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生同衾,死同棺
文瑞當即告訴文春生去屯子外的山北腳下選處平緩之地打墓,後者噯了一聲離開。
緊接著就是棺材,按理說一個死者一口棺材,但是南清漓想著南大柱夫妻死於同一天,那孫蘭娣想來也是個以夫為天的貞烈女人,就別分開他們啦!
想到這兒,南清漓表態,“瑞伯伯,我記得小山背書時有這麽一句,‘生同衾,死同棺’,我爹娘感情篤厚,我希望將他們合葬一棺,我那兒正好有口棺材!”
南小川無語哽咽,南小山納了一肚子好悶,他怎麽就沒聽說過這句呢?
男為尊,女為卑,男女怎麽可以同眠一棺?這樣會不會克衝到他的仕途官運?
不過文瑞壓根就沒問南小山和南小川的意思,囑咐文翠葉去找腳夫文老九,就說是他的意思,讓文老九套上牛車將南清漓院裏的棺材拉過來。
南清漓了然,拉棺材這種晦氣事兒,尤其還是在將近年關的臘月天,就算是給人家雙倍車費也沒人願意賺這錢,所以文瑞才這樣囑咐文翠葉。
前世村裏出現這種情況時,一般都是沾親帶故的幫著忙前忙後,現在原主這兒,她奶奶何細腰和二叔南二柱卻隻顧著發死人財,反倒是文瑞這個外姓人毫不避諱的幫忙,她蠻感動的。
眾人眼見塵埃落定,陸陸續續走了不少,餘下的也紛紛出了院子,在外麵興致勃勃地期待著何細腰如何作妖。
何細腰幾個也磨蹭出了院子,不過何細腰坐在院門外,依舊唱大戲似的哭喪。
南清漓說出要留文瑞在這兒用午飯時,後者一口拒絕,聲稱要去指點文春生等人打墓,到飯點兒時,翠葉會送午飯。
再說淩青帶領一夥人在山上忙碌完畢,一個個口幹舌燥,就到屯子邊上的一戶人家那兒討口水喝,末了,象征性地給了這家人十個銅板兒,對方自然是喜笑顏開。
這時,淩青就聽到了直上雲霄的哭喪聲兒……
一個愛熱鬧的侍衛忍不住,“頭兒,你聽見了嗎?這屯子裏正唱大戲呢,咱們過去瞅幾眼唄!”
淩青投過去一個不軟不硬的眼刀,“你小子思,春也不能找戲子那種貨色,趕緊托媒人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
其他人頓時哈哈大笑,這個侍衛也沒法解釋自己其實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屯子裏的這個男村民對何細腰可謂是厭惡透頂,於是就簡而概之說了實情。
淩青真是萬般嫌棄,有個小寡婦父母雙亡,而且她的新婚丈夫還剛剛下葬,嗬,那女的是吳王爺轉世來的吧!
想到這兒,他心裏多了一念,自家公子爺今兒個一起來就身子不適,難道是這個小寡婦克衝所致?
其實,婁千語隻是感染了風寒而已。
事實就是如此,這個時代的人對小寡婦一族沒有多少善意。
另一個侍衛興致勃勃,“頭兒,小寡婦哪,十五歲的小寡婦,肯定鮮嫩得跟朵花兒似的!”
這個男村民心裏嗬嗬噠,南清漓是挺鮮嫩的,可跟花兒沾不上邊兒,那塊胎記毀了她一張臉,把她比成狗尾巴草也勉勉強強。
淩青不想在此多做逗留,“你們一個個都說說,是去看那個小寡婦,還是回落月居喝酒吃肉?”
打哈哈歸打哈哈,這些累了半天的侍衛如淩青所料,一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淩青根本想不到,如果他去南家轉悠一圈兒,那就逮到了南清漓,也就是自家公子爺牽腸掛肚的小哥金一戈。
剩下這個男村民站在院門外,目送淩青一行人走遠後,他漠然地望了眼南家所在的方向,篤定南清漓隻能一輩子守活寡。
南家這邊兒看熱鬧的人見棺材都送來了,他們覺得沒啥看頭了,何細腰肯定也撲騰不起什麽浪花了,所以各回各家做午飯。
腳夫文老九黑臭著一張臉,和南小川以及南清漓將南大柱夫妻倆放入棺中。
夫妻倆並列挨著也不顯多擠,因為錢大柱飽受胃病和內疚折磨,一個大男人瘦沒了,用皮包骨頭形容也毫不誇張。
值得一提的是,等封了棺,文老九拒絕南清漓留他吃午飯,趕車離開後,南小山才慢吞吞地從茅廁裏挪出來,一隻手還捂著肚子,一臉的痛苦狀。
鬼原主猛然飄到南清漓身旁,在她耳邊笑得陰陽怪氣,然後飄飛到棺材上方,“南大柱,孫蘭娣,你們看見了嗎?你們的好兒子南小山怕你們克衝了他的官運,所以躲到茅廁,假裝拉肚子,你們很生氣對不對?哈哈哈,我好高興,你們越生氣,我就越高興!”
南清漓微微不耐地凝了一下眉,還好,外麵沒有何細腰的哭喪聲了,不然,她的耳朵真要被荼毒得聾掉了。
小雪悄mimi過來了,她將南清漓拉進西屋裏,放低聲音,“大嫂,我做好了午飯,你先回家吃了飯再過來打點。”
正可謂是鼻子離嘴近,小雪僅僅擔心南清漓這個大嫂的饑飽,懶得想其他人有沒有吃午飯。
南清漓莞爾一笑,“小鵬回來了嗎?”
小雪點頭,“早回來了,正在家裏劈木柴呢,你說的東西都買齊了,依著你的吩咐,給瑞伯伯那幾家人都送去了豬肉。”
南清漓了然小雪和小鵬對原主的這兩個弟弟有抵觸心理,在他們眼裏,溫飽大如天,一下子多了兩個搶飯食的,他們肯定不樂意。
嗬,吳大順丟給她兩小隻,南家又丟給她兩小隻,一共是四小隻,她一不小心就當上了孩子王!
幸好,幸好她早早地魂穿過來,幸好吳大順沒在原主肚子裏種一小隻!
如是感慨著,南清漓輕描淡寫一句,“小雪,我就不回家吃午飯了,總要把這邊的事兒忙完,瑞伯伯和我的意思一致,我爹娘今晚就下葬。”
死者為大,小雪不再強求南清漓回家,語氣囁嚅,“大嫂,還有一件事兒,我說了你千萬別生氣。”
南清漓此刻兒真的有點頭疼,“小雪,大嫂不會生你的氣,可你能不擠牙膏嗎?”
小雪一愣,顯然她沒聽懂南清漓這後半句現代抱怨話,畢竟這兒隻用楊柳枝或者手指蘸著牙粉揩齒,沒有牙膏這玩意兒。
南清漓後知後覺,自己一不小心又漏了現代話,趕緊自圓其說,“哦,也沒啥,我小時候在姥姥家愛拾掇一些方言土話,你肯定聽不懂啦,我真的不生氣,你說有啥事兒?”
小雪略略訝異,南清漓的姥姥家也在文家屯子啊,可是,她剛才的方言土話自己怎麽沒聽說過?
因為自己經常悶在家裏做繡品,所以就沒聽說過,肯定就是這樣的。
小雪解釋,“大嫂,小鵬少買了一些雞骨架和雞蛋,自作主張買了一張油布,鋪在了東屋,他說我們姑嫂倆是女的嘛,肉皮比較嬌嫩,容易被炕席劃傷。”
南清漓失笑,“這多大點事兒,也是我想得不周到,改天我再買一塊油布,鋪在小鵬那屋的炕席上。”
小雪眼裏亮燦燦的,聲音更低,“大嫂,那油布摸上去可光滑可綿了,我想著晚上睡覺就算是踢開了被子,腳碰到了油布也是滑滑綿綿的好舒服,我一定會做個好夢,夢見個帥男人!”
南清漓笑笑的,順著往下捋,“會的,一定會的,我聽說帥男人都有八塊腹肌,腹肌摸上去也是綿綿的。”
這個真不是南清漓隨意胡謅出來的,有真憑實據的,男友蕭雲翳就有八塊腹肌,她真的摸過,就是那種綿綿的手感。
南清漓本以為小雪這丫頭才十二,聽她這個大齡女這麽說,肯定會含羞帶怯如雨後桃花,但是後者居然一點也不害臊,一臉的興致勃勃,聲音又低了幾分,“大嫂,你還聽說過啥?帥男人的皮膚好聞嗎?香不香?”
如是,南清漓這才想起來重點,古時候的女孩十二歲就開始議親,小雪的思,春行徑也屬正常,而她一個新晉的小寡婦……裝矜持才屬正常。
可是有人已經看她不順眼了,夾槍帶棒砸過來……
“你這個不守婦道,占著我身子不走的野女人,吳大順剛死幾天,你就和小雪一起思,春,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賤貨,你敢勾野男人會被浸豬籠沉塘!”
鬼原主鬼氣飄飄的,嬌懦的語氣浸染了咄咄尖銳,不知何時起,鬼原主就喜歡找她的晦氣為樂子,南清漓脾氣好,不等於沒脾氣。
反正如果在這兒能遇見也穿越過來的男友蕭雲翳,她會全力以赴去勾搭。
所以南清漓很想嗆鬼原主一句,這會兒是冬天,就算是她勾搭野男人,河塘凍得結結實實,也沒法子將她浸豬籠沉塘。
終是念著欠了鬼原主一份大人情,南清漓懶得正麵理睬她,笑笑地望著小雪。
“小雪,帥男人的皮膚好不好聞,香不香,這個嘛不好說,不過大嫂可以告訴你一點,如果你愛上了一個男人,那麽他不經意的一舉一動,即使是緊繃著臉訓你,你也會覺得自己好幸福。”
小雪眼裏更加燦亮,咀嚼著南清漓的話,努力地想象著可以遇見一個這樣的男人,而鬼原主越發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