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以潑製潑
編著,編著,南清漓感覺自己編不下去了……
肚子好痛,忍得好辛苦,她好想笑啊!
她明明是群演的行頭,可是沒有哪個群演有這麽長的台詞,再編下去,她指不定哪會兒就笑場了。
雖然南清漓深垂下腦袋,但是,眼不瞎的都看見了她脖子上的掐痕,甚至有幾個人還聽到了內部消息,就是吳玉堂親筆在村誌上寫下一篇悔過書,吳家人都按手印了。
竊竊私語連成了一片,吳三順和劉明珠聽到有人議論自家兒子在村誌上寫了悔過書。
吳玉堂和他們強調過這個細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會影響到他的仕途官運,於是這夫妻倆憖憖然,膽戰心驚,換吳三順一眼眼剜著劉明珠。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多時候是軟的,因此,吳家附近幾個熱情的街坊鄰居加以佐證,他們大清早的就聽到南清漓沙啞著嗓子喊救命,然後裏正帶著幾個漢子趕到了,在吳家逗留了很久才離開,南清漓真的是受害者。
劉明珠瞥一眼冷臉橫眉的小鵬,硬著頭皮咕呾一嗓子,“南清漓,你偷了野漢子就不占理,你不心虛咋不讓我們進去搜搜?”
南清漓已經拿定了主意,用抓鬮的辦法從其他人中選出兩個代表,加上劉明珠一共是三個人。
她隻容許這三個人進院子裏,屋裏搜查,如果沒有什麽野漢子,劉明珠必須向她道歉。
就在這時,有人眼尖,提聲喊了一句,“裏正來了!”
圍觀的人群隨即閃開一條道,裏正文瑞帶著文六斤等幾個漢子大步走近,小雪心不在焉地尾隨其後。
劉明珠惡人先告狀,添油加醋地將南清漓偷野漢子的事兒說了一遍,而南清漓也把自己想出來的辦法告訴了文瑞。
文瑞聽完,就猜測是劉明珠鹹吃蘿卜淡操心,大晚上的鬧騰這麽一出隻有一個目的,渾水摸魚撈好處。
不過他要走個過場,讓在場的人心服口服,“三順家的,自古男主外,女主內,你喳喳得再凶也上不了台麵,三順,你算一個,還有三牛,大虎,你們跟我進去搜一遍,如果確定是劉明珠胡言亂語,三順,你就賠清漓一百文錢,或者在吳大順的靈牌前跪一個時辰,你現在就說說選哪個。”
院子裏的靈棚被南清漓揪扯掉一大塊,在幽幽迷蒙的月光下,供桌上吳大順的靈牌影影綽綽,仿佛一個渾身是血的鬼魂會隨時飄蕩出來,見者不禁心生悚然。
吳三順如今是騎虎難下,在心裏親切地問候了幾遍劉明珠的親娘,露出一臉為難之色,“裏正,我願意賠一百文錢,但你也知道家裏的銀錢都在我娘手裏……”
裏正不耐煩地打斷了吳三順的話,“要麽我讓六子去吳家取一百文錢,要麽我白紙黑字寫個借據,你向在場的人借一百文錢,我身為一屯之主,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們吳家雖是單門小戶,卻總是鬧出些不正常的事兒,屯子裏的風氣也被弄得髒汙不堪。”
像吳三順這種跟著老婆胡攪蠻纏的男人,文六斤打心眼裏看不起,他一抱臂,“吳三順,你看看有誰肯借給你錢?你們吳家除了大順,其他人的人緣真不咋的,你我非親非故的,所以我去吳家走一遭,二十文的跑腿費一點也不多!”
吳三順早就看到眾人都有意躲著他的視線,此時又被文六斤軟中帶刺地挖苦了一頓,他越發厭惡劉明珠這個始作俑者。
劉明珠從來沒見過吳三順如此陰狠的目光,她莫名的心悸起來,哆哆嗦嗦地摸出懷裏的荷囊,遞過去,“三順,這是娘給我的一百文買鹽錢,你先拿著。”
但凡與錢沾邊兒時,誰也不傻,吳三順也是如此,不過不等他將荷囊揣入懷裏,文瑞奪過去,“三牛,大虎,走!”
現拿出了錢,裏正也沒有個好臉色,吳三順跟在三人身後,進了院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暗暗地拿定了主意。
南清漓和小鵬氣定神閑,而劉明珠等人怎麽形容呢? 一個個都踮起了腳尖,拔長了脖子,目不轉睛地望向院子裏。
有文瑞在場,吳三順當然不敢亂翻東西,但他還是看見了東屋裏的少半盆豬油渣,一陶罐豬油以及灶台邊的麵盆。
屋裏充斥著豬油的濃香,輕易地將他的呼吸,弄得亂了套,他恨不得不呼氣,隻吸氣,多吸幾口這醉人的濃香。
南清漓真是個有本事的,不年不節的,卻吃這麽好的晚飯,自家那個肥婆除了耍潑耍橫,啥也不會,真是差遠了。
沒有多久,劉明珠就看見吳三順耷拉著頭,第一個從西屋走出來……
她一眼不眨地看著吳三順從東屋搜到了西屋。
沒有搜到野漢子? 怎麽會這樣? 她看得真真兒的,那兩個腳夫趕著騾車尾隨在南清漓身後,
可事實是她此刻真真兒地看著文瑞將一百文錢提溜出來,給了南清漓,將空荷囊拋給吳三順,還刻意強調。 “屋裏沒有人,都是劉明珠無事生非,大家散了吧,各回各家休息去!”
三牛和大虎都是屯子裏出了名的老實人,眾人見他倆也說屋裏沒有一個人影兒,這下都信了,就是劉明珠無事生非,裝神弄鬼。
吳三順手裏捏著荷囊,狠狠抓握了幾下,他走到劉明珠身旁,抓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就走。
劉明珠腕上生疼,這才後知後覺自己不僅沒有撈到一丁點兒好處,還賠進去一百文私房錢。
她幹脆耍賴蹲下身去,不甘心地叫嚷著,“南清漓,都是你害我白跑了這一遭,你手裏的菜刀給我,外帶一塊豬肉,我拿回去孝敬娘!”
南清漓將菜刀給了小鵬,揉著發酸的手腕,唇角扯起一抹詭異的笑弧,“劉明珠,你來得太遲了,家裏的豬肉我們都吃光了,哦,原來你這麽喜歡我家的東西啊,那你等著吧,等我勾搭上野漢子送給你!”
眾人的哄笑聲陣起,劉明珠狠狠地瞪了一眼無比慫包的吳三順,心裏氣翻了天,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事兒還不算完呢……
南清漓臉上的胎記給了劉明珠莫大的自信,她心裏一句話,南清漓你個醜婦,你能勾搭上的野漢子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劉明珠會稀罕你用過的?
南清漓這邊,手上的銅板沉甸甸的,心情隨之歡悅,真不賴嘛,白得了一百文錢!
劉明珠不知道,吳三順一直憋屈著那股子憤怨,將她拉回家後,馬上去找歸榆花,刻意問起那一百文錢的來曆。
結果就是歸榆花根本就沒有給過劉明珠一文錢,是她自己攢的私房錢。
吳三豹借此爆發,在歸榆花的屋裏,將劉明珠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瑞伯伯,明早你帶著六子哥他們過來吃頓飯吧,不過大家的好我還是會記在心裏。”
見眾人散去,南清漓將文瑞讓進了東屋,想沏壺茶水來著,才想起來這家裏根本就沒有茶壺和茶葉等等物質條件,於是她想請人家吃頓好的。
文瑞一口拒絕,接著說了幾句象征性的應景話就起身離開,一出荊門,他心裏就嘀咕起來。
南清漓一個小寡婦哪來的錢買白麵和豬肉?難道是賣了首飾?
唉,有錢吃好的,咋不還錢哪?唉,借錢容易要錢難哪!
是的,裏正也聞到了那股子濃香,而且那時,他的腸胃幾不可聞地咕嚕了一下。
而且塵埃落定後,他一轉頭就看見文六斤臉色黑臭著離開……
兒子和他想到一起了,也耿耿於懷。
見南清漓開始剁包子餡兒,小鵬跨坐在炕沿邊,脫口來了一句,“大嫂,劉明珠再潑辣,在你麵前還不是一次次慫成了軟腳蝦米,以前大哥太容忍吳家人了,你做得比大哥好,這樣就會絕了他們的貪心。”
前世,奶奶言傳身教,不止一次說過,遇見誰故意耍潑找茬,隻有比那人更潑辣,那人下次見了你才會繞道兒走。
沒錯,是奶奶教了她這招以潑製潑,但真正用時拿捏好分寸卻是一項技術活。
南清漓心裏雪亮,毫不誇張的說,吳家那些人一天不死,貪心就不會死,說不定哪天又會蹦躂出來興風作浪。
她現在的重點是賺錢,非重點是應付那些個魑魅魍魎。
不過麵上,她如是惺惺作態,一副長嫂做派,“小鵬,以後不準說你大哥的不好,他在下麵聽到會寒心的,再說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對歸氏,柳氏那樣的人動武。”
剛才在荊門那兒,南清漓眼見小鵬一生氣,他腳下所踏的地方就隨之皴裂,所以她就長了心,以後一定要見縫插針地訓導小鵬這孩子動文不動武。
不然,他用慣了拳頭,說不定哪天和她一言不合就掄拳頭,和別人一言不合更是掄拳頭。
吳大順丟給了她這麽一對,這十二歲的兩小隻,也是正值青春期,脾性各種敏感的兩小隻,教導他們正常成長是她想丟也丟不掉的包袱。
小鵬低下了頭,大哥吳大順那樣慘死,他很難過也很想大哥,總覺得大哥還在,好像出遠門了似的,說不定哪一天就回來站在了他麵前。
小雪則有別於小鵬的心境,她現在一聽到大哥或者吳大順這樣的字眼,就會心裏發毛,渾身起雞皮疙瘩,此刻也一樣,因此一張嘴說話就結巴了。
“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