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廷議
這兩天劉據非常忙碌,鹽鐵官營的事情這段時間查缺補漏,大致章程已經準備妥當。
而鎮撫司的事情劉據也和張湯商議,服裝到兵器雜七雜八,大事小事兩人統統商議了一遍。劉據也是搬出後世明朝錦衣衛的服裝,畢竟身為皇帝的爪牙,現在更是編輯官冊,體麵是一個重點。
關於鎮撫副使和左右僉事等官職,劉據都給張湯講述。但這三位官員都沒有任命,現在草創階段,一切從簡,關於張湯會不會一家獨大,劉據也沒有在意。
本來就是如此,人家現在就是一家獨大!
放權就放權,反正張湯他絕對心裏有數的,不然前幾天皇帝老爹問他那些話的時候,他不會是那一身輕鬆的模樣。
此時此刻,宣室殿。
整座大殿落針可聞,劉徹坐在首位,右手邊下方站著劉據,父子兩人看著下方眾人,靜靜等待這下文。
鹽鐵官營的章程已經備好,拿上來議事也在情理之中,皇帝老爹也沒有放在早朝上,現在的早朝已經無所謂了。
這件事必須是要馬上落實的,這個時代沒有後世所謂新政策試驗區,皇帝老爹明發詔令,全國都得行動起來。
這時,下方的汲黯走出一步,弓身行禮;“陛下,我文皇帝在位,與民休息,開放民營,此乃祖製!”
“好了!”劉徹一擺手,臉龐淩厲;“鹽鐵乃是國之命脈,娘的被那些商人壟斷,文皇帝一代聖君,念及民生艱苦,逐漸開放,可惡商賈,不感念聖君之仁德也就罷了,可其變本加厲,哄抬物價,致使怨聲載道,不急天下之所急,販賣鐵礦與匈奴,致使我大漢連年兵禍,實屬可恨!”
劉徹越說臉色越是鐵青,劉據在給他的奏簡中詳細介紹了商賈暴利之事,他說不羨慕那是假的,文景兩代聖主留下的積蓄再多,總有一天會用完。
劉徹又看了下方的汲黯,這個內朝本就沒有汲黯的,可這個人是個直言敢諫之士,他劉徹不是昏君。更別說這兩人的關係是亦師亦友,汲黯侍奉其父親景帝時,任太子洗馬,他們君臣相交十二年有餘。
他喜歡汲黯,其直言敢諫往往能使自己清醒,劉徹也時常對別人說汲黯乃是他的社稷之臣。
張湯這時走出一步,該自己出場了,這個汲黯老家夥不識好歹;“陛下,我文皇帝一代聖君,天地可鑒,可難免諸多憾事,臣自任鎮撫使以來,各地奏報,皆是不法商賈違法亂紀之事,恭承陛下禦覽!”
“張湯,你大膽,你既然敢汙蔑我文皇帝!”
“陛下,請治鎮撫使張湯之罪!”
“陛下,張湯此人無君無父,該斬!”
汲黯、朱買臣還有一些內朝侍中等人,一副義正言辭、群情激奮,上竄下跳,整個宣室殿好不熱鬧。劉據心中一樂,張湯被皇帝老爹任命鎮撫使,又加封禦史大夫,監察百官,這些人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危險。
雖說不會使其下罪,但是給皇帝老爹上上眼藥還是可以的。
“哼,我何曾汙蔑我朝文皇帝,陛下說的你們難道沒有聽見嗎?”
“哼!”汲黯沒有理會張湯的意思,弓身行禮;“陛下,鹽鐵之事,乃是民生,不可輕易改變,變則生亂。”
“陛下,臣不敢苟同。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我高祖皇帝舉正義之師,當時海內空虛,審時度勢,我文皇帝仁義愛民,民生艱苦,不得已才定此策,願以國家之命脈救助廝民,可恨商賈,居然放肆壟斷,大斂錢財!”
“陛下,擅動祖製,擾亂國本,天下大亂,七國之亂就在眼前啊陛下!”汲黯弓身行禮,整個臉色鐵青盯著張湯。
“陛下,不斷更化才能進步,當年夏桀暴虐,商湯興起仁義之師奪了他的天下,紂王殘暴,周武興起仁義之師也奪了其天下,舊製不更,新法不立,那今日還不是夏桀商紂之天下嗎?”
汲黯聽見張湯這話,臉色頓時一黑,猛地挺起腰板;“此言大謬!”
汲黯走到張湯跟前,微行一禮;“鎮撫使,桀紂如何暴虐,但仍是國君,湯武身為臣下,出兵打國君,本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張湯這時候也是行了一禮,最看不慣這個老家夥;“敢問主爵都尉,那依你之見,湯武該有何作為?”
“鞋子再破,也要穿在腳上,帽子再爛,也要戴在頭上,這叫上下有分,尊卑有序,須知天命不可違,不可改!”
張湯看著汲黯咄咄逼人的架勢,臉色一變;“此乃謬論,請問主爵都尉,當年秦王暴虐,我高祖起兵誅除秦王暴政,是不是也是違背了天命呢?難道我高祖皇帝起兵不對,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難道今日,還要順亡秦的天命嗎?”
汲黯結舌,指著張湯一臉恨意;“你……你你,大膽張湯,你既然敢提本朝之事!”
“哼!”張湯冷哼一聲,轉頭向劉徹行禮;“陛下,我高祖起兵誅除秦王暴政,行的乃是大有為之革命,所謂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今時今日之革新,也是大有為之革命!”
“張湯你大膽,你既然主張廢棄我漢家六十年的祖製,你……你大膽!”
劉徹擺擺手,看著下方兩人如臨大敵的模樣;“行了!”
精彩啊!
劉據看著張湯和汲黯兩人,心中驚濤駭浪,一個小小的鹽鐵官營屁大的事,居然能扯到改朝換代上麵去,這古人互噴也是夠可怕的,刀光劍影。
張湯和汲黯不對付,這在朝中是人盡皆知,兩人隻要是在一起議事,總會因為一些觀點不合大吵大鬧,甚至有時候還會撕打在一起。
劉據也見識過兩人的互噴,可像今天這般的情景,那還真是不多見。
“朕看鎮撫使和主爵都尉說的都不錯!”劉徹起身,臉上掛著笑意,慢慢走下台階又道;“你們說呢?”
眾人連忙弓身行禮,心中同樣門清,劉徹這是跟他們在打啞謎,你能說不對嗎?你敢說不對嗎?
汲黯心中此時也歎口氣,他知道皇帝這事情肯定是幹定了。如果這件事按照規製來說,就是應該放在大朝會議論的,可此時皇帝說出來,就代表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劉徹回到首座,看了看下方眾人:“桑弘羊,張湯!”
“臣在!”
“馬上開始改革,鹽鐵收回國有,膽敢私煮鹽煉鐵者,夷三族!”劉徹臉色鐵青,緩緩又道:“桑弘羊,鹽的價格設置在平民接受範圍內,質量也要把控好!”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