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緣起緣滅
羈押室內。
隨著關門聲傳來，麵無表情的慧聰側過身去，抬手從桌上的白盒中拿起了一支煙和一盒火柴，他能感覺到此時的聶家輝正在看著他。
當慧聰起身看向聶家輝時，他發現聶家輝緊閉著的嘴角突然快速的微微的抽動了幾下，慧聰能夠看出來，此時此刻的聶家輝想極力保持鎮定，可他好像是做不到。
接下來，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慧聰朝著聶家輝走去，“嘩啦”一聲響過後，聶家輝的身體向前傾了一下，他看向慧聰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期望。
走到聶家輝身前的慧聰把煙放進了他的唇間，然後劃燃了火柴，此時側臉抬頭看向慧聰的聶家輝緊吸了幾口，煙絲變得通紅起來，發出了輕微的“嘶嘶”聲。
突然間，就聽聶家輝大聲咳嗽起來，他急速呼出的氣息撲滅了慧聰手中還未燃盡的火柴之火，就見聶家輝趕緊用有些顫抖的手把煙從唇間拿了下來，他發現他咳出去的一些唾液噴到了慧聰手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聶家輝一邊連連說著一邊愧疚地看向了慧聰，然後他伸出手去想要為慧聰擦拭。
“啊，沒事。”說著，慧聰轉身走去。
聽到“嘩啦”聲，看到眼前手腕上戴著的明晃晃的手銬，聶家輝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突然反應過來的他默默看向了慧聰離開的背影，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在一絲絕望中充滿著失落感。
“你想跟我說什麽就說吧。”慧聰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聽到慧聰的聲音，聶家輝突然反應了過來，“啊，啊，等你坐下吧。”不知道說什麽的聶家輝說出了這麽一句，緊接著就見他拿起煙輕輕地吸了一口，而他這個動作正好被回身落座中的慧聰看到。
“你慢慢吸，這裏還有很多。”慧聰隨口說了一句。
“啊，謝謝。”眼神複雜的聶家輝看著慧聰說道，然後就見他把目光移向了隔擋板，頭也慢慢的向下低了一下。
“我——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不該把你拉到這裏麵來，讓你真真切切的看到和感受到了人心險惡，這對你不好。”聶家輝慢慢的說道，然後就見他用力吸了一口煙，緊接著從他口中吐出的煙霧把他的臉遮住了。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反倒是很慶幸能夠被牽涉到你的案子中來，讓你能夠最終伏法，給被你傷害的所有人一個交代。”慧聰回道。
聽到慧聰如此回答，就見聶家輝拿著煙的手禁不住抖動了一下，煙頭上的煙灰隨機掉落到了隔擋板上。
“我——我之前在克爾木時曾經跟你說過，我冥冥之中覺得，我最終會落到你的手中，看來這-——這就是我的宿命。”說著，聶家輝頓了一下，就見他慢慢抬起頭來看著慧聰繼續說道：“最終還是栽在你手中，我認。”
“你不是栽在了我的手中，你是栽在了公正的法律的規定中，你逃不過法律對你的公正審判，你也最終將會為你的殘暴罪行付出生命的代價。”慧聰的話鏗鏘有力。
此時，就見看向慧聰的聶家輝點了點頭，“你今年多大了？”聶家輝突然問道。
聽到聶家輝的突然一問，慧聰愣了一下後回道：“我今年十五了。”慧聰撒了一個謊，他整整虛報了一倍的歲數。。
“十五，多好的年紀啊。”說著，聶家輝看了看一側的牆麵，就聽他突然問道：“對了，今天是不是也是十五月圓日？”
“啊，不是，今天好像是十三。”說完，慧聰不解的問道：“你是有什麽事嗎？”
“我——我母親的生日就是這個月的十五。”說完，聶家輝再次低下了頭。
“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有父母，他們和他們的父母每年也都有生日。”慧聰盯著聶家輝說道。
聽到慧聰的話，聶家輝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他沒有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就聽慧聰說道：“你要是沒有什麽話再跟我說，那我就走了。”
聽到慧聰這麽說，就見聶家輝突然抬起了頭，“我想求你一件事。”聶家輝說道。
“你說，我如果能做到的話，盡量為你做。”慧聰回道。
“我覺得你肯定把我中頭彩的錢帶來了，我最後想求你——想求你-——”磕巴著說話的聶家輝頓了兩下，然後他又低下了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想求我跟警方說，讓警方同意留給你母親一部分是嗎？”慧聰問道。
聽到慧聰這麽說，就見聶家輝突然抬起頭後使勁的朝著慧聰連連點著頭，突然一滴淚珠飛出了他的眼眶。
“好吧，我隻能是試試。”說完，慧聰起身就朝著門外走去。
“謝謝你慧聰。”慧聰身後傳來聶家輝的聲音，慧聰這次的腳步沒有任何的停滯。
拉門關門聲傳來，慧聰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隻見聶家輝舉起雙手捶打起了他的額頭，“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音響著，隔擋板上不停地有點點淚珠滴落。
——
羈押室外。
看著抹了一把淚的慧聰徑直走去，王彪看了金輝一眼後連忙朝著慧聰走去。
就聽金輝輕歎了一聲後自言自語道：“哎，真是難為他了。”說完，她抬步跟隨著王彪走去。
——
王彪的辦公室內，默默坐在沙發上的慧聰一言不發。
“慧聰，有什麽事你就說，你別隻是坐著不說話。”金輝看著慧聰說道。
聽到金輝的聲音，慧聰頓時緩過神來，“啊，聶家輝想請求警方，看看能不能把他之前中頭彩的錢給他母親一部分。”說著，慧聰看向了王彪。
“這個-——這個事，我會向上麵打報告申請，至於上麵同不同意，我就無能為力了。”說完，王彪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就見他起身後朝著辦公桌走去。
“慧聰，雖然說法律不外乎於人情，可是聶家輝這件事的性質不同，對於他的這個要求，法律上是不會支持的。”金輝看著慧聰說道。
“我——我知道，可是我覺得聶家輝的母親需要救助。”慧聰回道。
“這種事屬於地方部門管轄範圍的事，我們沒有任何權利建議警方如何做。”金輝說道。
此時，隻見王彪走到慧聰身側，然後將一張紙遞到了慧聰手上，“這是針對收繳的聶家輝的那些錢，對受害者家屬的賠償分配，我給你複印了一份，你收好。”王彪說道。
看到紙張上寫的名字，慧聰默默地將紙折疊了起來，然後又交給了王彪，“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對於剛才我代傳聶家輝的話，您就當我沒說。”慧聰說道。
聽慧聰這麽說，王彪愣了一下後說道：“你——您沒有做錯什麽，這個報告我也肯定會打的，我也會把這個結果告訴你的。”
“啊，不用了。”說完，慧聰起身就朝著門外走去。
“哎，金教官，他——他這是怎麽了？”王彪怔怔的看向金輝問道。
“啊，他——他從小就沒見過他的父母，他是跟著他的幾位爺爺長大的。”說完，金輝連忙起身後朝著離去的慧聰走去。
聽到金輝這麽說，王彪這才恍然大悟，就見他回身再次朝著辦公桌走去。
——
明月高懸，此時的馬路上依舊是車水馬龍，遠處的街頭上人影攢動，霓虹燈頻繁眨著它們五顏六色的眼睛，點綴著這繁華都市的一角。
“慧聰，法律自有法律的規定，它是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的。”金輝邊走邊朝著慧聰說道。
“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我沒事的。”低頭走著的慧聰回道。
“那你想不想到其它地方去走走看看？”金輝問道。
聽金輝這麽問，慧聰看著慧聰問道：“您對南都市很熟悉嗎？”
“啊，我經常會去各地巡視，熟悉談不上，但是絕對不陌生。”金輝回道。
“那你想不想去轉轉？”金輝再次問道。
“算了，咱們還是回招待所吧。”說完，慧聰繼續往前走去。
看著慧聰走去的背影，金輝輕輕搖了搖頭。
——
慧聰的房間內，就見他默默地站在窗前，抬頭看向漸圓的明月。
“薩仁媽媽和牧仁爸爸他們還好嗎？吉雅還好嗎？他們會想我嗎？”慧聰禁不住自言自語道。
——
克爾木，夕陽剛剛落山不久，落日的餘暉留下了一條宛若蚯蚓的紅線在天邊。
薩仁媽媽家裏的陽台上，吉雅正在做作業，突然她的筆頭斷了。
“媽媽，我的筆頭斷了，您來幫我削一下。”吉雅朝著廚房那邊喊道。
“等等，媽媽在醃製肉幹，馬上就過去。”廚房中傳來薩仁媽媽的聲音。
“媽媽，您說慧聰哥哥什麽時候才能再來啊？”吉雅噘著嘴問道。
接下來，沒有傳來薩仁媽媽的回話，就聽吉雅接著問道：“媽媽，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啊，聽到了、聽到了。”說話間，就見用圍裙擦著手的薩仁媽媽走進了客廳。
“媽媽，您還沒回答我呢。”吉雅看著向她走去的薩仁媽媽說道。
“吉雅，慧聰哥哥什麽時間能再來，媽媽也不知道，但是媽媽知道的是，慧聰哥哥肯定會想吉雅的。”薩仁媽媽邊走邊說道。
“媽媽，我好想慧聰哥哥啊。”說著，吉雅眼中頓時噙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