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皇帝的憂慮
陰雲密布，寒風呼嘯。
太醫院的人跪在坤寧宮門外。秘藥都險些用到貴妃身上了，他們居然毫無察覺，這就是罪！等到查清楚誰偷盜的秘藥，其他人還可以罰得輕些，那個賊怕是得拉著某某某某一起死……
皇帝對毒藥的事十分重視，奈何，這些人全都說不知道毒藥，沒見過。這更讓皇帝懷疑宮中有一股他之前沒有察覺的勢力，還是攪風攪雨，對他有惡意的勢力。
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不知道毒藥的事，陷入僵持。
明玉看著天邊的雲，淡淡地說：“可能是那個主子自己機緣巧合得了點兒毒藥，全部用到我身上了吧。這樣說來，水兒還真是救了我。”
“救什麽救，那就是報應，罪有應得！”皇帝目光冰冷，直盤算著將所有沾事的宮人全部押入慎行司——這樣一個心思歹毒手段也不差的人在暗地裏，他睡都睡不安穩！
韓妃道：“皇上，貴妃到底是受了那宮女的恩——”
皇帝沒想到一個根本沒寵的女人也敢插嘴，厲聲道：“閉嘴！”自以為是，真以為朕會讓貴妃多一個麻煩的“救命恩人”嗎？就算那個真是忠心的，那也是應該的，上升不到“救命恩人”的高度！
韓妃臉色僵硬，隻覺得所有人的目光裏都是鄙夷，眼眶一紅，淚水就下來了。
覺得活不了的一個宮女突然指著韓妃說：“皇上，是韓妃娘娘指使奴婢的，韓妃娘娘恨貴妃娘娘搶了她的貴妃位份和主位身份。”
“你胡說什麽？皇上，妾冤枉啊！”韓妃懵了：怎麽還有她的罪？
宮女這話像是開啟了一扇什麽特別的門，剩下的人接二連三地說了：
“皇上，是杜姬娘娘指使奴婢跟永寧宮走近些的，杜姬娘娘說貴妃娘娘心軟，跟貴妃娘娘的宮人交好，總有好處。”
“皇上，是丁嬪娘娘指使奴婢注意著永寧宮，因為大公主娘娘親近貴妃娘娘勝過親近丁嬪娘娘，丁嬪娘娘不太高興。”
“皇上，奴婢是王嬪娘娘的宮人，自然是永寧宮的人，跟這粗使丫頭說幾句話也是極平常的話，奴婢清清白白，不敢對貴妃娘娘不忠……”
“皇上，是張貴嬪娘娘收買奴婢的，奴婢的主子田貴姬娘娘也知情，田娘娘說，白得的銀子沒有什麽不能要的。”
“……”
皇帝聽著，越聽臉色越冷。原來明玉在後宮的處境這樣艱難了嗎？整個後宮的人都有一大半對她心存惡意啊！明玉還是在宮外安全，這宮中的算計，還是讓愛算計的人承受吧……可是，朕真的想讓明玉為後啊！金珠也真是蠢，不會給主子拉攏幾個同盟嗎？最起碼，往別的宮裏也放幾個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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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貴嬪都沒想到這事還能牽扯到自己身上的，就算是氣到腦子發熱，也隻是隨波逐流地喊冤枉，因為這事牽扯的人太多，皇帝不可能將人全廢了，隻能是“法不責眾”，那“眾”當然也不怕了。
皇帝眼中浮現厲色，淡漠地說：“周全，記下這些宮妃，三年之內，不要出現在朕麵前。”
正在磕頭的人驚呆了，張貴嬪叫道：“皇上，妾真的是冤枉的——”
杜姬還沒出口的話被張貴嬪搶先喊出來了，也就不喊了。
皇帝說：“你是寧慶宮的吧，與永寧宮的田貴嬪來往是有什麽目的？別告訴朕你們姐妹相和，田貴姬的年齡夠做你母親了。”
張貴嬪聽了羞憤欲死，臉漲得通紅，道：“隻是偶然遇到，借田貴姬幾個金豆子打賞下人，隻在人前，私下裏並無來往。”她心裏恨得要死，都是趙貴妃害她！
明玉暗暗歎息與張貴嬪結仇，淡淡地說：“皇上，將這些人都帶下去吧，隻會胡說八道，隨口一說就攀扯主子，反正我是不怎麽信的。”
皇帝點頭。這樣當然審不出真相，還得讓專門的人來審。
周全令人將沾事兒的全部帶下去，回來後，說：“太醫院上下還在門口等著呢，皇上有何指示？”
“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回太醫署去吧。調撥龍禁衛第十五衛圍住太醫署，所有太醫在秘藥丟失之事查明之前，不準離開太醫署。”
“遵旨。”
皇帝站起身，眾人忙站起來，彎下腰，他卻走到明玉跟前，說：“宮人狡詐，此次是你受了委屈。”
皇後等人都認為明玉應該接一句“妾不委屈”，卻不防聽明玉說：“沒想到人心各異，連自己的宮人也不可信，太可怕了。”
皇後等人想罵人：可怕個鬼啊，這不是正常的嗎？所以說，你個沒見識的鄉野之人，憑什麽成為貴妃主位啊？
皇帝笑道：“放心，朕幫你將那惡人揪出來。”
皇後等人心裏一懸，大氣也不敢喘：皇上是看誰不順眼了，想借此機會除掉？這毒藥的事真的與我無關啊！
這時候，後妃們人人自危，對明玉的算計自然就排在了她們的安穩之後，暫且放下了。
明玉勉強笑了笑，說：“雖然皇上金口玉言，但是，一群奴才胡說卻連累了這麽多妃子不得出現在皇上麵前，我覺得她們也委屈，皇上，您不是說我委屈嗎，對她們換個處罰行嗎？”
張貴嬪很想有骨氣地罵一句不用她假好心，但是，想到三年不見聖顏的懲罰，到底還是怕的，隻伏地說：“妾冤枉，請皇上開恩。”
杜姬等人也不是傻的，不敢鬧了，隻求開恩。
“那就，三年不得侍寢。”皇帝想了想，退了一步。
杜姬聽了，立馬鬆懈下來。她因為身份原因，進了宮從來就沒侍寢過，這懲罰對她而言算不得懲罰。
張貴嬪也放心了。她已經有了身孕，三年不侍寢對她的影響不大。
眾人忙道：“謝皇上開恩，謝貴妃娘娘仁德。”
明玉早就與皇後不可能和睦相處，對上皇後怨恨的眼神也並不在意，隨著皇帝走出了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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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著了？”
明玉哼了一聲，說：“我可是見過大場麵的，此次不過虛驚一場，沒什麽可怕的。隻是，宮人就這樣厲害了嗎，居然可以直接傷到我？”
皇帝聽了，也覺得後怕，說：“朕覺得，這事不像是後妃做的，倒像是兩股勢力的算計衝撞到一起了。”比如，他的哥哥弟弟，他的嫡母……
“什麽人隻看我不順眼啊？我上邊有您和太後娘娘、皇後娘娘，下有徐妃、李妃她們，憑什麽那些刺客就這樣對我啊？”明玉憤怒而傷心地說。
皇帝也想不明白，隻說：“他們的算計也沒有成功啊，這不是另外一股勢力攪和進來，算計不成反搭上了眼線的性命？別傷心，朕以後一定會好好護著你的。”
明玉垂頭喪氣地說：“可是，我一直覺得粗使的宮女內侍是可憐可信的，現在，我感覺一下子就有許多人不可憐不可信了。”
皇帝也沉默了。
信任這東西，對於他來說是珍稀之物。
整個皇宮之中，他信明玉這個無心權柄的，另外就是離了他就不得好死的周全一類的人。明玉那種天真的信任，他從頭到尾都不認同——別看金珠是為他做事，但是，金珠到底是篡權，到底是對明玉不忠！他便用另外的人製衡金珠，以保金珠真的背叛了明玉。
不過，秘藥是怎麽失竊的，必須查清楚，不然，他睡覺都睡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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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貴姬跪在明玉跟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妾有今日全仰仗貴妃娘娘，妾再不敢背叛貴妃娘娘，與寧慶宮張貴嬪娘娘有交情的。貴妃娘娘，您一定要信妾啊，妾怎麽會因為幾兩銀子而投靠張貴嬪？自己妾升了貴姬，不，自從您到了永寧宮，妾的日子就一下子好過了，錦衣玉食安享富貴，妾再不想為了幾個金豆子銀花生而做傻事……”
王嬪早就分辯過了，對那個粗使宮女隻不過是隨口說了兩句話，根本就不可能拉攏粗使宮女而背叛明玉，沒道理。
宋貴嬪等人眼睜睜地看著田貴姬裝可憐表忠心，微微閉著眼。貴妃娘娘居然這樣蠢，還能叫王嬪和田貴姬分辯？簡直蠢到家了！直接冷落她們，主位發話，王嬪和田貴姬還能落得了好？當然是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寶釵跪在當地，隻覺得倒黴。她不過是稟著對任何人都不得罪的想法做事的，結果卻惹上這樣的麻煩，那個清兒真是該死！她幫了清兒，清兒居然將她也拉出來了，她可是貴妃娘娘的女官，本來就不如黛玉，這下子，更不會得到信任了，全是所有女官中最不中用的那個，好恨！
金珠等人也跪著，恨得不行：刀子都要捅到娘娘身上了，永寧宮居然這樣凶險了，這是他們的錯！他們辦事不力，別說在勤政殿，就是在乾清宮當差，這時候也應該下獄上刑了，貴妃娘娘卻沒罰他們——他們是得了娘娘的恩典，卻不希望王嬪幾個也得到同樣的恩典，因為，她們本來就有二心，不配！
其實，整個殿內隻有明玉和朱姬是坐著的，站著的是下三品宮妃。
明玉冷漠地說：“這一次就不罰你們什麽了。從今日開始，你們就在後邊老老實實地待著，出了永寧宮門，也給我謹言慎行，不然，我能將你們升上來，也能讓你們降下去。”
王嬪和田貴嬪頂著金珠等人冰冷的眼神，謝恩站了起來。不過一群奴婢，還想替貴妃娘娘做主不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寶釵低著頭，臉色漲紅，心裏惱怒極了。簡直是無妄之災！在宮中就不能心存僥幸！
宋貴嬪等人退出主殿，鬆了口氣。雖然沒臉，到底保住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