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半候君入局來
帷幔後一陣騷亂，那些方才出言詆毀過她和成王的人，被群起攻之。
嶽晨曦收回銀票，撇了撇嘴，殺人誅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諸位同窗，首先我要聲明一點，盜賊我已知是誰，藏於牆壁暗格中的財物已盡數繳獲！”嶽晨曦不急不徐的道。
“還真查到了！”
“小丫頭，有兩把刷子！”
……
“安靜！”高雲大吼一聲。
“我不點名盜賊是何人，並不是我沒查到你。能來到這裏的都是人中龍鳳，未來的名士豪傑。誰都會有人生的低穀期，也會有迫不得已之時。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氣節，是我輩需要學習的楷模，但一時被生活壓彎腰的未必不是人傑。”
“我們都還年少，未來可期，丟失的錢財我會如數歸還各位，希望諸位能給這位同窗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另外為補償大家，解散後到高雲處每人領一兩銀子的補償，各位受累！”說完深深一拜。
“那位盜聖同窗，解散後自己來找我，搜出的財物我就替你做主了，大家來此都不易，你若有困難盡管來找我，我會竭盡所能的幫你！”稍作停頓，聲音陡然淩厲，
“但是，從今天開始，我不允許學院裏，再有任何盜竊事件出現！否則絕不輕饒！”
解散後，白宇等人留下分財物，嶽晨曦被成王強行送回貴族學院。
嶽晨曦吃完果子，蹦蹦跳跳來到順山路而下的小溪邊，淨手
“曦兒？”成王站在身後，看著她的背影
“嗯？”嶽晨曦邊洗手，邊撥弄著水中的小蝌蚪，玩得不亦樂乎
“你為何不處置那個盜賊？”他也蹲下身子，問道
“我剛不是說過了嗎？”嶽晨曦扭頭看著成王，笑道
“我覺得拯救一個迷失的靈魂，比摧殘他的肉體更有挑戰性！”
成王就那樣盯著她，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有信。
“那你……那懸賞的銀子？”
“哎呀！”
嶽晨曦一拍腦門，
“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那個王爺，雲兄，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
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成王被扔在半路也不生氣，望著那遠去的背影，搖頭失笑。
“還說不缺銀子？！”
嶽晨曦，火急火燎的跑到方院長的書房，費了不少口舌，終於拿到了懸賞的銀子。
亥時剛過，一個黑影鑽進嶽晨曦房間。
“哎！……哎！……”
“兄台，我不叫哎，我有名字的！”
嶽晨曦懶懶翻身，側臥看著來人，
“大半夜，擾人清夢，很沒禮貌哎！”
“是……是你讓我來的！”那黑影吞吞吐吐。
“哦，是你啊……你有什麽要說的嗎？要說，就趕緊，我還要睡覺，……啊唔……”嶽晨曦慵懶的打著哈欠
“你就不怕我……”黑影遲疑了一下
這到底是是個怎樣的女孩啊，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子房中，半夜闖進一個男子，還是黑衣蒙麵，她居然沒有絲毫的驚慌失措，更沒有叫喊，這反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有什麽好怕的？！”嶽晨曦睇了他一眼，挑眉戲譃道“這四周都有暗衛，你沒發現？！”
“……”那人一驚，手下意識的按在腰間的寶劍上，環顧四周，一片黑暗，什麽也沒看到。
嶽晨曦看唬住他，不禁有些好笑，笑道：
“龍浩，你可是有難處？”
被她點名身份，那人又是一驚，倒退一步，有些不敢置信，全身都戒備著，他本來還未確定她真的查出是他，現在看來，是他小瞧這丫頭了
，少頃，他歎道：
“你果然查到了，為何幫我？”
“若我說惜才呢？”嶽晨曦笑眯眯道
“我偷東西，你居然覺得我是有才的人？！”黑影不敢置信的自嘲
“如果太後最愛的紫金酒樽，大司馬府禦賜的琉璃杯是你偷的，那免強算是！”嶽晨曦撩動一縷秀發，不緊不慢道
“額……！”黑影今天才知道她是大司馬的千金，她這麽說是怪罪之意嗎?
說實話，小丫頭看著小，心思確實難猜
“可需幫忙？”嶽晨曦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我，我需要錢！”龍浩不敢看她，雖然房中很黑，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在盯著他，他低著頭，遲疑的答道
“誰不需要，我也需要，”嶽晨曦哼道“我更需要一個理由！”
良久沉默
“不說？那我睡了！”嶽晨曦後仰作勢要睡。
“我帶你去個地方！”黑影猶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莫大的決心“你可敢同往？”
“好！”說著掀被下床，那人倏的轉身，不自在道：
“我，我先出去！”
嶽晨曦伸手輕撫，夜明珠上的帕子迎風而落，房中瞬間明亮起來
“不必，轉身！！”那人轉過身，看著她，
“你……”隻見嶽晨曦夜行衣不知何時已穿戴整齊
“嗯，早有準備！”
她蒙上麵巾，
“走吧！”
說完率先走向房門
又對暗處說
“你們也跟上！”
一高一矮兩個黑影極為嫻熟的掠過高牆低瓦，穿梭於如墨的夜色中，如兩隻蝙蝠，高低欺負，似乎是在比試般，都是輕功了得，一盞茶後，兩人飄落在一處偏僻的破廟中。
兩人剛站定，左右兩把刀便架於脖頸之上。
“別動！”
“別動！”
嶽晨曦手指輕彈，房頂哢嚓一聲，似乎是瓦片碎裂的聲音
“房頂還有人？！”一個男子驚道
“是我！”龍浩沉聲道。“把刀拿開！”
“老大！”架在龍浩身上的劍立刻收了起來，
“把她也放了，自己人！”刀收起，
嶽晨曦泰然自若的，朝身後抬了抬手，似乎是示意暗衛收了兵器，盡皆隱去。龍浩看在眼裏並未多言，一路上跟沒跟人，他是真沒把握，他的武功也不算是頂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何況聽說那些大戶人家都有圈養暗衛的習慣，聽說訓練都極為殘酷，武功必然不俗，最主要的是他本無惡意。
“兄弟見諒！”那為拿大刀的男子，未表歉意，想拍她肩膀，被她偏身躲開。
嶽晨曦款步向廟內走去。龍浩快步走進去點燃了供台上的蠟燭。
廟宇是真的很破，隻有半扇破敗的門板，四處漏風，可見香火也不怎麽樣，供奉的是那位聖人，嶽晨曦也不認得，隻覺慈眉善目，高大莊嚴。
她左右看了看，四處堆滿了雜草，有幾個破爛的瓦罐，破碗堆在一起，挨著殘破掉皮的牆體鋪開一片，相比是他們睡覺的地方，京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也真是讓她開了眼了
廟宇內連個蒲團都沒有，更無可坐的椅凳，
唯一還算幹淨的隻有供桌了，她毫不猶豫的跳起坐在供桌上，挑眉看著跟進來的三個壯漢。
龍浩站在供桌一側，等三人站定。
“兄弟們，這位是我們以後的主子！”龍浩沉聲道
“大哥！”三人驚道
“隨我一起感謝主子收留！”龍浩轉身跪在殿中，帶頭對嶽晨曦恭敬拜道
“嗬，雖然我家大業大，養幾個人沒問題，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要的！”嶽晨曦看著龍浩心中嗤笑，想給她下套
“主子，他們都是良民，”龍浩著急道
嶽晨曦清涼的眸子一轉，笑嘻嘻道
“我收人，有幾個條件，第一，忠誠，第二，絕對忠誠，時刻記住你們的主子隻有我一人，第三，要我收留必須簽死契！”嶽晨曦挑眉
嶽府家奴無數，嶽晨曦從未想過要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因為平時保護她的人太多了，出入都是跟著一棒人，讓她煩不勝煩。
現在到書院，書院不允許帶侍婢，表哥是男子，也不能時刻在耳邊念經，她才覺得自己鬆快了，
三人麵麵相覷，不太願意，他們都是良民，這是逼他們賣身為奴啊。
“屬下願意！”龍浩叩首
另外三人猶豫了一下，不情不願的也叩首表示願意
“你們可有名字？”她看向三人，眸光悠悠，沒有絲毫情緒，卻無端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叫牛二”
“我叫大壯”
“我叫王大錘”
三人依次說道。
嶽晨曦皺了皺眉，這都什麽名字啊，也太隨意了，略一思索
“今日你們奉我為主，我便賜你們新名字。”
“就叫嶽清，嶽風，嶽明，嶽月，龍浩就叫嶽清。”
“謝主子賜名！”四人再次叩首。
“都起來！”她看向嶽清。“你們幾個人身強體健，為何不尋個像樣的營生？”
“主子容稟！”嶽清又跪下。
“銀子是給城外流民買吃食的。當今聖上貪圖享樂，不理朝政。各地貴族私自圈地，逼的良民無家可歸，無田可種，逼死餓死者不計其數，屬下家鄉亦是如此。小人力微，隻能免強救濟幾個家鄉逃難的鄉親。”
“有多少人？”嶽晨曦蹙眉
“一，一兩百。”嶽清道
“為何不讓他們進城尋個養家糊口的營生？”嶽晨曦挑眉看著他
“流民都被守城的官兵擋了，根本進不來！”嶽月插嘴道
“你將他們安置於何處？”嶽晨曦垂眸看嶽清
“城外，蒼亡山中！”嶽清沉聲道
嶽晨曦垂眸思索了一番。
幾人互相擠眉弄眼，等著嶽晨曦的裁決，心中七上八下的，這鄉親都是拐著彎連著親，不管心有不忍，管又力不從心。
“你們幾人平時都負責什麽？”嶽晨曦溫聲問道，這麽多人，他們是如何運送糧食出城的，她頗為好奇
“俺負責買糧，買糧出城一次不能超過一擔，俺每天都要去買。”嶽明摸著腦袋憨厚的說。
“屬下負責……銷贓……采購其它的生活用品，與嶽明一起運出去！”嶽月小眼一轉笑道。
“屬下，負責踩點，探路，方便，方便……”嶽風低頭結結巴巴的說
“屬下負責善後，”嶽清冷冷說道。
“嶽風和屬下負責規劃路線，去偷！嶽風輕功最好，也比我身手好”嶽清道。
“其實，也沒多好，就是跑的快點！”嶽風伸出手指比劃，嘻嘻笑道。
“嶽風以後跟著我。嶽清你明天還照常到學院去上課，莫要讓人看出端倪。”嶽晨曦環視眾人一眼，目光銳利
“遵命！”嶽風躬身道
“嶽月可會做生意？”嶽晨曦看著嶽月，嶽月負責銷贓，這可是個技術活，采買生活用品，必然經常在市集上流竄，混跡其中，商家的門道該是懂一些的。
“會一點！”嶽月不確定道。他從來沒想過做生意，他一無手藝，二無本錢，三無背景，想做生意，談何容易，他是想都不敢想。
手中拿著大把的銀子，卻不能花，這感覺是多麽的煎熬，隻有嶽晨曦自己呢個體會，畢竟十多萬兩銀票，是普通人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她不是見識短淺之人，如果借用個幾十兩，幾百兩，幾千兩，甚至是上萬兩，她都不會太在意，房中的古董，隨便買幾件也就出來了，但是十多萬兩的銀子，她還是需要慎重的，畢竟這是別人的銀子
當務之急，她的讓這十多萬銀票變成活的，存在商號轉利錢也是可以的，但是並非長久之計，還是得有自己的產業，有固定的收入，錢生錢才是王道啊
“我給你三天時間，找出能最快賺到錢的行當，若要開店就找好店麵，夥計，貨源和所有的預算，三日後交於風。”她不疾不徐的緩緩說道，語氣卻有種無聲的壓迫感。
“這可是，主子給你的第一個任務，別讓我失望哦”說完，她重重的拍了拍嶽月的肩頭，又眯眼看著嶽明
“嶽明，明日上山整理一份流民的名單，每人的特長，喜好，過往。明日申時交於風。”
“主子，我呢？”嶽清看著嶽晨曦，一臉期待，
“你？”嶽晨曦看了他一會兒，跳下供台，拍拍他的肩膀，神秘笑道“我另有安排！”
說完看看外麵，
“寅時了，我和嶽清要馬上回學院。劫富濟貧的這個劫富的事全部停止。授人以魚，不知授人以漁。有什麽事都找風傳信於我！”說完看著比自己高出一頭還多的幾個成年男人，沉聲道。
“我知道你們心裏並不服我，我會讓你們對今日的選擇感到驕傲！”
說完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四人望著那小小的背影，麵麵相覷。這小姑娘，年紀不大，眼底透出的壓迫感，卻是極為駭人，明明他們比她高一頭，方才她的氣勢卻壓的他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嶽風，嶽清對視一眼，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