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退為進
姚遠行天黑前就回到了家裏，門鈴響讓他警覺，樓下有動靜的時候，他早已從窗台往下看發現楊旭明。和楊旭明站在門邊對視兩秒鍾，無話可說，楊旭明進來後帶了門，手裏提了一小包東西，放到姚遠行的茶幾上。
楊旭明不請自坐，穩定呼吸後開腔：“又打擾姚先生了，實在是對不住，這是專門種茶的朋友送的，一直舍不得泡，不算什麽名貴茶葉，但味道口感獨特，姚先生會品出新鮮感來的。”
姚遠行喜歡茶，但此時卻不是飲茶談天說地的氣氛：“無功不受祿。”
楊旭明：“姚先生見笑了。今晚不請自來，也是迫不得已，最近煩心事太多，想必姚先生也知道我並不好過，有人不希望我活下去，盼著我死。”
姚遠行：“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你別浪費精神懷疑我。”
楊旭明：“我有想過是姚先生所為，姚先生不喜歡我，不希望你女兒幫我做事，也不認同我能再活一次，也是希望我死，但我沒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是姚先生做的，我信得過姚先生的人格，不屑於搞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造謠生非。我也想過會不會是你的女婿崔東時，他有多個麵孔，想來我跟他打了這麽久的交道，還是沒有完全猜透他，因為他知道我在利用他的妻子為我工作，他不想一直這麽被動。”
姚遠行有些失去耐心：“你說這麽多想表達什麽。”
楊旭明：“姚先生，發生了這麽多事，讓我有想認命的念頭，所以，如果這一次要死，無力挽回的話，我想將手裏的錢財資產都處理一下，我手底下上百號人，他們的工作就業，我希望東石科技能接收妥善安排，公司裏的骨幹，都是我這些年一手帶出來的，他們隻聽命與我，所以，我懇求姚先生，不要幹涉姚春至的工作，將我克隆成功，因為手底下的人隻聽命與我，隻要他們看到我還活著。”
姚遠行嗬嗬一聲不屑一顧，楊旭明還想繼續說時，突然癲癇發作，倒地不起，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姚遠行見狀不敢怠慢，將他躺姿調整保證不影響呼吸，楊旭明的電話連續振動，姚遠行沒有代他接聽，不到一分鍾，樓下便上來了兩個保鏢，見到楊旭明倒在地上抽搐，已知什麽狀況。持續了大概十分鍾，楊旭明能起身後拜謝了姚遠行。
保鏢背著他下樓，同時向他報告：“公司有事緊急萬分，張總打來的，說是那個姓顧的醫生過來了。”路旁的霍九生發現楊旭明被攙扶下樓大為震驚，隻見他們三人上車後迅速離去，霍九生沒有尾隨，楊旭明的車子走後不到一分鍾，一輛車從後方五十米的位置起步，迅速跟上。
楊旭明到了公司後卻不見顧長生人影，“人呢？”楊旭明問。張承戰戰兢兢答道：“剛走，等不了就走了，就帶了一句話，讓我轉告你。”“什麽話？”楊旭明看了看周圍，手一抬其他人知意便離去，辦公室裏隻剩下他和張承兩人。張承道：“顧醫生說，姚春至並不可信，她的技術水平是達不到獨立完成一次克隆技術的。”
楊旭明：“就這？”
張承：“是的，就這話，我當時就問他了，他也坦白這是有人要他過來轉話的，對方是誰他也不知道。”
楊旭明問：“你怎麽看？”
張承打開電腦：“你看，這是生物所的官網，我查了一下，所有技術人員的簡介裏，姚春至最年輕，進生物所也時間最短，沒有頭銜，所裏公示的研究項目裏她參與的也不多，都是比較普通的項目。”
楊旭明：“這些我都知道，當時選擇她，也是迫不得已，兩個依據，她和劉心是同事，其次，是她有個研究大腦的父親，這才是關鍵。這個時候有人來告發姚春至，說她技術不行，這可能是事實，那說她不可信，你怎麽看。”
張承：“兩種意思，一方麵是善意提醒，姚春至對你隻是陽奉陰違，她在進行的複活項目裏，可能有所保留，或是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可能會有很多問題。畢竟咱們不專業，現在還不好對她的成果進行評估。隻是看項目數據，比如克隆體的健康生長情況，是正常的。另一方麵，有人故意使壞，想讓你不信任姚春至，那你的複活大計劃就擱淺了。”
楊旭明：“現在風聲很緊，社會壓力很大。很顯然，姚春至已經進入了對方的視線，誰想讓我死呢？”現在楊旭明除了懷疑楊旭宏等人，還懷疑是崔東時所為。楊旭明和楊旭宏等人這麽多年保持著平衡，互不幹涉互不侵犯對方的利益，一方出本錢，一方出力去賺錢，大家很和諧，現如今，要是楊旭明死了，最能緩解壓力的就是崔東時本人。
張承：“要不要對顧醫生采取措施？”
楊旭明道：“不用了，他隻是個傳話的，對方在暗處。”顧長生是收到了一則視頻，視頻內容是嚴慧慧被綁架了，綁架的人給了他下任務。第一個任務是向楊旭明傳話，第二個任務便是匿名舉報姚春至。
楊旭明得到消息，社會上已經有不少人聯名要求政府開放複活技術，大家都相信有複活這一回事。要去政府開放並將複活技術民用的人，大部分是腫瘤醫院病人的家屬，他們起了個頭，於是後麵不少人跟進了，家裏經濟條件相對寬裕的老人家，覺得自己日薄西山，突然有這麽個機會，於是大家湊在一起聯名上書政府，施加壓力。那些躺在病床上的腫瘤患者，家屬給錄了視頻一同上傳大政府事務網站上，事態愈演愈烈，腫瘤患者在視頻裏哭著哀求，希望能再活一次，能健康的再活一次，有三十多四十多歲的腫瘤患者哀求，家裏有孩子和老人，自己死後一堆債務，孩子無人扶養無人承擔教育重任，老人無人贍養，一個個家庭悲劇湧出水麵，因訪問量過大政府網站一度癱瘓。
張承沒有回去，待在辦公室裏陪楊旭明。休息區幾個保鏢躺著睡覺，有兩個值守。張承吸煙完後回到辦公室，發現楊旭明在看著新聞，政府麵對突如其來的壓力，都源於他的複活傳聞。
張承道：“大哥，你決定好了嗎？”
楊旭明冷靜道：“決定了，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就這麽辦吧，先躲過去，躲不過去，咱們就沒機會翻身了。”
張承：“行，我現在就給幾個高管發消息，讓他們天亮後開始執行。”
得到融資後的東石科技市場估值大漲，幾項重大技術得到突破，斬獲不少大獎，成為了本市具有代表性的公司。楊旭明為了保住自己的公司，將會來這麽一波操作，讓東石科技反向投資自己名下的多家企業，實體企業全部納入到東石科技大旗下，要是政府想查，也會有所掂量。崔東時願不願意，這一點操作，楊旭明深信崔東時不會不答應，待時機合適，再奪回來。這樣一來，就算政府查到自己，產生的傷害麵較小，隻要人心不散，他還是王。
其次，天亮後發布一則通告，鑒於健康原因，可能隨時西去，楊旭明找來了律師，立下遺囑。此舉是為了撇清和複活技術相關的一切，讓社會都相信楊旭明和相關科研單位並無任何利益交換。鬧著將複活技術民用化的壓力自然會減輕。
天亮後一切操作正常執行，楊旭明立下遺囑的消息傳開，輿論嘩然。楊旭明兩個負責接送姚春至的手下沒有接到人，立即向楊旭明報告了情況：“姚春至被匿名舉報私用複活技術被約談，暫時停止工作，限製自由，待調查清楚。”
匿名舉報操作的人正是顧長生，楊旭宏安排人綁架了嚴慧慧，這個招數不能隻用一遍，繼續用到不能用為止，嚴慧慧一直處在被綁架的狀態，一直可以要挾顧長生做事。
公司估值大漲，崔東時有些飄然，對楊旭明的操作也是積極配合，因為他看重楊旭明名下的幾家實體企業，現金流非常充沛，納入到自己公司名下，這有方便融資。風險肯定是有的，楊旭明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上，和他有所關聯會有一定影響，在他看來，這些都不算事，融資失敗彈盡糧絕公司倒閉更讓他絕望。隻要能見到錢，魔鬼他都願意交往。
姚春至被生物研究所領導約了談話，完全否認了一切指控。幸好匿名信上沒有寫明她為誰提供複活技術，是的，她用過家裏的寵物狗做過一點實驗，這一點她承認了。生物所裏的技術成果管理相當嚴格，一般人接觸不到，姚春至級別太低，她的技術修為也達不到，算不上所裏的高級精英人才。現如今並沒有任何技術流出的跡象，近些年離職的高級技術人才僅有劉心一人失聯，如果有也隻能是劉心。近段時間楊旭明複活的事情太熱，所裏的領導不得不重視起來，待查清楚後姚春至才能上班，對外發布了公告，姚春至暫時停職接受調查。不能去工作，姚春至躲過了楊旭明的兩個手下，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趁機溜出生物所，搭了同事的車，在半道上下車後直奔劉心的秘密實驗室。所裏的態度有些模糊不清，姚春至沒有什麽大成就，舉報這麽個菜鳥級別的人才有些奇怪。確實，姚春至的技術積累比較普通，得到劉心的技術禮包後才有了很大的跨越。
接不到姚春至的楊旭明急得跺腳，看著實驗室模擬子宮裏的克隆體，生怕出什麽意外，要是複活完成了，他將親手毀掉這間實驗室，徹底告別這身被病痛折磨的肉身。
張承道：“消息傳來，姚春至很可能不在生物研究所。”
楊旭明：“怎麽回事？”
張承：“在生物研究所門口監視的兄弟說的，姚春至的閨密馮如詩到那找人，也沒找到，被告知人不在裏麵。”
楊旭明閉上眼睛，拍了桌子，“一定要找到人，實驗室不能沒有她。”
張承：“是，我立即布置人手。”
姚春至的消失，同樣的消息穿到了楊旭宏那裏。他想找到姚春至，於是聯係了唐義，約見崔東時，借崔東時的手去尋找。
天黑，楊旭明和兩名保鏢出現在顧長生的家裏，門鎖完好無損，看見一個人影在走廊那頭，顧長生明白了。
“你來幹什麽？”顧長生問。楊旭明沒打算久留，迅速道明來意：“聽好了，我給你布置個任務，你明天就去舉報我，實名匿名都行，罪名是未經許可擅自應用複活技術，實驗室呢，就在遠郊雞鳴山腳下三號規劃路上。至於幫我複活的技術人員呢，就說是姚春至。記住了。”
顧長生嗬嗬道：“你憑什麽要我聽你的。”
楊旭明起身後：“反正你愛造謠嘛，你知不知道，外麵的人現在叫你什麽，造謠專家。”
楊旭明等人離去，顧長生照做了，如果不從，楊旭明說了，天亮前會讓他看見自己的屍體。
第二天，楊旭明複活的消息傳開了，遠郊雞鳴山腳下的三號規劃路兩旁挺滿了車，多少人前來圍觀一探究竟，包括記者和王紅，更多的是腫瘤醫院病患的家屬。前往雞鳴山方向的道路發生嚴重擁堵，交警前來疏散，生物所也派人過來現場查看，核實消息真偽。
結果讓腫瘤醫院病患家屬失望了，這隻是一間普通的實驗，屬於一家農業技術公司所有，原本屬於楊旭明的陽基公司旗下，現在變成了東石公司的了。農業公司的人才宣傳欄裏，竟然有姚春至的名字和簡介，不過令人失望的是，她隻是掛個名，更讓人覺得該公司並無宣稱的那麽多高級人才。
原本想進一步調查楊旭明的一些單位暫時停止了行動，待姚春至重新回到眾人的視線時，生物研究所允許她繼續工作了。楊旭明這一步行動，讓外界的人將姚春至和他徹底斷開，不再產生任何關聯。
姚春至再見到楊旭明時，問了他：“你是打算殺了我吧？我死了，就沒人揭露你複活的秘密了。”
楊旭明道：“崔夫人，我感謝你的再造之恩，我隻有錢，你想要多少都行。”
姚春至：“我的命值多少錢。”
楊旭明道：“言重了，我們是夥伴，是攜手並進的夥伴。等我複活成功，你們都複活，大家一起移民火星。”
姚春至：“我沒興趣。”
楊旭明：“我不開玩笑，雖然你我合作，一開始不是很愉快，是因為你覺得是受我所迫，因你丈夫公司需要而為的不情願選擇來到這裏，但，你確確實實是為了我的事而來，我真的很感激。所以，隻要你有需要，不管什麽事，我都想幫你，是為了感恩也好，總之，我是真誠的。”
姚春至：“我能力有限，能幫你做的也就這麽多了，克隆體很快就會發育成熟落地，你也去找過我爸了，他能不能幫你，我不知道。我隻求這事快點結束，然後過我正常的生活。”
楊旭明：“你確定沒有什麽煩惱需要我幫你解決的嗎？”
姚春至：“你就是我最大的煩惱。”
楊旭明：“好吧，有需要你隨時開口。”
霍九生如約而至，來到了東石科技大樓，現在已是下班時間，但辦公區依然燈火通明。頂樓是個禁地，重大的事情都會在這裏談，關了門，所有電子信號都會被屏蔽，防竊聽加強，總之，說了什麽，走出去都不留痕跡。秘書趙陽送來一壺茶後離去，裏麵隻剩下崔東時和霍九生，沒有崔東時的召喚，唐義也隻能呆在辦公室等候。
霍九生還是表達了歉意：“嚴總實在是分不開身，孩子犯病，工作的事我代為處理。還是上次那個事，嚴總交代我一定要爭取，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所以，崔總，我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您開個價，投資金額，或是別的條件，咱們敞開了說。”
崔東時：“唉，霍兄啊，不是我見死不救啊，救人一命勝七級浮屠我懂，可複活這事，還真不是外界所傳的那般神秘，我愛人和我嶽父確實是搞技術研究的，大家猜測來猜測去，也就難免誇張。”
霍九生：“崔總，我說了，咱敞開來說，說實話，陽基公司的楊總，他一身病，現在啥事沒有，活得好好的，別說普通人，就連我都難免羨慕呀，怎麽可能相信他沒有複活這方麵的努力，普天之下，哪個有錢人不期望，但凡有條件的，都有想法。崔總，開個價，開個條件，不然，我回去交不了差啊。”
崔東時麵露為難，突然他想到個踢皮球的辦法，正好也探探這人的底子，到底是真投資還是單純為了這複活技術而來：“唉，我好難呀，光憑一張嘴你很難相信。要不這樣，現在還早，我約楊總，咱見個麵。”
這麽一說，輪到霍九生麵露難色：“不妥吧，我跟楊總，都投資你這，得算競爭對手了，見了麵，還不紅著臉。”
崔東時拍著胸脯：“沒問題，我會跟他說，你隻是我朋友，不說你想投資的事，好不好。”
霍九生自己拿不定主意，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此時崔東時也看得出來他有些虛了：“複活這事，多敏感啊，就算我讓嚴總親自過來見楊總，楊總也肯定否認說沒有那回事呀，人家都發布聲明了，沒有那回事，還公布了遺囑，我再問他，能有什麽結果，是不是？所以啊，崔總，還得看你啊。”
崔東2時想不到會輪到自己被動，莫非要讓妻子姚春至親自現身說法嗎？不可能，姚春至已經恨透了這種事。
今夜會麵，崔東時最終沒有開出價碼。霍九生失望而歸，消息傳到楊旭宏那裏，對策已經有了。要想拿下崔東時，必須要讓東石科技和楊旭明斷開連接。楊旭宏分析，姚春至才是整個複活計劃的核心，姚春至可以牽製姚遠行，穩住了崔東時，姚春至也就無後顧之憂。
第二天，一條驚爆崔東時下巴的消息讓東石科技成為了熱搜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