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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複見錦顏

  天元攻進北晉皇宮的時候,她父皇火急火燎地將她送出了宮,跟她囑咐了又囑咐,若是有幸逃離,便直徑去滄禾西郊庭旁的老槐下取個物件,帶給安府,安家家主必定收留她。


  結果,安涼塵本以為她輕功極好,誰知道逃了沒多遠,就被那一夥子黑甲的官兵追了上來,跟他們大戰八百回合她還是被捉,於是安涼塵被大義凜然、視死如歸,被押送回了天元。


  安涼塵無奈造化弄人,蹲了身子,伸手便去刨槐樹根,沒多久,一對兒玉手全是汙泥,白白淨淨的囚衣也是髒了幾分,卻從下邊刨出了個檀木錦盒。


  方正精巧,上乘檀木,安涼塵喜歡這盒子。


  裏邊除了那塊玉環值點錢外,什麽衣裳啊麵具啊都別提了。


  安涼塵將臉上麵具換了張新的,把囚衣當做裏衣將衣裳套了進去,舊的麵具依舊裹入盒裏埋好,揣好玉環直奔安府。


  原先在林中偷窺的那人待安涼塵遠去,將樹根刨了又刨,取出錦盒,詭異一笑,揣入懷裏也直徑走了。


  這才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未過幾時,安涼塵便照著幼時的記憶找上了安府。


  安府她是知曉的,是那北晉皇室的一支,早些年不知為何跟北晉斷了關係入住天元,跟隨先帝征戰南北。


  先帝是個性子善的,並未顧忌安家的出身,封安家家主安逸榮為當朝丞相。先帝駕崩後,新帝登基,安逸榮自行上奏求罷免丞相一職,隱居深山之後還不消停,暗地擴充著勢力。新帝因安家出身而心存芥蒂,卻顧及到先帝的遺詔而未敢動安家。


  安涼塵幾個步子上前,跟府前侍衛說明了來意,不一會兒安逸榮便請她進了府中事堂。


  她將玉環交與安逸榮,眾人一番商議,安涼塵就改名換姓為安瑾容,安逸榮將她過與夫人梁輕婉,她便順理成章地成了這安府的嫡長女,安逸榮也很是大方地將東角的墨染閣予給了安瑾容。


  安瑾容這攤子事處理完,眾人也都散了。忽的一隻野貓竄過安逸榮身旁,奔出事堂,繼而不見。柳姨娘跟她女兒安昭華暗自瞟了安泠月一眼。


  “怎的會有貓?”安逸榮有些疑惑,卻也沒放在心上。


  安陵川與安泠月上前,揪著安瑾容上京城轉轉,也好添置些物件。二人皆是梁氏之子,府上的嫡子嫡女。這一路上將安瑾容如何逃離北晉皇宮,如何被捕,何人施救問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人打小便在一起玩耍,感情自是頗深。


  滄禾城中,人雜熙攘,頗為熱鬧。


  “誰說官家撞人便可無罪?若是這樣的話,世間還有沒有王法了!”


  剛下山到京城沒多久,便聽到一個女子大喝,安瑾容不由好奇,前去湊了個熱鬧,卻瞧見一個婦人倒在血泊中,旁側的女子含淚訴冤。


  安瑾容抿了唇,蹙眉問道:“這兒是怎的了?”她抬首一望,隻覺得那個女子好生眼熟。


  那女子一瞧見安瑾容,像是見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哽咽道:“小姐,那人撞死了民女的娘親,非但不賠罪,反倒要將民女趕走!”


  華轎上下來個錦袍男子,不耐煩地喝道:“分明是你瞎了眼朝本王的轎子上撞,還敢竟怪罪在本王頭上?”


  安瑾容上前,抬手探了探那婦人的鼻息,連個影兒都沒了。她瞥了眼男子,對他的態度極為不滿:“先莫要爭誰有錯在先,這婦人已經沒氣兒了,誰撞的,誰便要賠。”


  路人齊齊地將目光投向那男子,他兩手一背,仰首望天,一副大風貫牛耳的模樣,這不擺明了不想賠嘛。


  安瑾容毫不吝嗇地向他投去了個鄙夷的眼神,一邊兒罵著他鐵公雞一毛不拔,一邊兒側身抽過安泠月發簪,幾個蓮步一移,轉到那人身後,以簪抵喉。


  “鐵公雞,你賠還是不賠?”


  安泠月覺察到安瑾容偷了她簪子,先是一怔,繼而笑出了聲,她這個容姐姐還真是本性難改。


  “賠,一定得賠,小姐饒命,饒命……”那人麵如土色,慌忙吩咐身旁的下人將銀兩遞給女子。


  安瑾容挑眉,將簪子收了,又是幾個隻留下殘影的步子,退回原處,廣袖一拂,示意那人可以走了。


  那人眸子發光,急急轉身上了轎子,催著馬夫趕緊走。馬鞭一揚,華轎絕塵而去。


  安瑾容目送那鐵公雞屁顛屁顛地離去,撇了撇嘴,又轉向那女子,問:“你姓甚名誰?如今可還有去處?”


  女子眸子一濕,提了裙擺,猛地一跪,道:“民女謝小姐恩典!爹爹在民女出世前便歿了,所以民女無姓,單名錦顏。如今民女再無去處……”


  “若是沒有去處的話,便隨了我做貼身丫鬟吧。”安瑾容見錦顏甚是眼熟,又機靈,便有意留她在自己身邊。


  安瑾容心裏邊沒底兒的很,她也不知道安逸榮是否會應允錦顏隨她進入安府,畢竟她自個兒也是個沒去處的,還虧得安逸榮收留她。


  錦顏重重一磕:“奴婢願隨小姐!還望小姐好生料理娘親後事!”


  安瑾容頷首,心想這錦顏是個孝順的,側了身對安陵川道:“陵川,將這婦人葬在墳崗,燃些紙錢。”


  安陵川無奈一笑,解了肩上裘衣,將婦人裹好,抱於懷中,淩空而去。


  安泠月喚了輛馬車,帶了錦顏一同前去。


  馬車一路顛簸,安瑾容也是閑著慌,拍拍錦顏的肩,讓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錦顏淚水漱漱而下,泣不成聲:“奴婢和娘親見著中秋將至,想去京城添置些物件,有個過節的樣式,卻不曾想隻是不小心占了路,慶王便直徑撞了過來,娘親便……”


  安瑾容微微沉思,那人竟是慶王。繼而輕拍錦顏肩頭,以示安慰。慶王她曾經聽說過,不學無術,專行欺男霸女之事,算得上是滄禾的一大禍害。她尋思著反正是個王爺,日後冤家路窄著呢。


  馬車跑了好久,墳崗本來離京城挺近,卻還沒到,周邊竟是鮮有人煙的荒地。安瑾容起了疑心,叫住車夫,讓他停車。


  馬車緩緩悠悠地停了,錦顏卻猛然將安瑾容與安泠月拍出車外:“那人並非車夫,他想來奪你們的命!”


  安瑾容猛然移到那人身後,廣袖一斂,正想將他脖子扭斷,那人卻是捷足先登,將安瑾容一腳踹倒。


  她腹部一陣劇痛,安瑾容是懂些近戰技巧的,誰二人實力竟是相差懸殊。


  若是她自己一個人逃走,當然毫無疑問,可這兒還有安泠月與錦顏,安泠月是個大家閨秀,錦顏又是平民,這兩個人怎麽會舞刀弄槍?安瑾容暗呼情勢不妙。


  她好不容易從閻王手裏邊逃了出來,那些事可還沒幹完,她不想死!


  那車夫抽出了匕首,直刺向錦顏,大喝:“你個賤蹄子不要壞了我好事!”


  錦顏卻是令安瑾容大為驚異,她靈巧一閃,揪了那人衣領,一拳破開車頂,將那人扔在地上,輕巧躍下,奪過那人掌中的匕首,抵於喉間,厲聲詰問:“說!是誰指使你前來行刺的!”


  “皇上早早便對安家心存芥蒂,北晉人都死了才好!”那人大驚,掙紮一番卻發現錦顏的力道遠比他大,隻得瞪圓了眼睛怒吼道。


  錦顏套出了這雇主,纖纖素手一勾,那人便魂歸了西。


  “錦顏,你究竟是誰?”安瑾容起身,拂了拂灰塵,問道。


  錦顏抿唇,有些為難地開口:“奴婢是北晉皇家的禦侍,自幼習武。北晉亡國以後,奴婢便攜著娘親逃到了天元……”


  安瑾容托腮沉思:“這就對了,我之前見你眼熟,誰知道想你竟然是父皇的禦侍!”


  錦顏大喜,眸子透光:“莫非,小姐便是寧頤帝姬?!”


  安瑾容點頭,繼而抬頭望向林子,卻隱約瞧見一個華服男子手裏邊揪著個黑衣人,掌中刀尖兒一勾,鮮血四溢。男子將黑衣人丟在地上,側身朝安瑾容望了一眼。


  “死瘸子?!”安瑾容對上那男子的眸子,卻發覺他側顏與慕北卿幾乎無異。


  錦顏怔了怔,眼珠兒一轉:“小姐,九皇子在這?”


  安瑾容卻是不知為何,微歎了口氣,道:“他不是瘸子麽?怎麽會在這。”


  林子中的慕北卿聽聞安瑾容這句話,卻是修眉一挑:“這丫頭還真是給本王取了個好名字啊……”說罷,慕北卿淩空而起,回了府。


  錦顏似乎覺察到安瑾容略有失落,道:“九皇子不在,小姐很是不高興呢。”


  安瑾容怒目:“鬼才會不高興!”嗔罷,把腳一剁,側身離了。錦顏與安泠月也一同跟著安瑾容回了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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