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警幻無措
明玉笑道：“寶釵才高，一定是父母珍愛的孩子啊。”
寶釵聽了，眼眶微微一紅，笑道：“家父最疼愛我，可是，我不是男兒身，有些事便不能做。有時，我也會想著，若我哥哥是姐姐，我是男兒，那就太好了。”
“你是怕你哥跟你爭，才想著他是女孩兒嗎？”
寶釵意識到失言，笑道：“哥哥什麽也不管，若我是男他是女，我可以扶持著他，如今，他卻撐不起家，讓我和家慈傷透了腦筋。”
“嗯，你娘是王子騰的妹妹，榮國府的王夫人也是王子騰的妹妹，你和西太後娘娘跟前的賈女官是表姐妹啊。”
“對啊。”寶釵見輕易轉移了話題，心情大好，笑道，“元春表姐一直是有造化的人，以才德選入宮中，在西太後娘娘跟前服侍多年了。不過，我也有造化，我得了娘娘青睞，也成了女官，不羨慕她了。”
呸，什麽造化，當女官的造化嗎？還不如王家表姐呢！更可笑的是，她家裏還有一個有大造化的含玉而生的弟弟，嗬，那可是能建功立業的男子，不知道那又是什麽“造化”呢，也不知皇家是否允許他有那個造化呢……
明玉笑了，說：“丫頭巧嘴，實在討人喜歡。你也是個能幹的，日後，我許你一個誥命夫人。”
寶釵高興極了，跪下磕頭：“謝娘娘恩典！”
柳葉在這時進來，行禮道：“娘娘，這是新進上來的香袋，還有皇上賞下來的兩件棉裝。”
明玉令人將衣裳展開，一見，是青藍色的，而且樣式簡單，花紋是時下書生最愛的歲寒三友，笑道：“收起來吧，過幾天冷了，就能上身了。”居然將我要的樣式趕了出來，那麽，我又可以出宮去了。
柳葉笑道：“皇上說了，這衣裳隻是叫娘娘看看，解解饞，不讓您上身的。”
“哦。”明玉哼了一聲。口是心非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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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元春得到寶釵封女史的消息後大受打擊。寶釵有什麽好的？她家都被抄了，連皇商的名號都沒有剩下，隻不過靠著‘金陵四大家族’的招牌寅吃卯糧，她居然得了貴妃主子的青睞？我才是最好的，這一個個的，都是怎麽了，為什麽看不見我？
更讓賈元春鬧心的是，在王嬪和薛女史的牽引下，貴妃漸漸認識了榮國府的女孩兒。漸漸地，什麽林黛玉、史湘雲、賈惜春誰的都成了永寧宮的嬌客。
榮國府明明是她的家啊，這些人為什麽就不會為她考慮，隻一心討好貴妃討好王嬪？
她曾在太後跟前說過趙貴妃有野心，但是，西太後根本不在意，別說斥責貴妃了，連那些女孩兒也不曾批評過一句。
西太後隻覺得賈女史有點兒不合心意了。貴妃不出宮，宣王就不能見貴妃，她還能不高興？難道非得讓貴妃一心向宮外跑，去招惹宣王？她又不傻！不過幾個閨閣女兒，進宮就進宮唄。
明玉如今已經不想著出宮了，整日和林黛玉她們一起吟詩作詞賞花賞月，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在宮中，免不了見皇帝。寶釵等人一見聖顏，立即就沉迷在帝王那溫柔包容的目光中，那什麽銜玉而生有大造化的寶玉比不了皇上一根手指！個個都在想，貴妃娘娘好福氣，宮裏的娘娘都好福氣……
周全偷偷捂臉。皇上，您這是打算將這些美人一網打盡全部留在宮中嗎？您這麽一笑，讓人家小姑娘一顆芳心全是您，以後還會甘心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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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個警幻，她看起來十分生氣的樣子：“趙明玉，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膽敢肆意改人命格？”
明玉十分悠然，反唇相譏：“你那命格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人的命是注定的嗎，怎麽還能改？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肆意安排別人的命運？”
“你——”
“我怎麽？我沒做什麽呀，你看看，我是貴妃啊，還是一個受寵的貴妃，宮務也有能幹的女官和太監代勞了，我可不就是找了幾個貴族女孩子陪我說笑聊天嘛，你連這個都要管？”
“你做的夠多了！”警幻要氣瘋了。後宮的女子很多，最顯眼的就是娘娘和女官，她們要麽出身尊貴，要麽地位崇高，都是冊上有名的，很多都是正冊副冊的人！趙明玉改了自己的命不說，還接連改了許多人的命，這也太過分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呀？我真的沒做什麽呀。比起其他娘娘勾心鬥角地你來我往，我乖乖地待在永寧宮都沒怎麽鬧事啊！”
警幻皺眉。她發現自己和趙明玉對做事的評定標準完全不同。趙明玉可能是真的覺得自己沒做什麽，但是，她毀了好多薄命司的冊子了，到底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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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等人在永寧宮十分自在，幾個都是有才華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每個人各有偏愛，各有所長。
香囊、荷包、羅扇、屏風，甚至鞋襪，黛玉等人用寫的或者繡的，描繪出一幅幅令人心怡的畫麵。
她們不僅琴棋書畫各有所長，女紅也十分漂亮。
藍景等人驚歎不已：“果然是才女啊，好厲害！”金玉柄的團扇不算稀奇，金絲絡子也不稀罕，難得的是圖案。
“林姑娘居然會繡，繡的這字真好看，每個字都像一朵花，然後整個又像一朵花！”
“可見是費了大心思的，背麵也一片花園，這是雙麵繡啊！這團扇一看就是給娘娘用的，林姑娘什麽時候得了空也給自己繡條帕子用著，你現在用的太素淨了，娘娘說了，不要苛待自己。”
黛玉笑著說：“沒有，我很喜歡永寧宮，沒有苛待，這是我給娘娘的謝禮，謝謝娘娘願意讓我入宮來住。”
“哈哈，娘娘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其實，你們本來就是進宮來陪娘娘的，可惜，娘娘愛玩，倒是不會常常有空跟你們在一起。”
藍景幾個微微笑著。娘娘不在的時候，皇上是不會來的；娘娘在的時候，皇上隻為了娘娘而來，你們還是不要太沉迷於皇上的溫柔，那溫柔會害死你們的。
寶釵頭也不抬地將自己的詩作繡在荷包上，隻感歎貴妃的得寵。這才是寵妃啊，隻可惜，貴妃娘娘不愛出風頭，就這小小的永寧宮中，有不少人蠢蠢欲動，如果自己是主位，少不得新官上任三把火，哪裏像貴妃一樣，妃子們都鬥起來了，她還去調停的，宮中居然有這樣的主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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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笑道：“咱們也熟悉起來了，我就直接問你們了。老實說，你們進宮來陪我，家裏人可願意？”
惜春看看拘謹的眾人，笑道：“回貴妃娘娘，奴婢在家裏是沒人管的，本是寧國府的姑娘，卻養在榮國府，我來了，我嫂子還高興呢。”
“四妹妹！”探春十分尷尬地看向明玉，說，“貴妃娘娘，四妹妹家裏是嫂子當家，家祖母覺得四妹妹在寧國府無人做伴，所以，跟我和二姐姐在一起養，也是姐妹互相陪伴。”
明玉笑道：“咱們這裏有三個賈家的姑娘，慈安宮還有一個賈女官，宮中將你們四姐妹簡直全請進宮了，你們家裏沒有異議嗎？”
探春笑道：“能陪伴貴妃娘娘是我等的榮幸，就是嫁人也占便宜，家裏怎麽會不樂意？”
“那我就放心了，等到你們出嫁時，我為你們添妝。”
“謝貴妃娘娘恩典。”眾人異口同聲。
藍景在一旁笑道：“娘娘，瞧瞧這些姑娘貪心的，都惦記著您的添妝呢。”
眾人臉色羞紅，明玉笑道：“女大當嫁，大多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嘛。藍景，你的眼中隻有這宮裏才有到了年齡不樂意出宮的嬤嬤們不嫁人了，看的人太少，以後有機會，我們去宮外看看普通夫妻是怎麽過日子的。”
“行啊，奴婢能不能出宮就仰仗娘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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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再傷春悲秋了，雖然衣服不是在家裏時穿的華麗的綢緞，首飾也不過銀製，但是，在永寧宮，她在姐妹們是一樣的，大家互相幫襯，日子過得舒心極了。
黛玉摸著身上沒有光澤的布料，笑容滿麵。
藍景從內室走了出來，靠近黛玉：“娘娘都睡下了，你也趕緊睡吧。白天繡不傷眼睛。”
黛玉將抹額放進針線筐中，笑道：“就睡。姐姐，我一直覺得娘娘對下麵的娘娘太寬容了，真的不會出事嗎？”
藍景扭頭看了黛玉一眼，笑道：“娘娘對咱們不寬容嗎？”
“可咱們是服侍娘娘的，那些娘娘都是要跟娘娘爭寵的呀。”
“宮中的女官、宮女，可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運，就成娘娘了，所以，娘娘對我們的寬容也是不妥的。”
黛玉頓時想起了王嬪，漲紅了臉，很快，臉色又變得慘白。自己身受貴妃娘娘的恩德，沒道理攔著別人，在這宮中，誰跟誰不一樣呢？
藍景吹滅了蠟燭，隻留下一盞朦朧的燈，道：“睡吧。”
黛玉一夜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