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回光返照
養心殿中。
當裘世安看清來者的樣貌，不由的心裏就是一驚。
“戴權，你怎的過來了？”
弘德帝聞聲抬頭，看著匆匆而來的戴權，心裏不由的“咯噔”一下。
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卻說自兩個月前，太上皇臥病難起之後，戴權作為龍首宮的掌宮太監, 便一直伺候在太上皇的龍塌邊上，如今大晚上突然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養心殿……
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弘德帝腦海。
再說戴權。
從龍首宮那邊一路小跑過來，早已經是麵色通紅、呼吸急促，此時見到弘德帝後，“噗嗵”一下就跪到了地上，“陛下，臣……奉命來請……”
這樣的情況，還用說什麽嗎？
什麽都不用說了！
因此，不等戴權把話說完, 弘德帝就已經豁然起身。
同時大聲命伺候在旁邊的裘世安，“裘伴伴，速速擺駕龍首宮！”
“是！”
說話間，就見到弘德帝先是大步跨出，然後步伐漸漸加快，最後直接就是一路小跑了過去！
……
龍首宮的床榻上，一個渾身枯瘦的老人正躺在那裏，渾濁的雙眼無力的看著龍首宮的穹頂。
驀地。
外頭一陣腳步聲響起。
“陛下駕到！”
當值的小太監匆匆一聲高喊, 叫老人渾濁的雙眼不由一亮。
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弘德帝最先撲了過來, “父皇, 你如今怎麽樣了？”
這躺在床榻上的, 正是太上皇楊秉！
等到太上皇楊秉的模樣映入弘德帝眼中時, 卻是不由的將弘德帝嚇了一跳。
衰敗的麵頰枯黃深陷、顴骨突出，昔日龍精虎猛的太上皇，如今儼然是瘦削的隻剩一張蠟黃人皮包裹著的骨頭架子了。
見狀, 弘德帝的雙手不由一個哆嗦。
而看著一臉灰敗的太上皇，眾人心中如何不明白, 這位就要走到人生的終點了！
“噗嗵！”
弘德帝推金山倒玉柱也似的跪倒下去，麵上滿是難以置信，“父皇！”
見弘德帝跪下。
周遭的太監宮女們自然也是都隨著弘德帝一起，跪了一地。
一時間。
整個龍首宮中彌漫著難言的肅穆。
太上皇楊秉頗為艱難的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麵朝床榻前的弘德帝，“皇帝來了？”
“父皇，兒臣在的。”弘德帝趕忙靠過去。
太上皇費力的深吸一口氣，著看麵前的弘德帝，骷髏一般的麵孔上，居然漏出了幾分笑意。
“皇帝，你近來身體如何？”
弘德帝知道太上皇問的是什麽，忙回道：“回父皇，自前幾個月得了那女真部獻上的參寶，病情已經被逐漸壓製住了！”
“好！”
太上皇驟然一聲大喝，“朕就是說，沒了他張屠夫，我等難不成就得吃連毛豬了？”
那明顯的是不可能的嘛！
過了一陣。
已經瘦的像是骷髏一般的太上皇，揮手斥退了周遭的太監丫鬟, 以及伺候在身邊的戴權和裘世安, “你們先下去吧，朕要和皇帝好好聊聊！”
“是！”
眾人在太上皇的命令下，紛紛離開龍首宮大殿。
等到諸人都已經離開。
太上皇方才幽幽道：“皇帝，朕清楚自己已經是不行了！”
弘德帝心裏頭驀然一驚，“父皇……”
但是，不過才剛喊了兩個字，弘德帝就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哭什麽！”
龍塌上，太上皇猛然一聲大喝。
原本蠟黃的臉上驟然閃過一陣潮紅，旋即體內一股莫名湧現的力量，居然叫太上皇自己起身倚坐在了床頭。
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叫弘德帝臉上的悲傷愈重。
這是回光返照了！
龍塌上，太上皇“精神奕奕”的詢問弘德帝，“前些時候北方女真部落率眾來投，可是已經籠絡安排妥當？”
“回父皇，女真首領完顏氏已經遣最疼愛的小王子來京為質，”弘德帝恭聲道：“另外，貴妃完顏氏也已經懷上了我楊家的骨血……”
太上皇點點頭，“完顏氏麾下鐵騎二十萬，乃是一股可以動蕩大周的力量，你要妥善處理好！”
“兒臣省的。”
“南邊麓川的思可法，近來可有什麽異動？”
弘德帝回道：“思可法進來一直忙著入侵緬甸諸地，無暇他顧，迄今為止，在五千無當軍的攻勢下，北緬已然有近半落入思可法之手！”
“無當軍的數量已經到了五千之眾嗎？”
太上皇的麵色驟然難看了幾分，“這麽說，若是有朝一日思可法公然反了，我大周豈不就是下一個緬甸？”
“……”
太上皇的大實話，叫弘德帝無話可接。
正在這時，太上皇渾濁的眼中卻是驟然閃過一縷精光。
“下旨道甘肅，命賈璟調防雲南！”
太上皇的話，叫弘德帝心頭不禁一跳。
不過，雖然是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但弘德帝卻是有些不敢就這麽下旨。
猶豫道：“父皇，賈璟調任甘肅不到一年，據傳那鎮西軍也才是剛剛練成大半，此時將其調任雲南，怕是……”
“封他雲南王，命其鎮守雲南，同時昭告天下，命其無詔不得離開雲南！”
“啊……這……”
弘德帝大驚失色，“父皇，此事萬萬不可，我大周立國一來，還不曾有異姓封王又給封地的先例……”
“那就從你這裏開一個先例！”
太上皇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緊緊的盯在弘德帝臉上，“賈璟的國公爵已經壓製了不小的時間吧？你還能再繼續壓多久呢？在朕看了，不若就索性再抬他一手，封他雲南王！”
“也唯有如此，才能堵住世間的悠悠之口！”
太上皇的話，叫弘德帝恍然大悟。
是了，賈璟若是受封王爵，是要立即去往封地的，屆時自然沒有理由留在甘肅。
“等到聖旨昭告天下，大周第一位有封地的異姓王出現，屆時世人皆知我楊家待他何其親厚，日後他若是敢起二心，必將會自絕於世人之心……”
“可是……”
雖然覺得太上皇楊秉說的極有道理，但弘德帝心裏還是有些猶豫，一時難以下定決心。
畢竟是封王！
要知道王爵封地，乃是於大周立下一片國中之國。
若是將雲南封給了賈璟，日後賈璟的力量壯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勢，豈不又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弘德帝的眉頭緊緊的皺著。
“每當有決斷之時，你還是這般拈輕怕重的！”
太上皇的臉上頗多失望，“那麽朕問你，就算是不把雲南封給賈璟，那裏此時是歸你治理嗎？”
“大周祖製，那雲南向來是有猛卯王自治的……”
不等弘德帝的話說完，太上皇又問道：“倘若思可法有朝一日率軍北上，大周眾將，誰能阻住那五千無當軍？”
弘德帝神色一滯。
以這半年來，自家所收到的關於無當軍的戰績密報看，整個大周除了賈璟，似乎也無人能夠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