有去多久,他很快便回來了。


  “啪嗒”。


  裝著甜甜圈的袋子霎時摔落地上,包裝精美的甜甜圈從塑料袋中滾落出來,但牧鶴年已無心關心這些。


  空中浮現的生死簿上,溫憐的名字已經暗淡下來。


  而他的眼前,溫憐正靜靜的躺在床上,再無動靜。


  整個房間安安靜靜的。


  牧鶴年大步上前,觸上溫憐的肢體,仍有餘溫,但卻再無呼吸了。


  他頓時隻覺腦中有根弦啪的斷掉了。


  整個世界頓時化作一片空白般。


  死寂。


  牧鶴年感受不到溫憐身上的魂魄。


  他不知道溫憐是否是被人取走了魂魄,亦或者時限已到她的魂魄自己離去,不知道飄浮到了何處。


  他無從得知。


  此刻他的心仿佛被人擊碎,一股如同撕裂般的痛感湧上心尖。


  他握著溫憐冰冷的雙手,語氣哽咽。


  靜謐的森林中,頂上的陽光似乎也暗淡了幾分。


  牧鶴年伏在溫憐身上,眼淚不住的往下掉,浸濕了床褥。


  “你騙我。”


  “你說你等我的。”


  “你不是還要跟我去看花海嗎。”


  “你怎麽背著我悄悄走了。”


  空蕩的房間。


  無人再回應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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