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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話相思

  短短的幾行,卻也不長,隻見上麵寫道,

  “哎,你,走了這麽久,還好嗎?西照怎麽樣?沒有我的地方,大概都是快樂天堂吧。你的留書,我看不懂。到底有什麽意思,就直接告訴我。我在王府等你。”


  這樣的口吻,不恭不敬,不疏不近,定是雪瑤了。


  看著她的來書,他不覺一笑,這短短的幾行墨跡,視若流珠。她,還沒有走吧。


  的確,雪瑤還在寂寂的府門內空守。


  當日,翠兒的譏諷之下,雪瑤本就要跨步出門,一聲悠悠長音破空而來,“都給本宮住手,王爺征戰疆場,府裏一點規矩都沒了嗎!”扶欄下車,慕容蓮踏著款款宮步,不緊不慢,似乎一切的一切,自有定數。


  王府的一眾人等,都清楚慕容謙這個妹妹,權傾內外,得罪她的下場,不言而喻,於是紛紛俯身行禮。她不怒自威的氣場之下,雪瑤也不禁低低地喚了聲,“公主。”


  慕容蓮看向雪瑤,微微一笑。瞬時間,卻是向著翠兒走去,“怎麽,才進門幾天的侍妾,趁王爺不在,就想趕走正妃了?”她質問的語義裏,逼得人無處可退。


  “妾身不敢,隻是這恐怕是王爺的意思,不好違抗。”翠兒陪笑,應對自如。


  “是嗎,即是王爺的意思,可不能空口白牙。”慕容蓮心裏也略有一驚,麵上當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難道九哥真的不想再見到她了嗎?

  翠兒向雪瑤一指道,“憑據就在王妃手裏。”


  回身,慕容蓮轉向雪瑤,帶著些許的溫和,“雪瑤,給本宮看看。”


  對她,慕容蓮永遠像個姐姐一般,親和可信,仿佛多少苦痛難言,她的柔和,足以撫平。緩緩地,雪瑤將書信遞了過去。


  慕容蓮接過信,隻看了一看,便“嗬”地悠悠一笑,“九哥出征,不舍九嫂,留書而別,這分明是款款深情,哪有什麽趕人之意。”不等翠兒說什麽,慕容蓮繼續道,“九哥和九嫂,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若是再有人心生妒怨,挑撥是非,就算九哥不在,本宮也有權清理門戶!”說著,便拉過雪瑤,又回身進了王府。


  有些文字本就模棱兩可,讀的人不懂,寫的人也未必明白。


  秋風暗起,寒掃梧桐。府裏的廊亭中,兩個女子相視而坐,心裏牽掛著的,卻是同一個遠在邊疆的男子。


  “九哥才與你成婚不久,近來局勢也亂,本來是說好這次並不親自出征的,不過大概是邊關緊要吧,九哥定要親自去。你別介意。”握著雪瑤的手,慕容蓮緩緩解釋。


  嗬,邊關緊要,他大概是想故意躲著她吧。


  可是戰場無情,刀劍無眼,他又何必拿開玩笑。


  “攻打西照,會不會很危險啊?”雪瑤問出心裏最迫切的擔憂。


  “西照地形複雜,易守難攻,若貿然行進,自然危險——”慕容蓮悠悠說著,故意在這裏長長地停頓。


  “那可怎麽辦?”雪瑤抓著慕容蓮的手,不覺一緊,神情也更顯焦慮。


  “不過九哥向來不是貪功冒進之人,而且這次和西照作戰,隻是為了給他們以顏色,今後兩方安寧就是了,並非真的要吞並他們。九哥馳騁疆場多年,心裏有數,應該不會有事的。”看著雪瑤的緊張,慕容蓮卻笑了,仿佛看到了滿意的結果。


  聽慕容蓮這樣說,雪瑤稍稍放心一些,依舊心神不寧。


  畢竟,她還隻是個自小長在洛陽的少女,去過最遠的地方,大概也就是杭州了。邊疆,於她來說,太遙遠。隻是,在那‘古來征戰幾人回’的遙傳中,就可以想象得出,邊疆,沙場,是怎樣的地獄修羅之景。


  她從未曾想,會有一個與她息息相關的人,統得萬馬千軍,上承天意,下騁遊疆。


  當然,她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親身參與那個血腥屠戮的世界。


  “那你說,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帶著些許惆悵,雪瑤的聲音,脆中纏婉。


  “行軍打仗,誰說得好呢?不過,應該也不會太久吧。”慕容蓮就這般柔柔地安慰著雪瑤,放下公主威嚴的她,隻如長姐一般親藹。“給九哥帶封帛書吧,反正,我也要帶呢。”


  “他,不見得想看見我的信吧。”似是無意,雪瑤向後挪坐了一點,言語裏,猶疑不定。


  “都沒有試過,又怎麽知道他不想呢?九哥不是一個喜歡把所有感情都擺在外麵的人。可如果他在乎,就一定很在乎。”慕容蓮認真地凝視著她,仿佛汩汩的源泉,給她不息的勇氣。“你和九哥,可是吵架了?”


  “我們——”,本想習慣性地說聲沒有,可是話到嘴邊,卻覺得說不出一般,酸酸澀澀,“他覺得我有別人。我想,我們回不去了。”雖是輕描淡寫,雪瑤終於還是說出了掩藏在心底的失落。


  細眉一挑,慕容蓮說道,“所以呢,他娶了翠兒?”


  “恐怕他本來就是要娶的吧。反正沒人管得了他。”雪瑤似乎賭氣一般。


  慕容蓮微微一滯,隨即略帶笑容,“我看,大概是九哥吃醋了吧。如果你們是因為這個吵架,那應該沒什麽的。他太自負風流,卻又喜歡你,所以才不願意看見你和別人有半點親近。你就讓了他好了。”


  “有的事,不是這麽簡單的。他發火的時候,可是什麽情麵都不看呢。”雪瑤微微努著嘴,真像個沒長大的閨中少女。


  “你們吵得這樣厲害?”慕容蓮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那可不是嗎,”毫不猶豫地,雪瑤一口咬定,“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其實,九哥人如其名,雖然不大正經,性情卻也風雅謙和,不喜爭吵的。你們能吵得這麽厲害,大概也真的是你不一般呢。”帶著笑意,慕容蓮似是在調侃雪瑤。


  “公主!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幫著他這樣編排我!小心我不饒你啊。”雪瑤似嗔而喜,揚揚秀拳,倒是和慕容蓮嬉鬧起來。


  “好好好,王妃饒命,這樣,等九哥回來,咱們告訴他,九嫂心裏隻有他一個人,一心一意,冥思苦想——”慕容蓮卻說得更起興了。


  “你還說!”說著,雪瑤就要伸手撓慕容蓮的肋下,嘴上的靈巧,也絲毫不讓,“再說,找肖士將來整治你。這可是現成的,也不用等著慕容謙回來。”


  “這是誰和你亂說的,看我不撕爛她的嘴。”慕容蓮一麵說著,一麵去抓著雪瑤的手,欲待還擊。


  “你的好九哥啊。好好收拾他,千萬別手軟。”


  “那就算了,我可是怕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收拾我這個好妹妹。”


  “······”


  “······”


  秋陽豔豔,淡雲如煙,萬裏的晴秋碧空之下,兩個女子,卸下不知多少的虛偽矯飾,此時,就這般心無芥蒂地打鬧在一起。原來,一派空明的心境,隨時隨地都可以享有,隻要願意,隻要放下。


  時光,從來不會停下它飛奔的腳步。即使雪瑤的生命中沒有出現一個叫做慕容謙的男人,日子,也還是會一天天地翻飛而來,逼得人前行不止。


  梧桐葉已盡,寒鴉日複啼。這是瀲灩的秋,在唱最後的挽歌。漫漫的碧空藍雲,寒氣凝結,周身的空氣,也一日冷過一日。


  那一日,早已看倦了《孫子兵法》的雪瑤,手上隨意執著一卷不知名的書,走在王府的亭台樓閣中,回廊四望。滿塘的荷蓮,早已花葉不存,隻留下枯黃的殘骸,似乎還苦苦掙紮。四下本是很安靜的,隻是“淅淅沙沙”的聲響夾雜,顯得格外不和諧。


  傾耳細聽間,雪瑤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有人在打鬥的聲音。自從來到王府後,因為掩蓋真實身份的需要,雪瑤便對武功極為疏懶了。但此刻,她不會聽錯。


  尋著聲響的源頭,雪瑤飛奔而去。腳上不停步,耳邊的聲響已然越來越大,其間,似乎還夾雜著男子的說話聲。那樣的聲音,穩而不沉,暖而不悶,好熟悉。


  終於,王府的一處院牆前,雪瑤看清了前方兩人的身形。兩個俊朗的男子,一個黑衣束身,一個身披錦甲。


  正是肖如風和唐桀打作一團。兩人都未出兵刃。隻見唐桀一腳飛踢,直向肖士將的麵門。肖士將也是不慌不忙,五指凝力,要去抓住唐桀的飛起的那一腳。唐桀自然不會任他得逞,翻回倒轉,出拳與肖士將相擊。一擊之下,兩人互相抓住彼此的硬拳,僵滯下來。


  這樣的情景,在雪瑤的腦海中,是多麽的熟悉。


  曾幾何時,高高的瓊宮碧簷之上,她也是一腳飛踢,不留餘地地直向慕容謙,不過比起十九的矯健,她差得太遠。直接被人抓住腳踝,連發三根唐門針,都還差點掉下宮簷去。


  彼時,在他的懷裏,她猶記得心跳四溢的感覺。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私闖王府,意欲何為?若不老實交代,定叫你有來無回。”肖如風嚴聲警告道。


  “慕容謙都不在,我不過是進來看個朋友,你又何必苦苦為難。”唐桀無意爭吵,想著和他解釋幾句便進去了。


  “還沒見過找個人要翻牆的!”肖如風一語道破。


  “你!”唐桀自知理虧,見說他不過,索性抓著肖如風的兩手向外翻,想要以武取勝。


  肖士將橫退一掃,唐桀隻得放手,轉眼間,兩人已分開三丈有餘。


  “都住手!”見兩人沒有停手的意思,雪瑤連忙跑到兩人中間,兩廂顧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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